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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翩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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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震天,歌绕舞翩,整个饮宴场红罗飞绊,空气中烤肉的香气和烈酒的芳香已经能令闻者自醉,每个人脸上都已泛起红晕,夕阳十分,碧绿的草原镀上金黄的光,满耳是族民们嘹亮的笑声,满目是喜庆肆意的笑脸。
可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没了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心情,不单单是因为格尔疆,似乎也不是两次马袭的余悸,只是。。。心堵得慌,仿佛是预感将有剜心沥血痛感前的压抑,总觉得有巨大的悲伤在心肺间流窜想要挣脱而出,但这些感觉实在没有由来。
快步穿过四周已经做得层层密密的族民,径直向王座处走去,王座中央两堆杂草笑得一颠一颠一舒一展,两侧排开的是他的爱妃们,左下首的王兄王姐们已经都悉数就座吃喝说笑了起来,右下首是族里的大将官员们,末端居然坐着文萝卜和田大哥他们。
“小九儿,父王可把你好找,”杂草堆一抖一抖,通常这是。。。不详的预兆,果然,“你莫不是跑去看格尔疆那臭小子了吧?”
“我。。。。”被拆穿后居然来不及编出奇形怪状但又没有破绽的谎话,今天的我果然状态。。不佳。。。
“呵呵,九儿,三哥给你留了好位置”话音未落已经被拽入软垫,有些失神的状态下在软垫里东倒西歪,腰上被暖暖的扶住,“九儿怎么还没喝酒就不稳当了呢,原来你是一杯即倒,如今连酒味也熏不得了么?”淡淡的酒气拂在脸上,我那妖孽的三王兄,白净的脸皮泛着红,风情万种的眼此刻向我发出我很迷离吧我很销魂吧的波。王兄的母妃当年就是燕国艳名远播的狐姬,被燕国的什么君送给了父王老头儿换回五年的边城安宁~血缘的力量是强大的,果然,狐狸,勾魂的狐狸公
可惜我今日之状态。。。迟钝。所以此时仍纠结在他说“一杯即倒”“酒味都熏不得了”的半真半笑里
不知是和谁赌气,还是烦了心里那些堵着的莫名情绪,小爪腾腾捧起案桌上王兄斟得满满的酒碗闭眼就往嘴里倒,忽略身旁狐狸公的差异和对面似乎是文萝卜发射过来的玩味眼神,一声“啧哈阿。。。”后豪气干云地把碗在案桌上放得砰响。
酒也,不过如此么
“小九儿,父王听狐姬说她近日刚教了你一曲新舞,今日举族同庆,你便去到云台上给为我部征战的众将士们舞上一曲!”
杂草堆果然又在抖,又在抖。。。。若在平日里我也极喜欢上去舞一舞然后在惊羡的喝彩声中嘿嘿嘿,可现在,
喉间在烧,真的比烤肉的火还猛地烧着,腿发软。今天果然什么都迟钝半刻。我收回,酒也,实在很如此。
“九公主!九公主!九公主!”乃们就不能不要起哄么。。。。
”小九儿,还不快去,莫非格尔疆不在你就没兴致跳了?来人阿,去把帐子里死挺挺躺着那小子拖出来喝酒吃肉看舞!”
“腾”我已从软垫上弹了起来
“九儿?九妹?。。。”狐狸公王兄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还清醒,“九儿你行么?”人家已经出杀招了我能不行么我!臭老头儿你狠!
两腿像踏进棉花团团交叉向前,风中凌乱地走向表演的云台。云台后一轮橙红色的暮日,霞光柔和投射,我迈着交叉步摇曳生姿地终于来到台中央,背后目光无数都在思索一个念想“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放.荡。。。”
被倚着落日,屈膝展身,金缕水袖迎着草原苍穹打开,向后仰去,扬起下巴任霞光涟漪在脸上,摆动间遮面的缕缕金链簌簌晃动折射着光晕,时间仿若暂停了一瞬。
原本沸锅样的饮宴场刹时安静,片刻,悠扬的琴声荡漾而出,踏着音律流动,脚下步伐更迭,带动身姿轻摇,时而踮足翩飞,时而佝身悬卧,水袖挥舞间袖拢生风拂面而过,一时间满目霓虹金色翻飞。
琴声渐促,鼓声适时随韵而入,就着丝丝醉意,脚下步伐切换得愈加快了,轻踮勾踝间鼓声越来越紧凑激荡,收袖展臂也越来越快,足下幻影倾身旋转,醉意更重了几分吧不然怎么连之后应该是何舞步我都记不起来了呢,可是,那琴声,鼓声,每一律一动都像渗入骨髓,只知道肆意舞动将霞光丝丝舞碎,心里那些积郁的情绪随着每一次踏步甩袖泄尽,全身说不出的畅快,是因为酒么?
