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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别胡说!”姜乾的巴掌终究还是落在了姜平椿的后脑勺上。

      鱼塘最深的地方也就两米,浅一点的地方供一个成年人直立都没问题,谁想不开来鱼塘自杀,姜乾捂住孙子的嘴,免得给鱼塘主人添晦气。

      “真的!”姜平椿掰开爷爷的手,固执己见。

      天色黑,今晚的月色不亮,鱼塘附近只立了几盏昏暗的路灯,从水面上望去一片漆黑,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姜平椿撂了鱼竿,要往鱼塘里跳。

      姜乾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你在哪瞧见的人?鱼塘这么大,从水里走要走多久,岸上跑过去。”姜乾说。

      *

      苏星晓听见前方有人唤他,光线昏暗,看不明确,但他知道那是二十八岁的自己。对方一步步远离,引诱他一步步靠近,他跨过了茂密的杂草,踩上了松软的泥土,脚下忽地没了支撑,微凉的池水围绕着他打转,他“咕噜咕噜”喝了一嘴带腥味的水。

      “留下来陪我吧。”他听见自己说。

      放纵身子一点点下沉,苏星晓合上眼皮,在这儿躺一辈子似乎也不错,然而下一秒有人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上了岸,按压他的胸部让他吐出刚喝进去的池水。

      “是个小孩,估计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姜平椿和爷爷说。

      苏星晓发育迟缓,个头是同龄人中最矮的,显得比真实年纪还要小上几岁,姜平椿没注意他身上穿的校服,以为是个小学生,姜乾倒是看到了,校徽被水浸湿,他打着电筒,不难看出上面写着天海一中初中部的字样。

      “是天海一中的学生。”姜乾说。

      “啊?”姜平椿不信,“初中生?看起来这么小,不会是偷穿别人的校服跑出来的吧。”

      姜乾又赏了他一拳,不满地瞪了姜平椿一眼,“怎么说话呢,许是刚上初一。”

      二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属实太吵,苏星晓勉强地睁开眼睛,看见头顶寥落的星,有些失望,他还活着。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今晚也是巧了,鱼塘只有姜乾爷孙俩还在,他们没有毛巾,姜平椿的衣服也被水泡湿了,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夜风一吹,有点凉。

      “孩子,你父母呢?怎么一人在外面走?走夜路要小心点,今晚要不是我们在,没人发现你那可糟了。”姜乾更倾向于苏星晓不是不小心,鱼塘四周都有防护,警告牌更是插得四面都是,失足落水,实在勉强。

      苏星晓没有回答姜乾的问题,他从地上爬起来,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这味道算不上好闻,他看着爷孙二人,“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家就在附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姜乾看出苏星晓只是表面客气,道谢也没几分真心,姜平椿却大大咧咧,没一点心眼,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湿衣服穿着也难受。”

      苏星晓在前面带路,他的家离这儿很近,三分钟就到了,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姜平椿迟钝地找回了一点礼数,“我们……不会太打扰吗?”

      “我父母不在家,佣人都被辞退了,还没来得及找新佣人,你们随意就行。”前院的路比去鱼塘还要远,三人走了五分钟才到门口,苏星晓打开门,让姜乾二人先进,“一楼有浴室,我去找换洗的衣服。”说完他转向衣服没有湿的姜乾,“您随便坐,厨房里有热水。”

      苏星晓没有多和二位客人闲聊的意思,上二楼找了苏百叶的常服,姜平椿和苏百叶看起来差不多的身量,衣服的码数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将手中的衣服丢给姜平椿,给他指了一楼浴室的所在之处,苏星晓又慢吞吞地上了楼,准备洗个澡,回床上躺尸,走到一半似是觉得将客人就这么丢下不好,便又道:“浴室旁边就是客房,你们可以留宿一晚,如果要走的话,请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他没有心情招呼客人,连名字都没有问,上辈子的经历让他近乎丧失了社交的能力。

      姜乾二人也不会觉得怠慢,毕竟苏星晓在他们眼中只是个小孩子,他们更不解于什么样的家长会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并且没有照顾的人。苏星晓的防范意识也让他们忧虑,随便把两个成年人领进屋,万一他们心怀不轨,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爷孙俩在洗漱完后找了间客房住下,顺便在第二天给苏星晓买了早餐。

