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梧仙谪

91、九十一章 半途而废的面条

　　第二日，紫轩寒仍然是在沈柯睡醒之前，就上朝入了。
　　因为自知前一天惹了祸，为了感激紫轩寒相救，所以沈柯决定干好近身侍者的本分，凭着意念特地早起。
　　可此刻他站在里间，怔怔望着那张空床，纳闷地摸着脑袋，心下寻思:他莫非天没亮就走了？
　　随即，沈柯又走到门口，刚把房门打开一道拳头宽的缝，一股冷冽寒风便扑面刮来。
　　沈柯一边打着寒战，一边望向还没完全亮的灰蒙天空，如果按现代时间，现在大概是六点半左右。
　　“果然是天没亮就走了……”沈柯喃喃自语。
　　正当他准备把门关上，再睡个回笼觉时，小彤正巧从外头经过。
　　她大张双眼，望着沈柯惊讶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你居然起床了？”
　　沈柯对她嘻嘻笑道:“是呢，太阳西边出来了，因为你正在做梦，现在其实还是半夜，快回去睡吧不送。”
　　说着，沈柯“啪”的一声将门合上。
　　但很快，房门又被粗鲁地推开了，同时，小彤将原本抱在怀里的一个木盆直接塞给沈柯。
　　“既然已经起来了，那这些活儿就交给你了，这两天我可帮你干了不少！”小彤拍了拍手道。
　　沈柯一开始没回过神来，只觉那木盆有些分量，过了好几秒才看清木桶里头的，是紫轩寒要洗的衣物。
　　“你要我……洗衣服？”沈柯不确定地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以为给你拿去扔掉么……扔掉也行，赔新的给王爷就是。”
　　沈柯额头爬满黑线:“大冷天的，有没有热水洗呢？”
　　“没有！”说完，小彤一甩头就走了。
　　沈柯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宣泄完不满情绪后，这才抱着一大盆衣服走出门。
　　没有热水，沈柯只好用水井里头不太冷、却还是能把十根手指冻得通红的水，将八件衣服全部洗完。

　　晾完衣服，彼时已经辰时过半，沈柯在厨房盛了碗粥，热了下昨晚的剩菜，简单吃了个早餐，接着便对着昨天剩余的一堆食材，思索今天应该做些什么菜式。
　　他倒是想投其所好，做些紫轩寒爱吃的，结果苦思冥想一番后，竟发现自己确实不了解对方，连人家喜欢吃些什么都想不出来。
　　懊恼了近一炷香时间，这时，两名厨工抬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
　　那袋东西似乎很重，因为两个厨工半蹲着，抬得脖子青筋暴突，咬牙皱眉，看样子就十分费劲。
　　最后他们将东西丢在专门堆放干货的地方，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随之而起的，是一股呛人的粉尘。
　　这个过程沈柯看在眼里，他随口问了句:“那是什么？”
　　其中一个厨工撑着腰喘气道:“刚刚送到的面粉，旧的昨日中午刚刚用完，府内可不能少了它，所以让干货商一大早拿来了。”
　　“是面粉啊……”沈柯一面点头，一面在心里默默又念了几遍这两个字。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他有了主意。
　　沈柯拿了一个米缸口大的瓷碗走到面粉旁，边倒面粉，边道:“这个，我先借用一点。”
　　刚才说话的厨工困惑道:“你要面粉作甚？”
　　一旁的陈二倒看出了些沈柯的用意，他两眼放光，搓着手道:“今日可是又要做什么好菜给王爷品用？兄弟别吝啬，多做些给大伙也尝尝呀！”
　　沈柯的厨艺在王府里已经是公认的一绝了，仅仅是香味就让人垂涎三尺，虽然除了紫轩寒没人有幸尝过，但王爷说好吃，那就是权威啊！
　　“那边有，如果你们不介意过了夜的话。”沈柯指了指不远处灶头上的几碟剩菜。
　　“正好，我起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陈二兴奋地走过去，中途又招呼和他一块抬面粉的厨工:“虎哥，一起啊！”
　　“来了！”叫虎哥的满脸期待地迈开步来。
　　沈柯侧头看了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回头继续倒面粉。
　　沈柯是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紫轩寒带自己出去吃面的事，像他这样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不惜穿便服去闹市里吃路边摊的面条，想来是对这种食物情有独钟的。
　　所以，沈柯决定今天试着做一下，并且他要试做拉面。
　　自己揉面做面条沈柯从小到大是第一次尝试，不过好在王府里这群厨工当中，有两个会这门手艺的，他用几道自己做菜的秘方向他们讨教，这才令对方同意教授自己。
　　一个多时辰间，在揉坏了五团面后，沈柯的第六团面总算可以拉起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面团拉成一根根细丝，这得花费不少功夫。
　　就在他拉到一半时，陶贯突然进来，拉起他火急火燎就往外走。
　　“欸？你要带我上哪？！”沈柯连忙把半成品拉面放回瓷碗里，一边挣扎，一边拍着沾满面粉的双手。
　　陶贯头也不回:“找你半天了，辰亦在府外等你。”
　　“等我？”沈柯歪头想了想，恍然道:“噢，昨晚他说去码头来着……你先放开我，我会自己好好走的！”
　　陶贯侧目瞟了他一眼，这才松了手。
　　沈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沾上了面粉，拍都拍不掉。
　　他无奈道:“要不，我先回去换身……”
　　“换甚，辰亦等你多时了。”
　　“那那那那……走吧！”

