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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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素什锦年，稍纵即逝，半载青春年华，似沙漏般，弹指间，流在昨天。
转眼之间甄婉然已经十五岁及笄。
她几天前过完及笄礼后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险些没有挺过去，不止身边的侍女，甄婉然自己也慌了。
印象中她十五岁那年并没有得过这样严重的病。
这场病给甄婉然敲了一个警钟，虽说子不语，乱力怪神。可她身上到底发生了重生这种诡异之事，她病重在床时也害怕过会不会是鬼差发现自己这个异数，这是要来拘她的魂。
甄婉然又惊又怕，而后便是浓浓的不甘心，她还不能死，大仇未报她如何甘心闭眼？还未手刃仇敌，就算去了阴曹地府她又如何有脸面去见爹娘？
所以在痊愈后，甄婉然先是私下调查了病因排除人为后，往太湖附近大小寺庙都走了一圈，添油祈祷，随后着手安排自己的离府事宜。
“义父。”
甄婉然犹豫片刻后，眼神毅然地解下从未离身的颈链，上面吊着枚一指长的琉璃坠子。
赵敬双眼瞪眼，指尖颤抖道：“这是……”
甄婉然将簪子紧握在手心，跪在赵敬面前道：“义父，这是爹娘生前让婉婉贴身保管的物件，婉婉想，这大概是全江湖都在寻找的武库钥匙。”
“！！！”
赵敬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拳头，武库钥匙果真一直在她手里！也不知道甄如玉那兔子是怎么生出浑身都是心眼的女儿，不过也好，养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养熟了。
“前几日婉婉生病时恍若梦到了爹娘和阿衍……爹娘死前让婉婉保管好这钥匙，婉婉便贴身保管了这么多年……可这东西害得那么多人丢了性命，婉婉自知护不住，又有爹娘遗嘱不敢毁去，如今只能厚颜希望义父能把武库钥匙收下……”
甄婉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鬼谷之人手段何其狠辣，阿衍年幼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婉婉就算想要为他们报仇也有心无力……便当做婉婉懦弱无能，自私自利，只想在有限的日子里去看一看这天下之大……还望义父能满足婉婉这唯一的心愿。”
赵敬也不接那把自己日思夜想的武库钥匙，而是将她扶起身，安抚道：“婉婉说的是什么话？你福大命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可是被前几天的病吓到了？放心吧，义父不会让你有事的，义父给你请名医，给你请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回来。这武库钥匙既然是甄兄留给你的，婉婉还是好好保管，万不可交给外人。”
甄婉然摇了摇头，将武库钥匙往赵敬手中塞去。
“义父，若是您心疼婉婉就还是把这东西收下吧。这种东西已经害得婉婉家破人亡，若非爹娘死前遗愿，婉婉岂会将这等罪魁祸首贴身保管这许多年。婉婉知义父高风亮节，不是那种贪图婉婉手中武库钥匙的人面兽心的畜生。”
赵敬心中微讪，小丫头片子这话说得怪难听的。
“可还请义父能怜惜婉婉，担下保管钥匙的重任，如果是义父的话，哪怕是爹娘也不会怪我的。”
甄婉然好说歹说赵敬才假装为难地收下武库钥匙，并且松口同意她离开三白山庄。
至于路费路引那些，赵敬的原配发妻李氏有官方背景，所以并不是什么难事。
甄婉然不想再浪费时间，轻装简从，随行的侍女只准备带若竹一人，秋菊和空兰被她留下打理倾云居。
她早早就在谋划离府事宜，给赵敬的也是假的武库钥匙，那条颈链原是吊平安锁的，甄婉然自入府就贴身携带，洗澡睡觉都没有解下来过。
赵敬见过很多次那条链子，又不知道真正的武库钥匙是什么模样，看到她解下那条链子，便会先入为主的把假钥匙当做真的看待。
他想要一把武库钥匙，那甄婉然便给他一把。
甄婉然达成目的，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困了自己足足六年的笼子，三白山庄能唯一让她记挂的怕是只有蝎揭留波。
“要走就走，你这个病秧子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无所畏惧了。刚病好就要乱跑，小心死在外边都没个收尸的！”
蝎揭留波偏过头不看她，这个女人最是喜欢做戏，说什么不舍得他来看看，骗子。
“好好个人，怎偏生长了张嘴。”
甄婉然牵着他的手，哪怕他不高兴地要挣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随他的意松手，而是固执地牵着。
“你啊，还是那么不喜欢别人近身，什么都亲力亲为也不怕累着了。”
蝎揭留波见她难得执着，便也没有再动，任由她牵着。
那只如羊脂玉般细腻的手不似他人般温热，凉凉的，滑滑的，没有厚茧或者伤痕，能穿针引线、洗手作羹汤、弹琴作赋。
“你怎么了？”
甄婉然一直都知道，蝎揭留波是不同的，两人亦师亦友，她教他读书写字，虽然有时他把自己气得牙痒痒。
