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龙的炼金公式》孤羽成舟

3、旅途03

　　国王最近非常发愁。

　　他的表兄、那位北方帝国的皇帝来信，说他的儿子在一切有水的地方唱一首古怪的歌，浴缸、脸盆、水杯，尔后人鱼便会出现，与王子说话，冲皇帝派去的仆人浅浅地笑。

　　皇帝认为王子实在难以管教，拨了一支快船送他回国，不日便将抵达王国的码头。

　　国王愁得白发增生，眉间都是皱纹。

　　“神战持续百年，直到【天灾】隐世天下才得以生息。国家不稳，子民不安，我唯一的儿子却只想着要娶什么水神。”

　　他坐在毫无装饰的淡金色王座上，一手撑着头，高大而瘦骨嶙峋。

　　“那怪物教了他魔法，以为我会放弃。”国王低声地笑，视线忽的刺向王座下身披白袍的年轻人，“炼金术师，你说呢？”

　　炼金术师的眉眼藏在兜帽里，他不说话，在国王眼中显得安静又阴沉。

　　“鱼市有人看到你当夜和那怪物在一起。”国王说，“炼金术师，以王位起誓，我许给你国库里拿得出手的任何一样财宝。”

　　炼金术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问，“陛下，您的要求是什么呢？”

　　“只要让我的儿子放弃娶什么人鱼！”国王恨恨地拍了把王座的扶手，“让他想想他的父亲和子民，让他继承我的王位！”

　　炼金术师不需要财宝，但他还是答应了国王的委托。他告诉国王，王子唱了注入魔法的歌，和人鱼的契约已经成立。除非王子亲自毁约，此外任何方法都不起作用。

　　“陛下，这是为了受【天灾】之苦的您的子民。”炼金术师说，“我不索取酬劳。”

　　国王自城堡高墙俯视，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炼金阵于走出马车的王子脚下泛起白光，待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幅会说话的油画。

　　“不能让油画碰水。”炼金术师离开前如此警告，“沾水的瞬间，殿下便会飞往海洋。”

　　国王亲自将油画挂上城堡最干燥的那面墙，没有人看见他的手在颤抖。

　　往后每日的早上、正午与傍晚，他都要来到油画面前，问王子，“你还要娶人鱼吗？”

　　而王子的回答总是肯定的。

　　这一年，王国的雨水很多，可那面挂着画的墙没有沾一滴水。后来的几年，偶尔会发生地震或海啸，岛上一些地方塌了，城堡却依旧很牢固。国王日益苍老，支撑着国家，日复一日和油画重复一模一样的对白。

　　直到第五年，王子二十岁生日那天，邻国挑起了战争，国王出动他所有的舰队也没有打赢，城堡陷入一片火海。

　　王子被关在油画里，感受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想，自己会死在这里。

　　然后国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王子望着他的父亲，鬓角斑白，铠甲残余火烧的黑痕，手里拿着一杯水。

　　见油画平安，国王露出疲倦而欣喜的表情。

　　“去做你的水神吧，固执的孩子。”他叹息一声，俯身亲吻画像中儿子的额头，“你的老父亲还要守着他的国家。”

　　他想将水泼上去，却发现油画消失不见，王子飞去了属于人鱼的水下王国。

　　因为油画已经沾上了国王的眼泪。

　　在国王看不到的远方，敌国舰队周围的海洋闪烁起白光，海面出现一只只触手、一张张大嘴，海中巨兽们撕咬着船只，片刻后，所有敌舰都沉没入海里。

　　水下，人身鱼尾的王子最后望了眼远方火焰渐渐平息的城堡，转身与人鱼游向海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