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现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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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哈利不知道——那画框是否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布满粗犷线条和原始画料的景观开始扭曲，它们在变得抽象——线条开始颤抖，好像翻滚着的乌云边际线，褪干的色块也开始龟裂，就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揉作破布团一样崩裂在画布表面，簌簌往下落。壁炉里的火苗突然变得旺盛，烧灼得通红的光与热在格兰芬多金红色调的休息室里酝酿，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赫敏和罗恩赶到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哈利！”
“噢，哈利！”赫敏惊呼。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喉咙再一次被掐住了一样。罗恩今日受到了不知第几次震惊，下颌几乎脱臼，他觉得就连乔治和弗雷德的恶作剧都没比这更过分的了——
当画面完全清空，就像是扫除了作为装饰的不必要的尘埃那样，居住于这块画布的真正主人终于出现了。
漆黑的袍角，银绿的眼睛。在公共休息室炙热的焖烤下，那些完全干裂破碎的颜料似乎又重新被赋予了活力，粉末状的星尘重新在画布表面以同样粗犷、但不失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个影子轮廓的、全新的神采。那些沙砾如同风化，渐渐堆砌出层叠的色彩，即便是最简单纯粹、平凡无奇的黑色，也被它们凝练出五种不同的层次，如同阴影逐渐攀附、螺旋式上行——而那仅仅是个影子。
里德尔由衷欣赏着这呈现在他眼前无比精妙的魔法，少见流露出真情实感的脸庞，逐渐渲染贪婪与狂热。一抹红光自他的瞳孔闪过。
哈利、罗恩和赫敏则完全惊呆了。他们愣愣注视着那些颜料重新漆上油彩，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布上逐渐显露出一个幽灵般的人物来。
说是幽灵，是因为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他们从未见过这名陌生人；然而他们的心灵、乃至灵魂都在絮絮低语着，这名陌生人那确凿无疑的身份。
奇怪！是什么人在还未显露他的真貌以前你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罗恩的反应最为激烈。因为对他来说，眼前的此景无异于童年故事中的噩梦在逐渐复活。就像孩童时，那些虚构的、不曾存在也将永不存在的、带来梦魇和阴影的恶龙角色，竟然在眼前不可欺骗地成真了一样。
当那线条越是勾勒清晰，罗恩脑海中的那些幻想也越是变得鲜活。他紧紧攥住了赫敏的胳膊，几乎把女孩掐痛，口中喃喃：“这不会是真的……”
巨大的空白画布中央，一个影子在缓缓浮现。就像有人隔着磨砂玻璃从远处正向他们走近似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形象逐渐以一种诡谲的方式浮现在他们眼前。起初，只是一身标志性的德鲁伊修士黑袍，看不清更多细节，可那摇曳着的如同鬼火般的瘦削的身姿已经如同隆冬枯枝一般凸显在画面、支棱了出来。他的身材说不上矮，但也说不上太高，只让人在感受到其中的低调的同时，也不敢小瞧那峻拔恍如料峭山壁般的威慑力罢了。
他是怎么走路的？一只枯瘦的手攥着巨大的橡木杖，像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那一侧臂膀上似的，让人误以为他左脚微跛。
事实上他走得又急又快，丝毫不显拖沓和老态。他急切地走来，就像是徘徊在地狱边缘的黑暗游魂正在逼近，迫不及待想要冲开这一层封锁了千年的屏障，回到不属于他的世间。
萨拉查·斯莱特林就像任何刚刚“复活”的黑巫师那样，以冷酷的意志和决绝的信心想要抓住那一簇将他拖曳回人世间的机会。他埋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面庞越来越近，近得足以看清——
“哈利、罗恩！”赫敏及时反应，向后猛力扯开了正对着壁炉的两个男孩。三人被地上的杂物猝不及防绊倒，跌坐成一团。
“哗啦！”恍惚真的有哪里的玻璃破碎了一样。剩余魔法光彩追逐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身影，补充到他身上成为那鲜活形象与色彩的一部分，细节变得更逼真了。
在他走出画框的瞬间，已被削弱得连薄雾都不如的那层隔膜悄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当萨拉查跨出画框，在魔法的帮助下双脚稳稳地踏落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地面时，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复活成了一个真实存在而灵魂完整的人。
里德尔及时地收起自己贪婪的神色，挂上伪装好的面具，垂下眼表示尊敬。
“是你召唤了我。”黑巫师始祖锐利的目光下一刻就锁定在躬身朝他行礼的少年身上。伏地魔的魂片恍惚感到那视线仿佛穿透了自己的头盖骨，一路直抵他内心最深处那些肮脏不堪的想法。
仿佛能够穿透灵魂。
他忍受着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声音平稳无误地回答：“正是在下。”
当使用了中古英语时，他就做好了一直用这种语言和萨拉查沟通的准备。
