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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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揭留波骨子里天生带有几分邪性，又正处于天真而残忍的年纪，时常会蹲在院子里抓些虫子将它的须脚、翅膀扯下，看着它们蜷缩挣扎。
“蝎儿。”
听到声音的蝎揭留波一回头便看到站在廊下的甄婉然，他站起身慌乱地将手中蛐蛐睫毛长的腿扔下。
“做、做什么？”
甄婉然似什么都没看到般笑道：“我上午要跟孔夫子上课没办法带着你，义父便给你请了位武师傅教些拳脚。从明天开始你上午学武，下午与我学文，十日一休。”
“噢……就这样？”
“就这样。”
蝎揭留波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温婉笑容之下的真面目。
“知道了。”
他讨厌甄婉然那副总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似乎从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哪怕她在义父面前总是一副顺从的姿态，可蝎揭留波清楚，甄婉然心里傲慢得很。
在蝎揭留波的马步开始能扎一炷香身体不晃后，便已经过了冬至，今年冬天罕见下了场雪，甄婉然房里早早用起了碳炉，日夜不断，哪怕隔着门帘都能感受到她房里的热气。
“咳、咳咳咳……”
若竹端来一碗光闻着味道就苦不堪言的汤药进了书房，“小姐，该喝药了。”
甄婉然穿着棉衣裹着毛茸茸的裘衣，走起来都有几分笨重，坐在椅子上就跟个毛团似的。
“别东张西望的，从“金生丽水”开始。”
蝎揭留波赌气般双手背在身后对着她大声背道：“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甄婉然面不改色地喝下汤药将碗递给若竹道：“坐朝问道。”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蝎揭留波虽然磕磕绊绊，中间甄婉然提示几次，可到底还是将《千字文》背下了。
甄婉然点点头道：“虽背得不甚顺畅，不过只学了半月便能背下已经可以称得一句聪慧了，这是我读《千字文》时自己写的注释，你拿去看吧。”
“只有一句聪慧吗？我就不信你在我这个年纪能比我学得快。”
梅骨自那天不能再近身伺候甄婉然后，待遇一天比一天差，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进书房磨墨的差事，还想着好好干重回以前的日子。
“公子可说笑了，小姐过目不忘，这书只看一遍就能背下。”
甄婉然眼神一厉，垂下眼帘吹开茶盏里的浮沫，抬起头笑着道：“蝎儿，别听她胡说，不过是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比其他人多了些待在房里的时间。”
“就你会说话，快和我一起去小厨房看看糕点做好没有。”若竹拉着梅骨就出去，没一会儿寡言少语的秋菊就进屋给两人磨墨了。
蝎揭留波看了看老实恭顺的秋菊，又看了看将手中的《地域志》翻了一页的甄婉然。
“她不过是个奴仆，你不喜欢将她赶出去就是，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
甄婉然道：“好好练字，别的事情少管。”
蝎揭留波不满她的态度，又开口道：“所以她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真能过目不忘？无论什么东西你只看过一遍就能记下吗？”
“刚夸你聪慧现在就犯傻了。不过是不识字的奴婢想要讨好我的奉承话，偏就你当了真。”
甄婉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这还是这段日子来她第一次对蝎揭留波做那么亲昵的举动。
“你啊，小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蝎揭留波恼羞成怒地甩开她的手，脸红道：“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就是个病秧子而已！”
甄婉然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被拍开时的痛感还留在上面，真是只扎手的蝎子。
冬至吃过饺子后便是春节，整座太湖城张灯结彩，人人都忙着过年。
年三十要吃年夜饭，汉人重视口彩，把年糕叫“步步高”、饺子叫”万万顺”，酒水叫“长流水”，鸡蛋叫“大元宝”，金鱼叫“年年有余”。
