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日见莲

9、第九话

　　坐在拉面车前，身后还在下着雨。湿嗒嗒一片，我是说，在心里。

　　“怎么还没回去？”

　　我抬眼，山下挨着我坐下，要了一份乌冬。

　　“这样的天气，可以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真是件幸福的事情！”他吸着面条，像是自言自语。

　　“p，你一直想要保护的人，是谁呢？”我呆呆的问。

　　他顿了顿，手中的筷子在碗中搅动。

　　“是一个，一直在保护我的人。”

　　低头，继续吃面。

　　“话说回来，受人保护的感觉，其实很糟糕吧？”眼睛被面条的热气弄得有些模糊，好像有什么快掉下来了。我却还是笑着。

　　“怎么会？”山下笑笑。

　　有什么咸咸的东西落进了碗里，大街小巷的，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哭，怎么说都是很丢脸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觉得丢脸，真的。

　　“和也你知道吗，那天我怎么会出车祸的。仁这个笨蛋一边穿马路一边还要跟你发短消息，然后手机掉在了地上，这个笨蛋看也不看路况就要去捡，我就推开他。结果就撞到了我。可是不怪他，因为那个时候是绿灯啊，那辆车子却像喝醉了酒似的直冲过来，谁知道会这样呢！”

　　“仁这个笨蛋！”我忍不住附和，眼泪却吧嗒吧嗒的直掉，好吧，今天我彻底不要形象了，山下智久，你尽管说吧。

　　“不过，说起来，你也不比他聪明多少！”山下嘿嘿的笑，“不过在爱情里，谁不像个笨蛋呢？你是，仁是，我是，大家都是。”

　　“我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仁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不管哪里，都在一起。要把他塞在我的行李里面，这样的话就不会弄丢了。可是我好累，我的身边有好多人，像口香糖一样粘着，脱不开身。p，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答应我好好照顾仁，拜托你。”

　　“和也，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仁要你自己来照顾！”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怕有一天我不在了——”

　　“和也，你不要做傻事——”

　　“我也不想，可是我不得不去做......中丸，你知道的，他死了......被我害死的......”

　　“和也——”山下抱着我的肩，暖暖的，像仁的温度。

　　“和也，你这个家伙，别看表面上冷冷洌洌，其实最爱死撑，内心又脆弱得要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山下智久唠唠叨叨的数落我，唉？唉？他说的这个人是我吗？好差劲哦！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先去找锦户亮算账，再找那个死老头算账。一笔一笔讨回来。”我低低的说。

　　“那仁怎么办？”

　　那句承诺哽在喉咙里让我说不出话来，龟梨和也，仁怎么办？

　　“和也，你从来没想过让警方插手这件事吗？”

　　“别开玩笑了！”我扔下筷子，我可是□□！□□！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啊？

　　“其实，反正告诉你也无妨，警方早就盯上你们西阁一段日子了。西阁里面已经有几个卧底了。所以如果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不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吗？”

　　“那与我无关。”我抹了把脸，还是先回去了，“p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叫你那个保护者担心啊。”

　　“再见。”

　　我的家在一个还算安静的住宅区里，不是公寓，很久以前买下它是因为可以看见橘黄的夕阳，院落里有我最爱的樱花树，每当春天起风的时候，粉色的樱花就会落满肩头，虽然花期很短；从铁门到门口铺了条短短的鹅卵石的小道，仁说等我们老了可以赤脚睬在上面做脚底按摩；我于是常常幻想哪一天我和仁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互相搀扶着走过人行道，然后昏黄的路灯一直拖曳着我们长长的影子，很长很长，很久很久，然后字幕打出来对我说：这就是龟梨和也幸福的一生。

　　曾经我是个很坚强的人，坚强得以为自己在活着的任何一天死去也无所谓。可是一切在我遇到仁以后都不同了，龟梨和也变得越来越脆弱，弱得我已经无力再讲多任何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只想赖在河边的草坪上和仁看一辈子的风景，怎样也不想离开。

　　那么仁，你呢？是否和我一样？

　　当然是一样的。

　　口袋里一阵震动，我打开手机，是锦户那个混蛋！

　　“还在磨蹭什么？你的仁被你的老大捉走了。在yago的第四号仓库。”电话那头传来锦户亮懒洋洋的声音。

　　我合上电话，一时间竟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用了三秒的时间冷静下来，十秒钟思考锦户亮的话，一分钟打电话联系到该联系的人，然后驱车的奔yago在公司附近的第四号仓库。

　　仓库的灯果然大亮着，锦户你要是敢玩我这次我非把你剁碎了不可，我心里咒骂个不停，抄起藏在后车厢的雷火五十七，一盒子弹，这只是个简化版的，早知道那把□□也应该带着！谁叫它太大了呢！我就怕哪天仁开车厢的时候突然发现，总不见的告诉他是把玩具手枪吧？

　　踹了三脚铁门，我冲进仓库，在门口就看到仁闭着眼睛被绑着，老头很悠然的坐在楼上，数十个手下站成两排。

　　“社长你这是干什么？”我跑上前，仰起脸质问他。

　　“龟梨和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拜你所赐我已经失去了中丸雄一这个手下，你说我要干什么？难道坐着等你下一个解决我吗？”老头慢慢悠悠的说着话，抽一口雪茄。

　　“你都知道？”我的手微微靠近口袋。

　　“我当然知道。”他吐了口烟，“和也，那天晚上感觉如何？”

　　我想这是我所见过最恶心的微笑，我攥紧拳头，动了一下嘴角，“你也是算计好的。”

　　“哈哈，本来我已经不再有这个念头了，是那天看见你和这个家伙在一起，我就明白，龟梨和也早已不再是那个对死无所谓的龟梨和也，要怪，是不是该怪你自己呢？”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我用吐的说完这句句子。

　　“怎么，你不是来救这个家伙的吗？”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还在木箱上昏睡的仁，我垂下了头，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我最爱的人在他手上。

　　“我在等你主动交出武器。”

　　“啪！”我的雷火被我丢弃在五米开外的地上，卸了武器的士兵，该怎么战斗？

　　胃部被狠狠的撞击，随后胸前，背后，脑袋，一下下攻击刺激着疼痛神经，到最后，感到嘴角流出了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破碎，我渐渐听不清楚四周的声响，依稀只记得自己一直喃喃的叫着仁。

　　仁，真是对不起，把你拖累了......

　　眼皮越来越重，是要死了吗？就这样了吗？拜托再让我看仁一眼，至少一眼......

　　迷迷糊糊中，我睁开了眼睛，仁的脸突兀的出现在我视线里，一脸的担忧。

　　“仁——是你吗？”

　　大概已经上天堂了吧，否则怎么会出现幻想呢？

　　“小龟！小龟！”

　　感觉脸被他拍得生疼，仁泪汪汪的看着我，难道我还没死吗？我环视了一下，好多人，却怎么也看不清脸，我在仁的怀里躺着，到底怎么了？

　　“仁，怎么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两群人在打架，然后没多久警察就来了，还有p也来了，是他们来救我们了！”仁的眼泪扑漱漱的掉在我的脖颈里，冰冰凉的，糟了，我好像又害仁哭了呢——

　　“仁你不要哭。”我努力的伸手想为他擦去泪水。

　　“喂！你们小心！”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仁一把抱住我，然后耳边很响亮的一声枪响。

　　“好了，小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仁的声音愈来愈轻，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

　　“不要——仁——不要——”我无力的喊，那句嘶吼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喉咙，眼睛就这样一黑，整个世界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