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始皇陛下》浮生喵

5、蔓印

　　哲桐师傅回他的药账捣弄神秘小药丸去了，远处太阳晕出一层橘色的金亮，已是黄昏了呢，远处饮宴场上已能见到点点火光，锅庄台都搭上了呢，庆宴就快开始了吧，我却有些意兴阑珊，这一天折腾得，这忽而才想起刚刚查问冰萝卜他们时，右肩上似乎微微发热有些灼感，伸手抚上，现在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奇怪，难道是错觉咩？发热的好像是我的蔓印所在之处呢，或许是之前在赛马场上擦伤了什么吧。
　　每晚奶娘服侍我就寝的时候，便要开始讲那描绘了不下千次万次的故事，可每次奶娘的眼里总会闪着亮亮的光，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说那时呀大王带着将士和王兄们到圣山脚下狩猎，远远便看见草野间晕着七彩的光环，一开始啊大家都当是圣山上的皑皑白雪晃花了眼呢，可稍稍走进却发现竟是一头姿态极美的梅花鹿，听回来的将士们说那鹿伏在草叶上，浑身散着光晕，很是邪乎都不敢轻易靠近，可咱大王那是什么气魄啊什么都不怕嗬，反倒是喜欢得紧，不舍的拉弓射猎，于是空手步进想着生擒了它，想不到的是那鹿却是一点都不怕人哪，大王慢慢靠近，它仍是那样安详宁静，可就在大家伙都觉得手到擒来的时候，一眨眼，就那么一个眨眼啊，那鹿却是突然不见了，而在它原来俯身的地方竟躺着一个瓷白粉嫩的娃娃！
　　说道这里奶娘定会睁大了眼睛呼呼地绕我的痒痒，直到我咯咯笑得不停，才替我掖好被褥，重新轻拍上我的背，接着说，那娃娃呀不哭也不闹，粉雕玉琢的小脸漂亮得啊让人忘了呼气儿呢，粉嘟嘟的小嘴边还挂着一丝丝白色的奶渍，原来那神鹿竟是静卧着哺这娃娃哪！大王认定了这是圣山赐给他的宝，便一把抱进怀里，那娃娃啊也像是早就认得大王一样，小肉手胡乱挥着竟一把揪住大王的眉毛呢！
　　嘿嘿，我果真是自小就对那杂草堆大爱呢～～奶娘粗糙的手接着便会一下一下摩挲我肩上的蔓印，眼里亮亮的说，那娃娃浑身白得剔透，唯在右边嫩嫩的小肩头上有一缕翠绿翠绿的藤蔓样印记，那灵动的样子看久了仿佛真能见到它妖娆摇曳呢，这是奶娘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胎记了，于是大王便给那娃娃取名“伊琊蔓”。。。那便是我们最宠的九公主嗬。。。后来啊，那娃娃。。。。
　　每次听着奶娘徐徐地描绘，背上温柔的轻拍，心里便格外地安逸，眼皮止不住沉沉地打架，但我怎么都要撑到她讲完那藤蔓胎记这段儿才肯安心睡去。
　　想到这些，不禁又探手摸摸右肩，呵呵，这个故事就这样被奶娘一遍遍讲，竟讲得整个族里人人都信，我问父王老头儿，他居然也眼冒精光地把那故事再说一遍，切，这世间哪有这般神奇的事儿啊，不过这妖娆的蔓印我自己也是极喜欢的，而且比起想着我可能是被亲生父母仍在雪山脚下嫌弃不要的孤儿来，我也更喜欢父王和奶娘说的这个故事，所以现在对族里那群短短肉手肉脚的小娃娃们，我也会神叨叨地吹嘘自己的身世故事，引得他们一个个小脸蛋上全是敬仰直叫我仙女公主姐姐呢，哈哈～～

