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魂》椰果奶茶

2、第一章 地下岩洞

　　蛇血的腥臭味儿让我陷入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眩晕中，而随即而来的彻底的黑暗则让我的瞳孔迅速扩大，一种深深的恐惧弥漫了全身。
　　我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任凭满满的黑暗把我收紧，无力感近似一种被抛弃的绝望使人觉得生命是那般的脆弱。
　　蓦的，身体毫无预兆的被什么东西撞飞出去，后背在硬物上产生的疼痛让我暂时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啊......！”
　　全身的细胞随着不知谁的一声痛呼而战栗起来，是阑晴吗？刚才她撞飞我？发生了什么事？！
　　惶惑间，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抓了起来，同时，一束幽黄的光闯进了视线，晃得我本能的用手臂去遮挡。
　　等到我刚一适应光亮，手臂的主人便第一时间从我身上抽了回去。光亮下，我看到了一张完美的脸：属于阳光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一直以来的笑容。
　　井泉手里拿着一块椭圆形的石头，只有手掌大小，却神奇的发出了幽黄色的光芒，此刻正照亮着我们周身大约两米远的距离。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满是某种生物残破的尸体，血伴随着死亡的气息染了一地的炫目。不知是因为原本我身上的蛇血味，还是这种血腥的场景，我的胃开始强烈的收缩。
　　“夜羽在哪儿？”我压抑着恶心的冲动，询问着一直没有看我一眼的井泉，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径直朝着前方走过去，我赶紧紧随其后。
　　并没有走出多远，我便看到了被更多的血和尸体包围着的夜雨和阑晴。
　　阑晴苍白着脸，无力的瘫在夜雨的怀中，面对着我们一侧的手臂和大腿凝着厚重的血块，逐渐转为乌黑色。夜雨迅速的看了我们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转向阑晴。我看见他有些抖的手，轻轻的揭开阑晴手臂上的血衣，那双手因为阑晴隐忍的疼痛而战栗。
　　衣服揭开的一瞬间，我倒吸了一口气。阑晴原本白嫩的皮肤，此刻竟然被绿色的粘稠物腐蚀成大片的乌黑，并且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烂。
　　井泉在我身边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咯的脆响，而夜羽眼中的痛楚是如此的陌生，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好远好远，仿佛两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一道灼人的视线迫使我将视线收回，正好对上井泉复杂的目光，里面蕴含着太多的情感，而其中竟然有一丝……恨，或者说是——厌恶！
　　我愕然的回视他，井泉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重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时刻沐浴在阳光下的井泉。而我，则开始悲哀的自嘲。
　　是啊，井泉或许是该恨我的，如果不是我，阑晴可能根本就不会受伤，很明显，地上这些生物的目标是我，刚才要不是阑晴将我撞开，可能我现在已经被侵蚀成一滩血水了；如果不是我，井泉现在就不需要强忍着飞奔到阑晴身边去的冲动，就可以守护着他真心愿意守护的人。
　　可是，我又该去恨谁呢？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来不曾答应进入地下岩洞，如果可以，我宁愿阑晴没有替我挡住突然而来的伤害，那样现在在夜雨怀中的就可能会是我，哪怕要经受腐蚀肌肤的折磨。
　　“雨溪，幸好你没事……”阑晴颤抖着唇朝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虽然在微弱的光线中，却仍然那么的刺眼。无法若无其事的回以微笑，所以我选择默然。
　　“是岩洞蛇的腐蚀液，”夜雨一边替阑晴清理着伤口，一边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我看着地上遍布的尸体，这些大约一米左右的细长生物，大约就是夜雨口中的岩洞蛇吧。这些岩洞蛇有着和周围地面相近的颜色，若不是被血所染，几乎很难辨别出来。仔细看去，每一条蛇的口中都龇出一根一寸长的尖牙，在幽黄的光芒下泛着青绿的光，应该是分泌毒液的毒牙。刚才随着井泉一路走来，现在才发现，地上的尸体是一路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夜雨他们身后所在的一个岩洞中的。看来，那里正是这批岩洞蛇的巢穴。
　　“是我自己不小心，”阑晴轻柔的声音在黑暗的空洞中回响，似乎在安抚人心中的恐慌，“不......疼的，没有关系。” 我想我根本不需要阑晴如此苍白的安慰，也许她什么都不说，反而会让我好受一些。现在，又算什么呢？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阑晴，之后重新将目光转向夜雨，从他因紧张而微皱的眉头，直接看进他的眼里。夜雨感受到我的目光，终于从阑晴的伤口转向了我。夜雨愣在那里，之后飞快的将我所熟悉的亲切溢满眼底。
　　我强迫自己扯开嘴角，但是只能无力的抽动一下。那个我所唯一熟悉、依靠的人，原来我们所共有的空间竟是那么的有限吗？除了每个黄昏下迎接我回家，并且温柔的摩挲我的短发的宠溺身影，我的记忆中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与之分享的细节。每一个白天，当我躺在微风的草原上思绪飘摇的时候，你，不，是你们，都在做着什么呢？
　　我从来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因为那是个我不能触碰的世界。在自己的种族里，正常的训练、生存，这些最普通的事情，却距离我如此的遥远。十几年来，我刻意的想要忽略的距离，在这一瞬间猛的令我窒息。夜羽，原来我们共同维持的梦境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蛇血的腥臭又一次袭上心口，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陈尸场。但是这时，我却听到夜羽说，“阑晴已经吃了解毒的药，我们要原地休整一下，现在这里充斥着蛇血的味道，暂时最安全。”
