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狂奔》张白林

4、唯一的光

　　现在，顾长林站在高中门口的树荫下，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百感交集。
　　在体育中考的那天，所有考生聚集在检验训练最终成果的考场。考场是一所水平一般的高中，这所高中的操场荒草杂生，破旧不堪，不过所有体育考试项目都健全。老旧的跑道上面有新划的线路，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打了一条崭新的领带一样。体育算在中考成绩里面，所有考生都会全力以赴，为这次考试做出了万全的准备。顾长林穿上了黑白相间的篮球鞋，平常训练的时候他只会穿轻便的运动鞋，今天是正式考试，他提前几天就将篮球鞋洗刷干净，他和他的鞋一同等待着考试这天的到来。在重要的日子里，一些物品也变得同等重要，就像这次体育考试，这双篮球鞋在顾长林的眼中意义非凡。
　　白老师不断嘱咐所有学生，她的话语为每个学生注入了新的力量。快到考试时间了，白老师一行人登上操场的看台上，俯瞰着所有考生。顾长林站在起点的白线处，看了一眼白老师，身上的怠慢一扫而空，只剩下全力以赴。顾长林早早就预计了自己的体育成绩，跑步，跳远都不是问题，唯有铅球可能薄弱一些，但是丝毫不影响自己整体的中考成绩，考上重点高中志在必得。但白老师经常强调“一分”的重要性，也就是所谓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让顾长林漫不经心的性格强行添加了很多重视。
　　随着哨声的响起，顾长林与同批考生开始了青春最重要的一次奔跑！顾长林纤细的身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遥遥领先，顾长林不断地调整呼吸，想象着体育老师教过的窍门，保持着跑步的顺畅。可是意外总在胸有成竹时来临，顾长林脚下的篮球鞋突然像灌了铅一般沉重。顾长林的大脑飞速转动，想象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篮球鞋主要用于篮球运动，对脚部的保护十分到位，但是如果用来跑步，则显得十分笨重，相比较轻便的运动鞋，它更像是两艘穿在脚上的“小船”。此时，顾长林旁边有一个体格壮硕的考生呼啸而过，顾长林内心焦急万分，忽然他听到了白老师的呼喊。白老师在操场的看台上奋力呼叫，用接近命令式的口吻为考生加油。夕阳西下，天空染上了橘红色的晚霞。顾长林听到白老师的呐喊，微微抬头与她的目光相对，白老师在漫天的晚霞下身影显得单薄，但是声音却充满了力量，就像一道强有力的闪电，直接贯穿了顾长林的全身，顾长林感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舒展。即使他现在穿了一双铁鞋，顾长林也绝对有把握踏着铁鞋冲过终点。白老师看着奋力奔跑的少年，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力气奉献给他们，她拼命为少年们呐喊，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鼓舞下越跑越快，一时间甚至热泪盈眶。顾长林拖着沉重的“小船”第一个冲过终点，顾不得双腿的绵软无力，抬头望向白老师。白老师从看台上缓缓走下，头发遮住了脸，时不时用手将头发拨开。最终成绩宣布，所有考生成绩都很不错，即使是那些无望考入重点高中的学生也依然取得了优异的体育成绩。白老师欣慰地看着所有人一言不发，转身带领着学生返回学校。
　　顾长林注意到白老师一脸倔强，他猜测也许是其他老师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白老师为所有学生拼命呐喊的时候，顾长林还隐隐听到了旁边的几声讥笑。一开始顾长林不以为然，后来才明明白白地听到讥笑来源于白老师旁边的同行们，其他班的老师。看台上一行人只有白老师一人为学生们呐喊加油，其他人则默不作声，在听到白老师声嘶力竭地加油时，这些人反而发出不解，讥笑，嘲讽的声音。于是，顾长林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漫天晚霞的背景下，白老师处于画面的正中央，旁边也有其他人，但其他人的样子暗淡模糊，白老师身型显得单薄与孤独，即使这样，她依然成了这幅画上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