　　上了马车后，沈柯只觉被一股暖气包裹，从外面带进来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轩寒正专心地看着一份公文，连沈柯上车，也没分半眼给他。
　　沈柯本想跟紫轩寒打个招呼，可看他脸色越发深沉凝重，就不好再打扰了，只是时不时掀起窗帘看看外头飞驰的光景。
　　马车走的是城内官道，路上行人稀少，因此能跑得飞快。沈柯发现道两旁都是庄严冷肃的府宅，想来应该都是官员办公的地方。
　　为了求证这点，沈柯转身正要向紫轩寒发问，可他刚转过去，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可那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同时还伴随着一种道不明的气息，不禁令他有些沉醉。
　　和那双眼睛对视了半晌，直到对方从自己脸旁越过，伸手扶着窗帘环视窗外时，沈柯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他现在简直想挖穿马车底部钻下去！
　　他是男人！我怎么能被一个男人迷到，这是不健康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沈柯在心里咆哮。
　　说到紫轩寒的颜，沈柯从刚到这时空就被惊艳过，当时紫轩寒长发披散，肤白媚眼，不细看确实像极了女人，并且还是绝世美女。
　　虽现在紫轩寒除去了宦官形象，但仍然是极好看的，反正，看紫轩寒，能令沈柯理解魏晋时期的“玉人”长什么样。
　　忽然，紫轩寒原本扶着窗帘的手伸向沈柯的脸。
　　这个举动令沈柯一惊，下意识往后仰，警惕地盯着那只手。
　　见状，紫轩寒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伸过去，指腹在沈柯右额角处稍作停留。沈柯紧张得差点闭上眼睛。
　　紫轩寒收回手后，左手指尖上多了颗白色小粒，他一边将白色小粒在拇指和食指、中指腹内揉碎，一边凝视着那些掉下来细碎粉末。
　　“这是什么？”紫轩寒挑眉问道，同时打量了一番沈柯:“你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沈柯这才反应过来，胡乱抹了把脸，摊开掌心，果然有不少面粉。
　　“哈哈，没什么，刚才在厨房做面条来着，然后就被你叫出来了，也没来得及拾掇拾掇自己。”沈柯把手往身上擦了擦道。
　　紫轩寒眼睫微动，“你会？”
　　“咳咳，我会煮面，做嘛……正在学，那天晚上见你喜欢吃拉面，所以就试试看呗。”
　　紫轩寒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柯。
　　沈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弱弱问道:“你这是，不高兴么？”
　　紫轩寒扭开头，淡声道:“今夜吃面。”
　　沈柯正想说些什么，紫轩寒又补充一句:“要吃你做的。”
　　沈柯望着那张颇为认真的脸，突然怔愣了。
　　还没等他琢磨透彻紫轩寒此刻的意思，马车停了下来，紫轩寒二话不说就下了车。
　　容不得沈柯多想，只能跟了出去。
　　双脚刚落地，沈柯便打了个寒战，大概是因为在河边，整个码头都比较空旷，风刮得人的脸生疼，显然温度要比城内冷上许多。
　　沈柯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在一个木质高门前，抬头看门上的牌匾，赫然挂着四个大字:扶水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