　　自顾自乐着，却发现下意识般地已经走到格尔疆的账外，现在父王他们应该都在饮宴场了吧，那我偷偷去看看格尔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那老头掷地有声的一句“谁都不许护那二愣子”还是气场极强的说。。。左右瞄瞄四下无人好下手，便向着账帘走去。
　　格尔疆榻前一袭红衣不是六王姐么？心下没来由地一揪，急急想掉头就走，可那眼又偏偏粘在帐中的两个人影上收不回来。格尔疆是奶娘所出，除却自己和他特别亲近，在其他王宫贵胄眼中他只是个奴，身份卑贱，可此刻帐中高贵的匈奴王六公主却正坐在粗布铺就的简陋榻边，手执药碗，不时放在嘴边香风轻轻吹凉烫口的热气，脸上哪有半分嫌弃反而满是小女人样的娇羞和欣喜。
　　我怎么竟是这般健忘呢，六王姐长我两岁，比起格尔疆来还小三岁，儿时每每我和格尔疆疯玩打闹，咳咳，那个当然是我疯玩和。。打闹。。格尔疆了。。。总有个小小影子远远地闪烁。把格尔疆当大牛牛骑满草原骝着抓小虫，那小小的人儿就蹲在远处的草堆后静静地望；去河里抓鱼顺便把格尔疆滚来滚去“洗衣袍”，也有小人儿一个在漫天盈盈的水珠后小脑袋探出大石块，可每次我撇着短脚奔向她想邀她一起玩。。格尔疆。。的时候，那小人影总是急急往回跑。直到那次，她躲在哲桐师傅帐外听帐内的格尔疆给我讲草原英雄故事，却不想小脑袋顶到了师傅养着采蜜入药的蜂群大惊失声哭喊了起来，格尔疆怕我被蛰一个人跑了出去，再回帐时手上便牵了那个眼里散着亮光的小小人儿。
　　之后六王姐便总是腻着我们，确切说来是腻着格尔疆吧，我那些小魔星般疯玩的把式她自是不会参加，每每总是紧紧跟在格尔疆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寸步不离。
　　一直到那个黄昏，在饮马河的浅滩上扎着两个冲天辫的我，呼呼生风地挥舞着肉手肉脚给他们演示哲别师傅讲的江湖武林大侠的神功，正使出飞天踢呢却是脚下一滑身子便直直往后面冰凉的河水里倒，格尔疆一个猛扑把握捞进怀却不想这一个飞身使力，将一直攥着他衣角的六王姐甩进了河里。王姐母妃剐了格尔疆好几十个耳刮子，又关在黑屋饿了两天，待我在父王老头儿那里又滚有嚎地终于求得情时，格尔疆已经饿昏在昏暗恶臭的马粪屋里。自那以后，六王姐再没和我们一起玩过，但我总感觉当初那个远远看着的小身影和热热的眼光仍时时出现。

　　心下顿时了然，想来对赐婚六王姐是情愿的，或者根本是她主动向父王暗示的吧，那格尔疆呢，心里可是情愿？探头再看一眼帐里，榻上健硕的身体绷得紧紧，双手握拳，眼睛不敢撇一下身边的娇俏人儿，只是直直盯着地上某块土。。。想来是紧张的吧。。。他之前那句“不行”口气极是决绝地冲口而出，但之前他和父王打哑谜似的云里雾里那段好像是愿意的样子。。那他这到底是的。。。可是，我心里的这阵失落。。。整整十六年了格尔疆守着我护着我，在我心里比所有的王兄都亲的哥哥嗬。。。
　　其实六王姐是很美的，疏勒、龟兹、狐胡的王子可都来求过亲的，人也极温柔是真正的公主而非我这般张牙舞爪，格尔疆娶了她是福气呢，只是若讨了女人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陪着琊玩护着琊了呢。。。又可是又可是，即使这次赐婚不成，以后他总要再讨其他女人的，就像奶娘说的真想得个孙儿再摸摸那粉肉团团似的感觉。再说，就算。。。就算格尔疆不讨女人回家，我。。我也是。。也是要。。。那个。。。哲桐师傅和琊儿勾了手指的，等琊儿长大就讨我作女人，虽然这只是六岁起守在心里的小秘密。。。
　　“九公主您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啊，大王唤您去饮宴场呢！找了几圈了都”阿西朵一惊一乍的声音忽然想起，惊得我一个激灵，帐子里一阵悉索声，我慌乱地一把扯过这大嗓门夺路而逃。。。
　　“琊。。。”隐隐听见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碰撞东西的闷响还有熟悉嗓音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