      临近中午,苏星晓睡醒下楼,才发现姜平椿还没走。

      姜乾先一步回家去了,姜平椿非要等人醒了打声招呼,姜乾拗不过他,再说于礼数上也确实该说一声,姜乾便随他了。

      “给你带了早饭,不过现在都冷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中午我带你出去吃?”姜平椿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他笑眯眯地和苏星晓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姜平椿。”

      苏星晓心想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带他出去吃饭,他看起来饿的很明显吗?刚要拒绝,就听到姜平椿的名字。

      苏星晓动作一顿。

      他们上辈子有过一面之缘。

      他见到姜平椿的时候,男人看起来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旁人很难看透他。许是他盯得太久了,周轻寒注意到了,搭在他腰上的手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回过神来。

      “你又瘦了。”周轻寒像是很关心他的模样,“都叫你多吃点饭。”转而他看向姜平椿的方向,“要去打个招呼吗?”

      苏星晓沉默。

      周轻寒说:“你盯他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真不去?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周轻寒的语气平静,却听得苏星晓骨头发冷,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少有情绪波动,说什么话都是一个表情,苏星晓总是摸不清他的想法。然而这次他意外地听懂了周轻寒背后的含义,姜平椿是个来头很大的人,如果他向姜平椿求救,说不准能摆脱周轻寒的魔爪。

      机会仅此一次,否则他将永远困于周轻寒身边。

      苏星晓没有动,他听懂了,但退缩了。

      崔明灿身边的所有人都爱戏弄他,周轻寒就是其中一个,最恶劣的一个。开始时周轻寒对他不过是逗弄小猫小狗的态度,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变了,他要苏星晓做他的情人。

      虽是询问,但显然不容苏星晓拒绝,苏星晓挣扎过,可惜都是徒劳。他那会已经有了感情稳定即将步入婚姻的爱人,但在周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们的爱情比风还难以寻觅。

      对方亲自将他送到了周轻寒的手里。

      周轻寒靠着办公椅,签署着一份净利润十个亿的合同,他的唇角挂着一抹笑,看着苏星晓,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你又被抛弃了呢。”周轻寒说,“真可怜。”

      苏星晓低垂着眉,他终于可悲地发现,这个世界对于崔明灿一类人而言,简单地像场游戏,他们都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可以随意更改游戏的走向,而他,是误入这场游戏的一颗球,有时在这个人的脚边,有时在那个人的脚边,被踢来踢去,无依无靠。

      自然他也不敢赌,姜平椿会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他跟在周轻寒的后面,周轻寒很少会带他出门,当然,他也厌倦有人的地方,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周轻寒出门上班的时间,他一个人待在周轻寒的别墅里,其实是他一天中最自在的时光。

      周轻寒步子迈得大,苏星晓不得不提高脚下的频率,然而突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瞧着要往前摔去,身边一只结实的臂膀托住了他。

      “小心些。”

      是姜平椿。

      他另一只手扶起愣神的苏星晓,苏星晓唯一的想法是,这个表面上看着古井无波的男人,他的手心好烫。

      *

      人生真是奇妙,苏星晓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姜平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你会笑呀!你笑起来可真可爱。”他克制不住,差点就上手摸了。

      苏星晓的嘴角又垮下去,“可爱”是什么形容。

      姜平椿把苏星晓的笑当成了正向反馈,硬拉着他要中午一起吃饭,尽管这一幕看起来很奇怪,像二十岁的怪人诱拐未成年。

      苏星晓被骚扰地没办法,他说:“我父母离婚了,不要再要他们的电话了,他们都不会回来的。”

      “啊?……啊。”姜平椿罕见地语塞了,他有些内疚,“……对不起。”

      不知内情的人,听到他父母离婚都是这个反应,苏星晓难得想多讲两句,“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对他们而言就是累赘,也就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人……”

      比如苏百叶,染上了赌瘾,输光了苏家给他留下的财产后,才终于想起他有个“巨富”的儿子。

      苏星晓感觉自己被人抱了满怀。

      他长得矮,身高才到姜平椿的胸口,耳朵能听到姜平椿“咚咚咚”的心跳,“别哭。你是好孩子,他们不要你,他们是坏家长。”姜平椿说。

      他哭了吗?

      苏星晓摸自己的脸,指尖湿了一片,姜平椿胸口的衣服都被浸湿了,颜色深了一块,看着很明显。

      “这不是你的错。”姜平椿又说,“不哭。”

      但是苏星晓的眼泪就是止不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已自愈,然而生理反应告诉他,他的伤口从未愈合过。

      二十八岁的苏星晓,比十二岁的时候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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