那快意涌向四肢百骸,从足尖到额间都像燃烧起来一般,自下而上妖娆轻摇,或缠或展,那些舞步动作仿佛原本深深刻进骨髓般肆意倾泄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夕阳已快完全隐入地平线,滞留的金光勾画在我周身。。。
舞袖间衣袍略松后襟滑落,露出右肩上的碧绿蔓印,一瞬间我好像看到那蔓印也绽出金光在我肩上熠熠闪动
体内一股热力涌上,足尖不停旋转,旋转,就像绿藤萝蔓,缠绕着向上又旋落,摇曳摆动蔓延,就醉在了这音律里。。。
落日全没,一时篝火四起,火光印着每个人脸上屏息的惊诧,艳羡,我已分不清是足尖旋动身姿还是舞袖转动脚步,只是用尽所有气力地舞,仿佛下一瞬便要翩飞起来直入苍穹~~
旋转,旋转,迷离间看见三王兄的眼眸,父王的笑意,本该坐着格尔疆的空位,白衣翩纤的哲桐师傅。。。
师傅眼里的目光好熟悉,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温柔、温暖,还有哀伤交错,可为什么好像久违般的熟悉。。。。
鼓声已止,可我却停不下来,没有舞够,仿若天地间只我一人旋转,旋转,隔着火光掠过文萝卜眼里的光影交叠,突然右肩发烫,炙热灼烧的感觉自蔓印深入肌肤寸骨,眼前人影模糊,七彩流萤。。。
=======写舞蹈动作写得好像便秘一样的分割线==============
头痛,像要裂开一般,只记得天旋地转地飞舞,满眼落尽流星璀璨,可这里是?我的大帐?果然。。。我还是像上次喝酒那般醉倒了。。。帐子里的闷热催得我想吐,急急起身到外面吹吹风兴许会好些。
帐外篝火都已经熄了,迎着炭火焦味的凉风昏沉沉的脑袋舒服了不少。出了王营拐过右后的小路藏有一汪碧潭,前后皆是半人高的薅草极为隐蔽鲜有人至,若不是那次斗格尔疆玩误入小径也不会发现那样一处室外幽谷。
想着便直直向那走去,才刚近草丛,就隐隐听见前面有人声。
“两位应好自为之明日速速离去,切莫怀有侥幸惹出事端了,既然身份尊贵更要谨言慎行,可别在这匈奴王大营中被活活剐了!”那声音虽比往日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我也决不会辨错,哲桐师傅!
蹲入草丛,就着草间望去,月光下一袭月白长衫,对面二人竟是。。。
“先生此话何解?我们主仆二人的误会今日在大王面前不是已经冰释了么,先生您也替我们。。。”
“明日北门迎驾!”不等田大哥花落,师傅掷下六个字。
这六个字让我听得不明所以,却令面前两个一身傲气的男子一怔,一时间竟无人出声,只听得虫鸣蝉叫。
“沧!”一阵沉默后田大哥忽然探手欲抽出手中的剑,我脑子一热刚要冲出去保护师傅,却见那冰萝卜已一手将那剑重压入鞘,上前一步脸上荡出笑意,那笑容在月光下却泛着丝丝冷意。
“估不到这胡蛮之地竟藏龙卧虎。先生既然早已参出藏尾信函,必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匈奴王面前不但不点破反而圆了场,想必也不会在此时揭穿我们又给自己落下个殿前欺君的罪名。”
哲桐师傅皱眉仍是淡淡望了一眼这文公子,缓缓道:“殿前未曾点破,是我见你二人身怀功夫却对营中侍卫只防不攻,确不似刺探军情被俘后抵死脱逃的样子,再听得九公主所述缘由,想来应是如此,既然你二人只是误入我营也无伤人之心,便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望你二人明日一早速速离去,不然。。。”
“先生何不言明呢,你殿前替我二人遮掩身份除了你说的这顺水人情之外,恐怕更担心鲁莽处置我二人会挑起战端,乱了民生吧。”文萝卜话语里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是运筹帷幄地自信,
“不过先生放心”,他看了一眼师傅的神情笑道,“你所言不错我们确是误入明日定会离去入关。”说罢便扬长而去。
这二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说师傅替他们遮掩,那六个字又是?想不明白,我的汉文虽然有师傅教导自恃不错,但他们所说的藏尾什么的确是想不透。想要向师傅问问清楚,但一抬头间那月光下已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