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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风馆 ...

  •   一队车马低调地进了城门。

      慕延之一行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四皇子的冠礼前到达京城。

      紫樱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探头,惊呼:“侯爷侯爷,我们到京城啦!京城好热闹啊!”

      慕延之抬手按耳朵,心想要赶紧把这丫头嫁出去,别还没来得及祸害别人,自己的耳朵就先被祸祸残了。

      他捏着路上淘来的一把折扇,撩开另一面帘子。

      京城的街道宽敞,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衣着光鲜,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繁华之极,与十二年前的印象大相径庭。

      回想老侯爷棺椁入京时,连天都是灰蒙蒙的,目之所及皆是素缟。迎灵的百姓身着素衣,神情悲怆,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飞云骑着马靠过来,“侯爷,前面左拐就到了。”

      慕延之放下帘子,扇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笑容可掬地问道:“紫樱,还记得路上的约法三章吗?”

      紫樱闻言转过身,泄气地嘟着嘴, “记得!”

      “说来听听。”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慕延之满意地合上眼。紫樱耷拉着脸,感觉自己被关进了笼子里,不再天真烂漫自由自在了。

      京城侯府早已令人收拾干净,一行人风尘仆仆,颠簸了许久终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而事实证明,想象出来的笼子,终究是关不住一心想往外飞的鸟的。

      “侯爷……”飞云欲言又止,表情甚是纠结。

      “何事?”慕延之研究自己淘来的折扇,一把又一把,根本没看飞云那张令人牙疼的脸。

      飞云咬咬牙,大声说道:“紫樱跑出去了!”

      想想觉得没有抓住重点,又补充道: “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慕延之停下手中动作,皱着眉有些心累,“去哪儿了?”

      “她…”飞云叹气, “她扮作男装,去了青楼。”

      “青楼?”慕延之感觉自己五脏郁结,可能要英年早逝,“你怎么不把她拎回来?”

      飞云低着头嘟囔道:“我打不过她。”

      “打不过还是不想打?”慕延之气结, “带你们两个出门真是给我自己添堵。”

      飞云委屈,添堵的又不是我。

      ……

      “南风馆?”慕延之望着楼前的招牌,有些愣神。

      青楼不都是叫什么怡红院么?这京城的青楼连名字都取得如此与众不同。

      慕延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飞云跟在身后,憋着一脸坏笑。

      “这位爷,可有熟识的小倌?”一男子迎上来热情地招呼, “或是小的给爷引荐几个?”

      一进到楼里,慕延之便恍然大悟了。

      这里来来回回的大多是带着脂粉味的半大少年,还没长开的脸蛋和身体有些雌雄难辨的秀美,走起路来竟也算得上顾盼生姿,眸子里透着股欲拒还迎,粉润的唇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这南风馆,原来是男风馆啊!

      之前只听闻有大户人家养娈童,这货腰为生的小倌倒真的是第一次见。

      有意思!

      慕延之随手丢给男子一块碎银, “爷来找人,不必跟着了。”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男子拿着银子,哈腰奉承了几句,笑盈盈走了。

      慕延之在这新奇的馆内闲庭信步四处观望。他自小习武,体格精壮,一袭蓝袍衬得人利落修长,眉眼间英气逼人,折扇一搭一搭的在手心拍落,又增添了几许风雅倜傥,引得楼里的小倌屡屡侧目。

      他坦然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眼神更是明晃晃地盯着打量他的小倌看,愣是把人给看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慕延之心中很是惬意,这南风馆着实新鲜!

      飞云跟在后头犹遭雷劈,这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原以为自己能见到自家侯爷一张五彩斑斓五雷轰顶的脸,没想到侯爷非但没有不适,还挺乐在其中!

      不是应该片刻都呆不下去吗?

      “紫樱那丫头在哪儿?”逛了大半天,慕延之终于想起正事。

      飞云指指后院,眼睛不知道看哪儿好。

      这地方着实诡异,两个男的挨一块喝酒,还有说有笑!还上下其手!他觉得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处处辣眼睛,只想赶紧离开。

      穿过月门,是一处比较幽静的小院,比起楼里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飞云瞬间觉得轻松不少。

      这里显然是“雅间”,没有那么多进出的人,隐秘方便做事,也更加方便人听墙角。

      果然,慕延之一眼就看到趴在窗边的紫樱。

      紫樱想来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青楼”,偷窥的表情是兴奋中略带着些惊愕。

      看什么能看出这样纠结的表情?

      慕延之绕到紫樱身后,她还浑然不觉。

      顺着那道缝隙,正见房中两人坐在床沿,咬着耳朵似是说些什么,那小馆笑的花枝乱颤,接着柔若无骨地倒在男人怀里。

      那男人抚着小馆的鬓发,手指搓揉着泛着粉色的耳垂,又缓缓滑向脖颈,伸向衣领……

      突然眼前一黑。

      慕延之一个眼神,飞云立马会意,一把上前捂住紫樱的双眼,低声说道:“侯爷来逮你了!”

