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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加冠礼 ...

  •   兵权加政权,皇帝这是明晃晃的递来一把可颠覆朝堂的利刃,就看慕延之敢不敢接了。

      “皇上……”

      皇帝面上毫无波澜,“可是心动了?”

      “臣有一事启奏。”慕延之俯身把头磕下,“臣有罪。”

      皇帝面上不辨喜怒,“何罪之有?”

      “臣犯了欺君之罪。”慕延之立起僵硬的脊背,“臣并非无意娶妻,而是臣不好女色。”

      皇帝一愣,瞬间回过神,面露愠色,厉声呵斥道:“胡闹!”

      慕延之俯身,额头磕在地面。

      “你可曾想过你家老侯爷……”皇帝胸口微微起伏,“你怎会有那种嗜好!”

      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慕延之稍稍松一口气。

      皇帝似是不敢相信,又语重心长地说,“一时贪欢终不是长久之计,你终归要成家立府,绵延子嗣……”

      话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慕延之只能破罐破摔,“臣不娶妻,亦不生子,一片丹心古难全,只愿此生能得一人相伴,不论生前身后名。”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白玉,闭眸沉思许久,似是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慕延之拜别,从殿门中退出。一阵轻风拂过,他轻轻打了个颤,原来背上里衣已被细汗湿透。

      福贵进入内殿,见皇帝闭目养神,面上不辨喜怒,便立于一旁,轻轻地为皇帝垂肩。

      “皇上?”福贵觊着皇帝的脸色,见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心照不宣地退下。

      从宫中出来,慕延之身心俱疲,回味着皇帝那些似是而非的试探。

      皇帝始终还是忌惮慕延之手里的那点兵权。既想将其牢牢套住,又怕其有不臣之心。想直接了当的示好,奈何又处处透着猜忌。

      慕延之看不透皇帝的心思,但有一点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京城怕是真有大事要发生了。此刻他需要做的便是让皇帝安心,让他知道自己无意把控兵权,也无心染指朝政,保证指哪打哪,绝无旁骛。

      至于定远侯么,只要能守得边关安定,谁当不是当呢……自古战功高者易震主,最后不是兔死狗烹,便是惨遭灭门,所以有后无后的,也不必刻意强求。

      只是这话赶话的,脑子当时多半也是不够用,明明可以有诸多说辞表明立场,偏偏信口胡诌自己是断袖,这下好了,非但不能娶妻生子,来日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岂不是无法宣之于口,只剩独自凄凉?

      难道往后余生,真的只能与男子相伴到老了?慕延之很想捶胸,再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一定是昨夜逛南风馆逛出魔怔了!

      他突然觉得紫樱罚抄两遍《论语》还是罚轻了,百遍都不足以解恨!

      出宫回府,慕延之前脚刚进书房,飞云后脚便捧着一沓话本跟着进来。

      “这些都是时下最新,最受百姓追捧的。”飞云把话本放在桌上,“还别说,有几本男风话本居然比那些寻常话本还好卖!”

      慕延之看着那堆话本,太阳穴突突直跳。

      飞云见慕言之面露不快,以为自己事没办好,连忙往回找补道:“这一本,这本是最贵的。”

      飞云抽出一本制作精良的话本,摆在慕延之面前, “也是街上卖得最好的一本。据说里边有同人图,大家都是冲着这图买的。”

      “同人图?”慕延之勉强被勾起一点兴趣, “同的谁人?”

      飞云清清喉咙,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那个新科状元。”

      “状元?”慕延之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连状元都能如此意淫,京城的民风竟如此开放么?

      他伸手去拿话本, “为何要照着他的模样画?”

      “听说长得很好看。”

      慕延之翻开话本,首页便是一幅画工精致的同人图。画中人青丝缱绻,散落在背,白皙的香肩半露,眉眼清丽勾人,双唇微张,似是欲言又止,手中松松地握着一卷书册。除了那略显锋利的下颚线,妥妥的一副女像。

      美则美矣,就是看着不像世间有的。

      慕延之把话本盖上,兴趣索然,“收起来吧。”

      飞云只能默默地把书收走。跑了一早上,就看这么一眼,心里莫名的委屈。

      二月十八,四皇子璟玟生辰。是日大吉,诸事皆宜,不避凶忌,于太庙大殿举行皇子冠礼。

      太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大殿耸立于群殿中央,重檐庑殿顶,三重汉白玉须,弥座式台基,四周围有石栏。殿内主要栋梁为外包沉香木,其余构件均为金丝楠木,殿顶及廊柱皆贴有赤金花,甚是恢宏奢华。

      大殿两侧各有配殿十五间,东配殿供奉历代有功的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异姓功臣神位,牌位鳞次栉比陈列在案台上,两侧常年点着不灭的长明灯。

      慕延之望向西殿,眼光仿佛透过雕窗,落在护国公的牌位上。十二年了,当年瘦小的孩子长大了一轮,已是顶天立地,独当一面。西北的风沙磨砺了他心性,大漠和草原壮阔了他的胸襟。

