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妖失控》落春山

6、接近（1）

　　张云很喜欢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她是个直性子，喜怒都形于色，便忙着给可爱的小初新布菜，夹到鱼的时候，许澍却拿筷子一挡：“妈，人家不吃鱼，您吃您的，别夹了。”

　　“这不是怕初新客气了嘛。”她嗔了一句，“就你多事。”

　　许钧也融化了那张冰山脸，乐呵呵的：“初新，许叔手艺不佳，吃得习惯吗？”

　　“好吃！谢谢叔叔阿姨，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好吃的！”

　　“哈哈哈这孩子，你才多大点呀。”

　　糖醋排骨糊了小女娃一嘴晶亮亮的酱汁。许澍家并不算大，但杨初新却分外留恋。也许是因为他们家餐厅的灯，被磨砂材质的灯罩蒙了一下——就像是一个雪夜，在小木屋围着火炉透过硫酸纸看月亮的那种惬意。然而她总是要离开这个温暖的木屋，走到雪夜里去的。

　　趁天还没有完全黑，许钧披上呢子大衣，送孩子回家。许澍指着漆黑的楼道问杨初新怕不怕。在他的记忆里，她是个迷信的胆小鬼。杨初新憋红了脸，打肿脸充胖子：“你才怕呢！”嗯，是女人惯用的伎俩。

　　“是，我特怕，劳驾您带小的过去。”许澍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央求。

　　杨初新一脸恨铁不成钢，拽住他的衣角：“我拉着你的衣服，在后面保护你。”

　　刚走几步，许澍暗笑背后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小女孩，反手抓住她冷汗涔涔的小手。

　　“啊啊啊——”一声女高音划破天际，橘子树上一个熟透了的果子啪地落入泥土。

　　一道光束穿过黑暗的楼道迅疾而来，许钧一个暴栗扣在许澍脑门上：“就你皮！”

　　新学期要开始了，整一个寒假许澍都在温习电学知识，用笨重的台式电脑查阅一切相关论文。唯有热爱而不是竞争，才叫搞科研啊。他叹息。翻开时间记录日记，上面一条条列着他对于上个世界——或者说未来的全部记忆。

　　“应该在小学某天，小羊父亲失踪。”他捏了捏眉心——该死的某天，他得盯紧了。等和小羊搞好关系，再跳级吧。

　　傅泽楷和李想等一干狐朋狗友都回老家过年了，他也一个月未见杨初新，不由得颇为想念，竟然第一次对开学产生了兴奋的感觉。

　　“同学们，现在按照成绩排座位，请全体同学在教室外等候，念到名字的进来选座位。”

　　“杨初新。”

　　“徐小卓。”

　　......

　　期间杨初新一直和教室外的小姐妹深情对望。

　　“许澍。”一屁股坐在小羊旁边。

　　“你不能坐这儿。”

　　“为啥？老师说到我选了。”许澍大喊，“老师，您刚才喊的谁来着？”

　　“许澍，专心点，别天天吊儿郎当。”

　　“是吧，我有资格坐这儿。”许澍凑到她耳朵边悄悄说，“还是说你忘记了我家糖醋排骨了？”

　　徐小卓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回了头。

　　“走开！”小羊推了他一把，又无奈吃人嘴短。

　　“我就想坐徐小卓后边，不行吗。”许澍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徐小卓笔尖一顿，没扭回头。杨初新脸都黑了，咬着小小糯白的贝齿，不理他了。

　　他就是说我吃了他家的排骨还自作多情！杨初新气恼。

　　连上几节课，小羊都把他当空气，许澍耐不住，用笔捅了捅她，“小羊，教教我这个......”

　　“老师！”小羊高高举起了手，目光如炬。

　　“嗯？”老师扬了扬下巴。

　　“我同桌总说闲话。”

　　许澍石化。

　　“啧，楷哥，你说这澍哥抽啥风啊？”

　　“可能，这就是她虐他千百遍，他待她如初恋吧。”傅泽楷眼神幽怨。

　　李想捧腹大笑，又不敢出声，栽在课本上肩膀一抖一抖。

　　“李想，许澍，站外面去听课。”

　　杨初新有个小癖好，就是一定要用卷得最尖的铅笔写作业，然而今天铅笔放在文具盒里笔尖被折损了一些。

　　“徐小卓，你有卷笔刀吗？”

　　“谁带卷笔刀上学啊？”徐小卓的带着傲慢气的反问让杨初新不知名的火气更大。

　　她拉着脸，一声不吭。

　　又问了一圈人，都没有。

　　许澍暗想，笔钝点又不是不能写，我看她问不问我。等了很久，果然宁可不写作业也不问他。

　　“小羊，你就这么鄙视我？”许澍欲哭无泪，以前的小孩子都这么难哄的吗……“把笔给我。”

　　“你有卷笔机？”杨初新眼睛一亮。
　　“没有。”他接过她的铅笔，把身子俯下去，在地面上轻轻地磨尖。

　　等许澍直起身子，映入眼帘就是女孩儿的一脸感激和崇拜：“许澍，你也太聪明了吧！我怎么没有想到——你就像齐天大圣！”不愧是她，变脸从来都这么快，情绪不过五分钟。只要顺着她的心意能对你掏心掏肺好，但凡为难她她就耷着一张小脸。

　　女孩儿雀跃地接过笔，在纸上沙沙地写起来。

　　许澍看着她对着明净的窗户，玻璃和她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眼里不由得溢满了温柔。这就是他一直爱着的女孩，他多希望一直可以做她的齐天大圣。

　　徐小卓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许澍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擎如意金箍棒——一身美猴王的行头，踏着云朵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最后他的云上和他一起看山海的是杨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