这条鱼只看不吃，名为“看余”，必须留待初一食用。北方无鱼的地区，多是刻条木头鱼替代。
座次有序，多为祖辈居上，孙辈居中，父辈居下。不分男女老幼，都要饮酒。吃饭时关门闭户，热闹尽兴而止。
饭后守岁，赵敬让蝎揭留波出来背书，他没有甄婉然抽他背书那样不情不愿，反而似只大公鸡般仰头挺胸地站到中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甄婉然坐在一旁笑而不语，赵敬夸了她几句也不能漏了甄婉然，就算蝎揭留波不满也没办法说些什么，终归确实是她手把手教他读书识字的。
“啪啪啪啪——”
等放了鞭炮和烟花，赵敬便给甄婉然和蝎揭留波发压岁钱，奴婢们也来正堂叩头请安，嘴里说着吉祥话讨赏。
赵敬没什么亲戚要走，走友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多了几天留在家里，让蝎揭留波高兴得连晚上睡觉都是带着笑意的。
年初一甄婉然给蝎揭留波裁了一套新衣，从上身那天他便穿着那套紫衣在府里上窜下跳没个消停。
等赵敬在倾云居书房见到身穿鹅黄绸面棉衣的甄婉然时，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是了，婉婉已经守孝三年昨日除服了，没想到也已经三年了。”
甄婉然也迎合道：“是啊，这三年来若非有义父收留，婉婉怕是早已下去陪伴爹娘左右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已经除服了就别再像之前那样穿得那么素了，明明花一样的年纪，明日让绣娘过来做几套新衣服。”
“婉婉还有些旧衣能穿，义父还是不要破费了。”
赵敬拍着她的手道：“不过几件衣服而已能费几个钱，既然你叫我一声义父，那义父还能亏待你不成？”
“那婉婉便多谢义父了。”
“若蝎儿能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甄婉然笑而不答，扯开话头与他说些闲话家常，倒也出乎预料，她居然能和赵敬心如止水地聊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没一会儿，许是从正院找过来的蝎揭留波也跑进书房，正见赵敬带着甄婉然写字。
“义父！”
蝎揭留波又对甄婉然不满地轻声叫了声，“姐姐。”
甄婉然不在意他的态度，拿出手帕给他擦汗道：“又跑哪里疯玩去了，大冬天的也能出一身汗，快回去换身衣服小心寒气入体。”
“义父，我、”
赵敬也点头道：“听你姐姐的，婉婉也是关心你。”
“……噢，蝎儿知道了。”
等蝎揭留波回去换了身衣服后甄婉然在给赵敬煮茶，她用的不是茶叶而是自己做的一些花茶，配了姜丝冬天喝能暖身。
赵敬对甄婉然的满意显而易见，端着茶杯笑道：“婉婉心思玲珑，也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小子。”
“好人家怕是看不上婉婉孱弱的身体，不过这样也好，婉婉便在义父身边承欢膝下。”
蝎揭留波鼓着腮帮子坐到赵敬身边，双手抱胸道：“你想得倒美，还想义父养你一辈子呢。”
甄婉然转眼看向赵敬，平日里算是没白疼这只小蝎子，这个助攻送得好。
“说什么胡话呢！义父还能嫌弃你姐姐不成？”
虽然甄婉然知道赵敬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偏偏就当赵敬是那个意思就好，面上撒娇道：“那可说好了，义父可不能胡乱让婉婉嫁人。”
赵敬骑虎难下只能讪笑道：“呵呵，义父最是疼你，当然依你了。不过女子嫁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义父也希望你将来能有个依附。”
甄婉然抬袖掩唇笑道：“那等婉婉遇到心仪之人后便告诉义父，在那之前义父可不能逼婉婉嫁出去。”
“我又何时逼过你呢？”
蝎揭留波对两人之间的机锋茫然无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两人，不解道：“义父，你们是什么意思啊？”
赵敬对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今天把《千字文》抄上二十遍，明天我检查。”
“？？？”
蝎揭留波震惊地看向赵敬，不明所以，他怎么就突然要抄书了？
等赵敬走后甄婉然难忍笑意地拍拍蝎揭留波的肩膀道：“我仿你字迹替你抄一些，义父看不出来的。”
“你刚刚是不是跟义父告我状了？！”蝎揭留波一把推开甄婉然，恼火道：“才不需要你在这里装好人呢！”
甄婉然注视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心中对他的举动也有些气恼，真是不识好歹！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