      此刻大殿殿门大开,宦官侍女鱼贯而出,退至一旁。殿内庄严肃穆,殿外百官观礼。

      魏王璟玮与楚王璟琼立于殿前,内阁次辅钟黎与定远侯慕延之分别率文武官列于其后。四周旌旗猎猎,负责守卫的禁军一字排开,日光倾泻而下,金铜色的盔甲上折射出暗哑的寒光。

      四皇子璟玟着亲王靛蓝色朝服款款走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入殿门,跪于殿中。

      皇帝上前,为四皇子加冠。

      一加折上巾,再加七梁冠,三加九旒冕。

      每次加冠,皆由内阁首辅李仲平为其诵读祝辞。

      殿外,魏王站定如松,双手交叠垂于身前,五色九旒冕随风轻摆,恍恍惚惚间看不清这旒冕后的面色。

      与之身影形截然不同的是立在另一侧的楚王。

      楚王微微弓着背,时不时便要掏出帕子掩面而咳,候在不远处的侍女紧盯着自家主子不敢懈怠,时刻准备着上前去搀扶。

      一系列繁复冗长的礼制终于完毕,四皇子跪拜皇帝皇后,皇上赐字为晋,封为晋王,百官朝拜。

      礼成,晋王从即日起便可入朝议政。

      帝后缓缓地从大殿走出,宦官侍女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太庙。然而并未如传闻所言那般,皇帝没有宣布立晋王为储君。

      从太庙出来,慕延之感觉自己的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双腿久站麻木也就罢了,头也不好乱晃,眼珠子都不能自在溜达,更别谈交头接耳,闲聊扯淡。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晒太阳,心里异常怀念西北的那张贵妃椅。

      飞云将马车赶过来,紫樱一把掀起车帘,探出头哀嚎:“侯爷你可算出来啦!我们等的好生无趣啊!”

      慕延之捏捏眉心,内心越发疲惫。他掀袍上车,一屁股坐在软垫里,双腿伸直,拿起案上的折扇推开,靠在车壁上轻晃,忽略掉耳边那聒噪的声音。

      可聒噪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礼也观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呀?”

      “走?走去哪儿?”

      “自然是离开京城啦!虽说这京城繁华,可逛过几日也就没啥新鲜了。”紫樱靠过去,乞求道,“咱们去江南走走吧,听说那边景美人美,吃食也相当精致美味呢!”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慕延之闭上眼,“今日皇上只封王,并未有其他动作。立储之前,这京城怕是还要继续待下去。”

      紫樱撇撇嘴,转身掀起窗帘,探身看街景。

      “近日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哪有什么新鲜事。”紫樱头也不回, “倒是昨日听到一个吴大人说要南下巡河。”

      慕延之无动于衷,等着下文。自那夜紫樱被抓现行,慕延之罚后干脆睁只眼闭只眼,默许她扮男装四处逛。墙角可以听,但要挑人。

      “他说江南河道治理是笔糊涂账,查不查最后都会不了了之,谁去谁就要替江南那帮官员兜着。”

      慕延之对于这种年年都有的河道贪墨案并不感兴趣,“可有京中的消息?最近都有什么人在走动?”

      “无甚特别的,讲来讲去都是四皇子的冠礼,听的耳朵都要生茧。”

      “魏王那边可有动静?”

      “飞云看的紧,那边一切如常,没有动作。”马车经过一处耍杂耍的,紫樱倏地把上半身尽数探出车窗。

      慕延之对于魏王不受皇帝待见的事略有耳闻。虽说魏王背后的势力令人忌惮,可他也不是受人摆弄的提线木偶,文韬武略,杀伐决断,虚怀若谷,不卑不亢,实在不失为储君的最佳人选,可为何皇帝只偏爱年纪尚小的晋王?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立储传言甚嚣尘上,魏王若有意争储,就应当有所动作,但其似乎还挺沉得住气。

      月亮西垂,满天星斗逐渐暗淡,木门被推开,重重撞击在两侧,惊起院中栖息的飞鸟。

      “侯爷该起身啦,今日第一次上朝,可不要迟了!”紫樱抱着朝服边喊边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等着侍奉的侍女,还有顶着张苦瓜脸的飞云。

      慕延之睁开眼,呆呆着望着头顶的帷幔,哑声问:“什么时辰?”

      飞云拉着脸无奈道:“丑时。”

      “侯爷,快点起来不要犯懒,误了上朝的时辰,可要遭人诟病。”紫樱将朝服披挂在木架上,说着就要进入寝室, “听说有那种专门向皇帝告状的官,就喜欢抓住别人的小辫子,你可不要给他们抓住把柄,到皇上那里数落你……”

      扰人清梦还喋喋不休,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延之拉起被子蒙住头,闷声大喊:“把她给我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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