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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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甄婉然和蝎揭留波有些缓和的关系自那日起又变得势同水火。
往日他抓些虫蚁对自己身边的侍女恶作剧她只当看不见，把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辛苦写好的字画心血毁了她也能忍下。
“啊、小姐，不知哪里来的花狸儿跑到房里去了。”
“喵呜——！”
甄婉然从孔夫子那里下课回院就看到倾云居一阵兵荒马乱，拿着扫帚的秋菊和空兰在房里撞成一团，地上有不少瓷器碎片。
“慌什么，不过一只畜生而已。”
若竹大步走进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凶狠的花狸儿裹到麻袋里，甄婉然跨过门槛进房，略过其他的狼藉，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妆台和床铺被人翻过。
蝎揭留波！
甄婉然第一反应是带人去赵敬那里告状，可又转念一想，蝎揭留波本就看不起自己体弱只会告状，虽然告诉赵敬后确实能制住他，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长期以往他怕是越发瞧不起她。
“秋菊、空兰，收拾干净。”甄婉然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若竹，你去把它放了吧。”
甄婉然去耳房换身衣服，便拿着戒尺进书房等蝎揭留波过来上课。
果然没过多久蝎揭留波就进了书房，小心翼翼地盯着一如既往地抄书练字的甄婉然。
“刚刚我房里进了花狸儿，摔了不少瓷器花瓶，不止乱了妆台还上了床榻。”
蝎揭留波身体一愣，强装若无其事道：“噢，那你把那只花狸儿赶跑了吗？”
甄婉然放下手中的狐毛笔，抬起头对着蝎揭留波轻笑道：“没赶跑，给抓住了，我让若竹送到后厨今晚给你加菜。”
“我才不吃那种东西！”蝎揭留波凶狠地指着甄婉然的鼻子，“甄婉然你成心要恶心死我是不是？！”
甄婉然继续温和道：“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岭南一带便有将山鸡和花狸儿搭配了素菜烹饪来食的习俗，说是大补，我也不过想让你尝尝鲜而已。”
蝎揭留波皱了皱鼻子，双手抱胸偏过头道：“岭南那种荒蛮之地茹毛饮血，能有什么好吃的。”
“可不能那么说，岭南多雨湿气重，南疆山林多虫蚁生，两地相似，你这不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吗？”
甄婉然伸指隔空点在他的额上，那副透着虚情假意的双眸让蝎揭留波狠得牙痒痒。
“你、”
蝎揭留波一把抄起书案上的砚台往甄婉然砸去，“砰”一声巨响，砚台上雕刻的锦鲤戏莲碎成碎片，砚里黑色的墨汁四处飞溅，污了甄婉然的裙角。
“你故意的！！”
“给我按住他！”
甄婉然冷下脸，两个做惯力气活的婆子一左一右按住蝎揭留波手臂，甄婉然单手扣住他的手腕，戒尺拍打在白嫩的手心上。
“我便是故意又如何？让你一不高兴就摔东西！让你杵逆长姐，让你目无礼法，让你性子顽劣！知不知错？”
“我没错！”
蝎揭留波手心都被打红了却还是固执地昂头死死地盯着她，甄婉然挑眉回瞪他一眼。
“去把《论语》抄写两遍。”甄婉然对着他似笑非笑道：“放心吧，我刚刚打的是左手，还留了右手给你抄书呢。”
蝎揭留波委屈地眼眶湿润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错，懂得学以致用了。”甄婉然点点头道：“待会把这句话单独摘出来抄两遍，记得标明出处篇章。”
甄婉然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眼角不禁带了些笑意。
自从蝎揭留波开始习武她便担心这小蝎子会不服管教，如今他虽然会顶嘴，不过到底还是愿意听她的话抄书，甄婉然不免有些欣慰。
那天也不知谁想的，送了赵敬一只金丝雀，鸟羽颜色艳丽，体态轻盈，声音清脆，婉婉动听，赵敬转手就将这雀鸟送给甄婉然。
“唧唧——”
松木雕刻的鸟笼挂在檐下，时不时放声高歌，到底是个新鲜玩意儿，不止倾云居的奴仆故意放慢脚步去看，甄婉然有时也会拿细枝逗弄。
“不就是只叫声特别的鸟嘛，有什么稀奇的？”
甄婉然轻笑道：“可能是看着同病相怜吧，都是关在笼里供人取乐的玩物。”
蝎揭留波一顿，不解道：“什么意思？”
甄婉然道：“没什么，不过一些自言自语罢了。”
“噢……”
蝎揭留波不习惯她身上的脆弱和哀愁，在他心里甄婉然就是个讨厌却又无所不知的人。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总是对甄婉然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
“你身边不是有四个人吗？现在怎么少了一个，那个梅骨呢？”
