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狂奔》张白林

3、露天考场

　　此时，顾长林拿着小板凳站在操场上，准备迎接这次模拟考试。郭浩的妈妈现在任教别的班级，并不知道顾长林现在的学习状况。顾长林看着郭浩的妈妈，郭浩的妈妈也看到了顾长林。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四目对视，顾长林感到无地自容，而郭浩的妈妈也及时将目光转移到别处，顾长林心中感激万分，好像是挽留了自己的一丝颜面。顾长林人缘还算不错，来到操场后，考试开始前，陆续有几个同学上前打招呼。顾长林虽然已经和这些成绩较差的人在同一考场，但是内心深处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这些经常混迹于露天考场之中的人，脸上都是坦然与接受，而顾长林作为首次下降在露天考场上的人，认为在这个地方考试是莫大的耻辱。偶尔会有人惊讶于他出现在这个考场，顾长林则用不以为然的语气搪塞过去。考试开始了，顾长林坐在地上，将试卷铺在板凳上，开始答题。阳光很刺眼，洒在白色的试卷上更加刺眼，顾长林微微眯着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顾长林看着试卷，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答题。
　　其实这次顾长林下降到露天考场，早早就有了预兆，而班主任白老师也早早就找到顾长林，与他进行了深刻的谈话。那是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白老师一反常态，也不顾及是否影响学生的上课时间，将顾长林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要与他推心置腹地交谈。办公室里面有空调，让顾长林在炎炎夏日感受到了一阵清凉。这次谈话内容的核心主题是顾长林的学习状况，如果顾长林能一直保持原有的成绩与排名，那么就可以公费考入高中；如果顾长林不能及时端正学习态度，那么极有可能只获得“高价生”名额，支付一大笔费用进入高中；如果顾长林接下来的成绩一落千丈，而他又不及时修正，甚至连“高价生”的名额也没有，那么顾长林以后的道路，至少在学业这个道路上将变得昏暗无光。顾长林站在白老师的面前，白老师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看着顾长林，过了一会，白老师一直仰起的脖子酸痛难忍，于是找出一个小板凳，让顾长林坐在小板凳上。顾长林坐在小板凳上，白老师就不用一直仰着脖子与他交谈，瞬间脖子就好受很多，一天的工作让她疲惫不堪，于是她用胳膊撑着自己的头，俯视着顾长林。顾长林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了一眼白老师，对视之中只感觉目光焦灼，随即将目光平视前方，看着窗户的方向。白老师是很有气质的女人，她的年龄至少在四十岁以上，可是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十岁。白老师身材完全没有走形，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她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由于疲惫显得有点柔弱，白老师的个子将近一米七，看起来又非常的坚强，这种坚强不仅仅体现在外表，更是深入她的内心。白老师平常也是雷厉风行的女人，只不过现在才稍微显露出来女人的柔软，恰好又显得女人味十足。顾长林端端正正地坐着，他觉得现在只有这样才是对白老师十足的尊重。面对白老师提出的问题，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当然明白他的学习状况所面临的问题，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需要改进的地方。顾长林也尝试着为学习付出努力，可是总是听着听着思绪就飘向了别的地方。人在课堂里，心却不知飘向何处。白老师见顾长林回答不出所以然，希望他能畅所欲言，与她讲一些真心话。空调发出的冷气让室内温度越来越低，顾长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老师则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顾长林想到了从别人嘴里道听途说的一件事，那就是白老师的老公因为工作原因而断了一根手指。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白老师柔声细语地与顾长林交谈，顾长林盯着窗外泪流满面。说到心里话，顾长林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想什么，他对未来没有规划，对现在又十分迷茫。他能隐隐感觉到现在的状态不对，既达不到别人的期望，又满足不了自己的要求。可别人的期望是什么？不能具体。自己的要求又是什么？界限模糊。白老师肯定是出于好意，特意抽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与顾长林交心，但是面对白老师的话语顾长林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不过他很快调整，就如白老师所说的那样，从当下做起，为学习而付出努力，让自己安安稳稳地获得公费生的名额。这次谈话，顾长林的内心其实很有触动，但实际上的作用并不是很大，所以顾长林此刻在露天考场答题，而这次在露天考场上答题，让顾长林终于下定决心，所谓“知耻而后勇”，此事过后，顾长林再也没有在露天考场上经历过一次考试。或许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他人的谆谆教导不如个人一次的亲身经历。制裁降临时，才会豁然醒悟自己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