可蝎揭留波是甄婉然背负的血海深仇里唯一鲜活的颜色，是自己两辈子来第一个朋友。
“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有空暇时间多读书，倾云居的书房有我的一些心得笔录，若是有哪里不会的便去拿了看。”
蝎揭留波奇怪地看着她，甄婉然抬手想摸摸他的脸，看他侧头抗拒便放弃想法转而搭在他肩上。
“蝎儿，你的信任很珍贵，所以不能轻易交付出去。我离开后再没人能惯着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甄婉然想让他提防赵敬，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吧，若他真的防备对自己有救命和养育之恩的赵敬，他就不是蝎揭留波了。
蝎揭留波抿紧嘴唇，终于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在三白山庄你不愁吃不愁穿的，义父也看重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偏要离开？”
“蝎儿……”
看到甄婉然注视自己的眼里的隐忍和难过，蝎揭留波终究还是压下心中委屈向她退让。
“算了，不说就不说，我才不想知道呢。像你这种不会一点武功还离不开药汤的天真家伙，没过几天就哭着喊着要回来了。”
甄婉然站起身假意轻松笑道：“反正你过几天也要被送去学艺，估计是见不到我哭着喊着回来的样子。倾云居还有东西要收拾，我先走了。”
蝎揭留波急忙扭过头对着甄婉然开口道：“喂，我、我我头发被你弄乱了，你至少替我梳好再走！”
甄婉然知道这只是他的托辞，可到底犹豫片刻后无奈道：“好，你坐下吧。”
蝎揭留波坐到镜台前，他未到束发年纪，多为垂髻，甄婉然解下发绳，拿着柄木梳细细给他将辫子梳开。
甄婉然道：“男不摸头，女不摸脚。男子的头除了长辈、妻子这类亲密之人外，不可碰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脚？”蝎揭留波侧身低头看向她的裙角，“女人的脚怎么了？”
甄婉然连忙掰正他的身子，稍显严厉道：“女子的脚只有自己的丈夫才能看，你以后再不许那样看女人的脚，只有登徒子才做这种事！”
“你又没跟我说过这个。”
“现在说了，以后再不许了。”
蝎揭留波鼓着腮帮子不满道：“就你规矩多。”
“真正希望你好的不会是一直顺着你的，而是会在你做错的时候指出来的。”
“那你是希望我好的吗？”
甄婉然梳发的那只手一顿，苦涩笑道：“你若觉得是便是吧。”
“我觉得？我的想法重要吗？”
蝎揭留波的语气里透着气愤，甄婉然对他来说亦是不同的，他无法在赵敬面前表现的那些坏脾气和尖刺只会对她展露。
“蝎儿……”
柔弱的手捏在蝎揭留波的双肩上，铜镜模糊了甄婉然出尘的五官和她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还不是时候。等你长大了若是还想知道，届时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绝无隐瞒。”
蝎揭留波搭在膝上的手虚握起拳头，低垂眼帘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记着你今天的承诺的。”
“好。”
甄婉然为他梳好发后将木梳放下，微凉的指尖在漆黑的发上流连片刻，以往清如泉水的声音干涩道：“活下去，蝎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
蝎揭留波猛然站起身对上了黝黑似墨的眼眸，那是一双夹杂悲伤、痛苦、难过等复杂情绪的眸子，在此之下还藏有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在引诱着他靠近。
“甄婉然、你你刚刚说什么？”
甄婉然连忙收敛心神，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蝎揭留波肃脸盯着她，甄婉然神色自若地与他对视，实际手心已经出汗了。
最后蝎揭留波再次退让，偏头坐下转移话题道：“你离开之后要去哪里？”
甄婉然顿了顿后，还是不忍在这种事上骗他便开口道：“我准备先去祭拜爹娘然后北上金陵，崇文院是天下书籍最全的地方，若找到机会我想去看看。”
今夏那丫头怕是快到江南了，要早些过去等她才是。
“怯，你既不能当官又不能考个状元回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崇文院收有天下群书，如此医书孤本定然也不会少。”
甄婉然对他笑着道：“或许里面就有一本医书记载治愈不足之症的办法。若是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蝎揭留波一惊，难掩激动道：“那么就是说你的病能治好了？”
先不说崇文院收藏的医书里有无治愈的办法，崇文院到底是天家藏书之所，天威浩荡，她一个无功无名的草芥之身，想要进崇文院借阅孤本谈何容易。
甄婉然也只想一试，心中无甚把握，不过看着蝎揭留波面上喜色还是不告诉他了。
“或许吧。”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