甄婉然放下茶盏道：“梅骨今年就要行及笄礼了，她家人早先便给她定了亲事，对象是乡下庄子的一个账房。婚事将近，她来和我求恩典想要跟着未来丈夫一起去打理庄子，到底是主仆一场，我便同意了。”
蝎揭留波眉头一拧显然对这个解释心有疑惑，就听甄婉然反问道：“怎么，难不成蝎儿原是要向我讨了梅骨，贴身伺候？”
“怎么可能！？”蝎揭留波一下便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将刚刚的疑惑忘到脑后。
甄婉然将一块白糕放到他手里，笑着道：“我想也是。”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轩辕生。
三月三也是上巳节，是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兰亭序》中“曲水流觞”都与上巳节相关。
《论语》中亦有言：暮春者，春服既成，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而三月三也是甄婉然的生辰，她没有女性长辈也没有闺中密友，假借踏春之名与外面之人联系布置，该敲打的敲打，收买的收买，再披着一身晚霞回府，吃一碗若竹做的鸡汤长寿面，再吃个红鸡蛋这生辰便算是过了。
“今天和你聊天的那些人是谁？”
甄婉然嘴角笑容凝固，对着蝎揭留波奇怪道：“蝎儿在是说什么？”
蝎揭留波狭长的眼睛眯起，稚嫩可爱的面孔少了几分沉重和戾气，“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等敏锐的观察力世间少有，不怪是十七岁就能一手建立起毒蝎的蝎王。
“是过往教导我读书的先生，他们知我还有一两年便到了相看的年纪，族中有几个上进的后生，便想与我试探几句。”
“……胡说八道，你就是个药罐子，一天的药钱都够他们吃好几天了，谁敢娶你这个赔钱货？”
甄婉然笑而不语，蝎揭留波偏过头嘟囔道：“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好了，你生辰是七月初四对吧？到了那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蝎揭留波又惊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生辰是七月初四？”
“这……”甄婉然一愣，后无奈道：“是义父告诉我的。本来义父想给你一个惊喜，不曾被我说漏嘴了，你在义父面前可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果不其然蝎揭留波又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追问甄婉然真伪，她闭口不提，让他等着便是了。
晚上若竹服侍甄婉然喝药，细声道：“小姐，今日的事被公子发现了，庄主那边会不会……”
甄婉然垂下眼帘淡淡道：“没事，他不会说出去的。”
在蝎揭留波心中赵敬无所无能，他都能发现的事赵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当这是他默许的。
少年好胜心强，不愿露怯，便不会去跟赵敬当面对峙。
“朱先生那边如何？”
若竹低眉顺眼地回道：“奴婢按照小姐的交代，送了些不打眼但是急用的药材、棉布和银碳过去。朱先生不肯收下银子，奴婢让人把那些银子换成蛋肉鸡鸭之类的半活半生送过去，朱先生收下了。”
甄婉然用茶水漱口，点点头道：“做得很好。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是。”
若竹铺好床后甄婉然穿着寝衣睡下，合上眼后脑里将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都回想一遍，确认没有纰漏后才能放下心来。
七月初四，本半信半疑的蝎揭留波看着面前的香喷喷的鸡汤长寿面和红鸡蛋，并且得知赵敬还会留在家里陪他过生辰后，蝎揭留波瞬间就对甄婉然改观了。
她还不算那么坏嘛。
哪怕不能出去，这也是蝎揭留波过得最开心的生辰了，他一直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噔、錚錚——”
甄婉然善琴，一身绿衣在灯下素手弹琴，琴声悠扬，霁月清风，揽月入怀，弹起一曲鬓云松，疑似仙娥下凡尘。
“啪啪啪～”
赵敬称赞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婉婉技艺高超已然有大家风范。”
甄婉然起身行礼，见她娉娉袅袅道：“婉婉久不碰琴技法生疏，义父谬赞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蝎揭留波七岁生辰过了，便也该从倾云居搬出来了。
“如此也好，蝎儿已经启蒙识字，已不再是初来三白山庄的那个孩子，是该学着一个住了。”
赵敬对甄婉然的话满意地捻须道：“蝎儿，如此明天你就搬到聚德院去吧。”
蝎揭留波先看了看不容置喙的赵敬，又看了看浅笑温顺的甄婉然，点点头，“是，蝎儿知道。”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