　　“好。”我没有反对，跟着井泉快步的聚拢在夜羽和阑晴身边。既然夜羽说这样很安全，作为被保护的我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我小心翼翼的靠着岩洞蛇巢穴的岩壁坐下来，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井泉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块发光的石头，交给夜羽拿在手里，之后默默的帮夜羽处理一些细小的伤口，那些伤口也微微的透着黑色，应该也是刚刚与岩洞蛇战斗时留下的。我看着阑晴，她正半靠着夜羽的臂弯，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受伤的手臂和大腿被白色的绑带包裹着，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狰狞。
　　“雨溪，”
　　我转向夜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看起来，刚才爷爷给你吃下的药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厉害，这么快就把敌人引来了。”夜羽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后肯定还会出现更多的危险，所以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地下岩洞的大体情况。”
　　“好，”我尽可能的挤出一个笑脸，“我想了解一下，”只要是你认为有必要的。后半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地下岩洞处于莫奈草原的地下，大约只有草原面积的三分之一，但是却是莫奈草原的发源之地。”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据我所知，莫奈草原土地肥沃，疗治师族群所有的食物几乎都来自于那里，这也是这个族群之所以可以保持中立的立场，不受任何人威胁的原因之一。但是我没有想到，地上那片富饶的土地居然会源自这个黑暗可怖的地下世界。
　　“草原来自地下，更确切的说是地下缠藤这种植物的延伸物。”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夜羽进一步解释道，“地下岩洞里有一株母藤，从她而来的诸多分支经过多年的繁衍构成了这个地下世界的基石。这里所有的生物都依靠着莫奈缠藤生存，包括生活在草原上的疗治师族群。”
　　“莫奈缠藤的属性很独特，它的生存依赖这种照明石所释放的能量。”夜羽举起刚刚井泉拿给他的黄色石头说，“这就是照明石。”
　　我重新审视着那块“照明石”，继续听夜羽说道“我们疗治师所具有的精神之力也具有类似照明石的能量，所以......”夜羽停顿了一下，表情忽而变得严肃，“莫奈缠藤可以说是疗治师的天敌！被莫奈缠藤缠住，至死方休！”
　　我浑身打了了寒战，至死方休！这何止是天敌！简直就是噩梦！
　　“不用怕，”井泉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并不是所有的疗治师都完全依赖于精神力，夜羽所修习的攻击术是与精神力无关；阑晴也是，她研究蛊术，只有制作蛊物的时候需要掺杂精神力。也就是说，只要不与莫奈缠藤直接使用精神力战斗，是没有危险的。”
　　我深深的看着故作轻松的井泉，精神力啊，据我所知，作为防御性疗治师的井泉，他的武器应该就是自己的精神力吧！他所说的没有危险，其实并不包括他自己！
　　“可以这样说，而且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算是岩洞边缘了，这种地方现在不太可能会有莫奈缠藤了”，夜羽的眼神暗了一下，很快又接着开始说起来，“除了莫奈缠藤，这里具有危险性的生物并不多，刚才你看到的岩洞蛇可以算是一种，岩洞蛇一般是比较温顺的，虽然有剧毒的长牙，但是除了觅食几乎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它们的天敌也是一种穴居生物，叫做夜哭鬼，以行动迅速著称，以后可能会遇到。”
　　“夜哭鬼......”我喃喃自语，想起刚才的那场血战，岩洞蛇的残肢还犹在眼前，而它的天敌——叫着夜哭鬼的可怕名字的生物，又不知是怎样的。
　　“刚才岩洞蛇的攻击，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刺激。雨溪身上的蛇血味太过强烈，引起了它们的恐慌，以为受到威胁所以才会突然发起进攻。”阑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从夜羽身上支撑着坐了起来。
　　“除了岩洞蛇和夜哭鬼，还有一些巨型甲虫，种类很多，以后遇到时再告诉你吧。”夜羽扶着阑晴站起来，我和井泉也跟着起身，“我们大概要走一整天才能穿过这里，到达安全的地方。总之要处处小心。雨溪千万不要离开井泉三步之外，照明石的光芒有限，虽然可以驱散黑暗，但是也让我们变成了黑暗中的众矢之的，尤其你的身上还涂满了蛇血......”
　　“不要怕，雨溪。”阑晴柔柔的对我笑道，“刚才只是意外，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三个人从小就练习在一起配合作战，要相信我们啊。”
　　夜雨很自然的朝阑晴转过身去，将她背在了背上。默默的朝我和井泉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出发的时候到了。我的脑子反复的回响着阑晴刚刚的那句“我们”，机械的与井泉并肩跟在夜羽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面有一根弦生生的断裂了，发出“崩”的脆响，震的我的心猛烈的抽痛着，一下接着一下。
　　不知走了多久，我才从这种抽痛中抬起头来，又很快的被另一种危险的气息所包裹，浑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头皮发紧。我无法抑制的回头张望，目光却无法穿透无尽的黑暗。
　　“怎么了？”身边的井泉发现了我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我克制着自己想要飞快的向前逃走的冲动，紧紧盯着夜羽的后背，企图寻找一点安慰。
　　井泉点点头，继续跟紧夜雨的脚步。
　　周围一片死寂，偶尔有岩石震动的轰隆声，据井泉说那是巨型甲虫觅食所发出的声音，他们的食物是以岩洞蛇为主的小型穴居生物。甲虫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巨型生物，不喜欢群居且畏光，我们手里有照明石，所以并不担心会受到甲虫的攻击。
　　四周很黑，看不见甲虫的样子，但是从它们制造的噪音来推断，应该不会辱没了“巨型”的称呼。岩石撞击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想象它们是否有着坚硬厚重的铠甲。
　　正想着，猛然感觉到脚边一紧！
　　低头的一刹那，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条碗口粗的树藤，紧紧的缠住我的脚踝处，在我的喊声冲出口的刹那，拖住我的身体朝着身后的黑暗处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