      侯府书房。

      紫樱不停地缠着手指,悄悄抬眼去看慕延之,不料对上一记犀利的眼神,立马蔫了。

      慕延之上下打量紫樱这一身男装。

      这身量并不高大,全身几两肉尽然挤到了胸前,没有兵甲遮掩,鼓鼓的两坨异常明显。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套着这身男装,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伦不类。

      南风馆的人真是瞎了眼才把这个诡异的人放进去祸害。

      飞云站在一边来回打量着二人,忍着不敢吱声。

      “这南风馆,”慕延之打破沉默, “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我本来要去青楼的,”紫樱嘟囔着, “我也不认识路,出门随便问了个人,谁知道他就把我给指到那个地方去了。”

      居然还委屈上了。

      “你怎么问的?”

      “就问他哪个青楼的男人多呗……”

      飞云忍不住噗嗤一声。

      慕延之算是明白了。紫樱这是想问哪家青楼生意好,那人把话给听岔了。也难怪,顶着这幅尊容问青楼楚馆,人家会觉得你有独特癖好也不足为奇。

      “那你今夜可有看到自己想看的?”

      紫樱撇撇嘴,“差一点就看到了。哪里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说完一记眼刀杀向飞云。

      飞云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

      慕延之叹气,“既然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今夜之事便算了。”想想自己今夜也算是借机开了眼,心中早已没了怒气。

      紫樱闻言,双眼瞬间亮了。

      “禁足面壁就免了,罚抄两遍《论语》,明日交给我。”

      紫樱闻言,双眼瞬间暗淡了。

      “能不能不抄书啊,我倒宁愿面壁呢!”紫樱郁结, “罚扎马步吧!或者倒立!或者金鸡独立!总之不要抄书啦……”

      “不抄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慕延之沉声道, “再啰嗦就十遍!”

      紫樱拖着沉重的步伐生无可恋地走出书房。

      飞云很是同情的目送,回过神见慕延之盯着自己,皮瞬间绷紧。

      “你看管不严,也要罚!”飞云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慕延之招手,飞云凑过去。

      折扇一把拍在他肩头,“罚你明天去街上买些话本回来。”飞云有些懵圈。

      折扇再拍, “要男风的。”飞云身体一僵。

      折扇再拍, “最好还有附图的。”飞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翌日清晨,定远侯入宫面圣。

      皇宫与记忆中相差无几,慕延之拾级而上,福贵公公从殿里迎了出来。

      “奴才见过侯爷。”福贵朝慕延之作揖,“多年不见,侯爷变得愈发英姿挺拔,颇有护国公当年的风采啊!”

      十二年不见,福贵倒是变得愈发富态了。慕延之暗自腹诽, “福公公谬赞了。”

      “快随咱家进殿,皇上等着您呐!”

      殿里燃着香,一缕白雾从瑞兽香炉里袅袅升起。已是春日,殿里却还烧着地龙,一踏进去便觉得周身一暖,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

      皇上有些惫懒地倚在木案上,双目微敛,深深的法令纹略显沧桑,却也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十几年的朝堂风霜终是染白了他的双鬓,天下苍生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脊梁。

      “遥想当年初见,你还只是个孩子。”皇帝甚是感慨, “今日一见,已然是长成了我大周的国之栋梁啊!”

      慕延之行礼,道:“皇上过誉了。”

      “西北苦寒,你小小年纪便独自担着守卫边关的重责,不容易啊……”皇帝面露不忍,“朝堂上下和大周百姓都该惦念西北侯府的功劳。”

      慕延之立马跪下磕头,“皇上言重了!臣既为定远侯,所做一切皆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守护边关安定更是西北众将士的功劳,臣不敢独自居功。”

      皇帝点点头,对慕延之如今的进退有度很是满意。

      “起来起来,不必如此拘礼。”皇帝抬手示意, “定远侯府劳苦功高,自是不必多言。此番进京就当远游散心,北蛮遭受重挫已多年未有动作,你大可心无旁骛地多逗留些时日。”

      慕延之磕头, “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话锋一转,带着笑意问:“你早己及冠,合该议亲了,如今还是孑然一身,不如趁此机会,朕给你指桩婚事?”

      慕延之一怔,连忙笑称:“谢皇上惦记,臣目前尚无娶妻之意。”

      皇帝面上笑意更浓,身体扶着木案微微向前,“是无意,还是无意中人?”不待慕延之回话,又斜身靠回,自顾自地问道,“不知朕的小公主如何?”

      慕延之心中大骇,皇帝这是在试探自己么?过去十二年里,他对西北诸事不闻不问,今日一见面就要把公主指给自己,这怎么想都令人内心发毛。

      纵然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仍要不露痕迹。 “皇上这是折煞微臣了,小公主尊贵非常,岂是我这种粗俗的军中丘八可以相配。”

      “公主不行,那宗亲之女呢?或是那首辅的孙女?”皇帝混浊的双眼眸光闪动,轻轻扫过慕延之,“听说知书达理,模样在众多大家闺秀里也是不遑多让的好。”

      慕延之胸中似有战鼓擂动,心中几番应对之词到嘴边又堪堪咽下。

      以他的身份,娶谁不是娶。这一切,皆因手中握着十万兵马而变得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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