谁知萨拉查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或许只是瞥见了什么——也许是那些散落在地面的无人认领的羊皮纸。他无需念咒，只从袖中伸出那只空余的右手，在面前轻轻挥动了一下，那层古今语言的隔膜就好像被祛除了似的。
再度开口，他的腔调已是哈利三人能够熟悉的现代英语。
“霍格沃茨……”黑巫师微微仰头，好似在从自己浩瀚纷纭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下一瞬，他又把那双矍铄的眼睛刺向互相搀扶着从杂物堆里爬起的哈利三人。
“……你们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阴影中的那只眼睛不必在火光的映衬下都如蛇眼般闪亮。
哈利颈后一凉。如果说邓布利多给他的感觉只是那种被审视的轻微不适，那么直面斯莱特林，就仿佛是被对方戳穿了自己的思想一般难堪。他半是惊慌，半是好奇地愣在原地，没能回避那样的目光。
赫敏紧张地小声提醒他：“哈利！传言说……斯莱特林是摄神取念的大师！”
“哦，什、什么？”罗恩和哈利都一知半解，满脸茫然——显然没认真读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看他们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赫敏几乎绝望了。
女孩鼓起勇气站到前面，隐隐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拦在两名男孩的身前。她轻轻地深吸一口气，眼神往别处盯，避开了与来人直接的目光接触。
“您、您好，斯莱特林先生。请、请问，您是复活了吗？”
这话语经过缜密思考，女孩选择时机挺身而出的胆识，更重要的是面对掌握摄神取念的敌人的谋略和魄力，令萨拉查升起欣赏之意。
他牵动嘴角：“不错，你是什么学院？”
继而，兜帽底下的人渐渐眯起了眼睛。
然而赫敏看不见这一点——她正盯着萨拉查身旁的炉火看，听到这令气氛松缓下来、还算友好的提问。向来是好学生的小女巫下意识回答——
“我是格兰芬多学院的，先生。”
话刚出口，赫敏就明白了不对。她赶紧闭上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萨拉查连着几步快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站定在了赫敏跟前。不过二年级的女孩堪堪够不着他胸口，黑巫师的身影把她完全笼罩。
一枚银绿色的眼睛森冷地注视她。
“我仿佛……嗅到了麻种的气息……”赫敏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却了。
萨拉查微微倾身，却是昂着下巴命令她：“告诉我你的出身……小女巫……”
“我、我……”赫敏大脑一懵，几乎要哭出来。
萨拉查·斯莱特林最臭名昭著的主张——麻瓜出身不得入学——他正是因此和格兰芬多反目——她怎么会傻到忘记这点呢！这样一慌乱，赫敏就不知不觉与那名黑巫师接触了眼神。
斯莱特林的摄神取念，似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赫敏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入侵。但仅凭直觉，她就已经明白：
他什么都知道了！萨拉查已经知道她的出身了！
哈利和罗恩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回轮到两名男生站出来，把赫敏挡在他们身后保护。
“你想干什么？”罗恩挺胸威吓道，尽管他只是虚张声势——男孩的双腿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
一边的里德尔正旁若无人地围观这出好戏。哈利敏锐地转头瞥他一眼，回头同罗恩一样神情坚定地说：“斯莱特林，我们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
他指向里德尔：“他才是你们斯莱特林学院的！赫敏是什么出身，您管不着！”
萨拉查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举动。他任由两名男生把那名女生拉到远离自己的安全距离外，阴影下露出的一截下颌微扬，眉尾掀起淡淡的自嘲。
“哦？看来我的名声在后世真是坏得彻底……”他收敛了一下那极具压迫性的尾音，然而、下一瞬，却继以更使人恐慌的深沉。
“哼……格兰芬多……“他嘶嘶低语，仿佛某种远古的凶兽。
哈利注意到，似乎里德尔和萨拉查情绪激动时都会不自觉用上蛇佬腔。
但他很快就没有那么多注意力可以分散了。萨拉查似乎没有拿他们——或赫敏——怎么样的打算，他嘲笑地瞥了眼变成一片狼藉的公共休息室，也并没有修复它的打算。还是如同来时的那样突然、急切，他拄着左手的橡木杖——或者某种魔杖？——绕着休息室走了一圈，而后便准确地找到了入口的甬道，走了出去。
里德尔不敢妄动，只是看了哈利三人一眼，便恭谨小心地跟随在斯莱特林的身后，也一同出去了。
门外传来胖夫人讶异的惊叫：“哎呀，你是什么人？”
她似乎打碎了那套从别的画像借来用于下午茶的瓷具。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胖夫人的画像据说是维多利亚时代放上去的。他们听到萨拉查没有回答，似乎就这样越过胖夫人来到了走廊。
室内，哈利、罗恩和赫敏缓过神来。无需言语和眼神对视，默契使得三人组从休息室破碎的地板上一跃而起。
“去找邓不利多！”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三名无畏的二年级学生也冲向甬道，越过胖夫人惊诧而又疑惑的大叫，选择了另一条路径奔出走廊。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现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