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子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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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重重叠叠，敖子望随同裴煜恒走过十五个春秋。
裴煜恒七岁前的光景中，与敖子望素未谋面
直至与重景帝南下，遇见一个小叫花子，黑漆漆的小脸，过于孱弱的体质。
在靖毓皇后放粮救济时，人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嘴里奉承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
又或是“功德无量…”
唯有小叫花子将自己蜷缩在破墙角下，寡言少语，脸埋在臂弯中只露出漆黑的双瞳。
小裴煜恒的目光穿过人潮锁死在他身上，撑着头耐着性子等小叫花子抬起头。
小叫花子瞟一眼他，小裴煜恒随即朝他笑靥如花，恨不得孔雀开屏。
几个来回下来，小叫花子有些难为情了，垂下头后久久不抬。
骤然间，背脊上的触感让他双手紧攥，僵硬地扬起头。
小裴煜恒拖着锦衣玉带蹲他跟前，温文尔雅地递出一小截手。
“你跟着我吧，我求了阿娘良久，你有名有姓吗？”裴煜恒诚恳地道
“敖…子望。”
“裴煜恒，字嗔语。”
小敖子望不知所措的被小裴煜恒扯进太尉府。
小敖子望胆怯地猫在裴煜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穿金戴银的娘娘扭着柳枝粗的细腰，傅粉施朱。
“子望，莫怕，”小裴煜恒牢牢拽住敖子望的手，掌心的余温灼烧着敖子望的心脏。
寒冬腊月，骄阳似火，裴煜恒将他从万丈深渊中拉上岸，也能轻而易举送他入阿鼻地狱。
裴煜恒从小温润如玉，如今愈发偏激。
敖子望放纵裴煜恒的肆意妄为的纨绔品性。
敖子望也设想过裴煜恒温顺的模样，却不觉得有血有肉，反而是那个桀骜不恭的裴煜恒才能不差分寸的拿捏住敖子望的心神。
“子望，若是你仍慢条斯理的爬，我定将你丢出府去。”
裴煜恒侧过头来，雾纱藏着半边脸，秀挺的鼻梁骨被纱线摹出光影。
“啧”裴煜恒恼火地扣着敖子望的手。
裴煜恒十指纤纤，远不如敖子望的手骨宽。
敖子望手稍稍内扣，虚如是他裹着裴煜恒的手，虽没扣实，但指腹上阵阵温热。
敖子望温情脉脉地盯着裴煜恒手腕骨上的银赤镯，面不改色，耳轮胭红。
“嗔语，你，”敖子望清冷的嗓音道出几个字。
“嘘，小小一个摄政王府，能奈我何！”裴煜恒狂傲道。
裴煜恒不知从哪顺来一黑帘纱斗笠，鲜红的束发带只漏出一小段，在风中翻飞。
敖子望给他塞进黑斗笠中。
走几步，束带又溜出来，张牙舞爪。
裴煜恒左顾右盼一番，眼疾手快地翻上梨园的墙瓦上，纵身一跃。
在路人惊慌的目光中逍遥自在地挎着剑，笑意难掩地重回人世间，
“殿下，若是顾王爷发觉你又惹是生非，你…”敖子望被裴煜恒瞪得自觉禁言。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裴煜恒马不停蹄地往敖子望手中摞厢盒，糕点，甜糖，酒食，还有一袭白帘纱斗笠，
“嗔语，为何还需更衣”敖子望托着一手的零碎物。
“黑纱走路看不清道，况且这黑纱还是顾川的，一股怪怪的香味……不知他若知晓，是丢了纱还是扔了我，咦！他要黑纱作甚！莫非也是见不得光的事……。”
“子望，”裴煜恒转过身来。
“你要是把我的桃花羹，桂花糕，梨花糕洒了，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裴煜恒笑骂着，给他剥了颗乳黄色的姜块。
转身又不见人影。
敖子望用舌尖抵着嘴中沁甜的姜块，含糊到:“不后悔。”
“敖子望，你退化成爬行动物了吗？”裴煜恒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敖子望立刻加快步调。
两人闲逛至子时，鬼鬼祟祟从梨园的围墙上翻进去，不露声色地潜入正房。
裴煜恒撂下檀香味甚重的黑纱斗笠
“咳，”内卧里传来一声突兀的咳嗽声。
裴煜恒碰鬼般弹出门去，有惊无险地回到东厢房中，抄起案台上的糖珠往嘴里抛。
“煜恒，”敖子望念了声。
裴煜恒险些被糖珠呛死。
“咳咳，子望，咳你是想谋杀亲父吗”裴煜恒糖珠滑入咽喉，呛得他音调直变。
‘谋杀亲父’四字落到敖子望耳里硬是听成了‘谋杀亲夫’。
嘶，脸上不变耳轮又是一片绯红。
“煜恒，如今入住摄政王府，行事不能再随心随性，”敖子望再三叮嘱，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糖纸，才收拾干净。
一盏茶的功夫，又是一地的酥碎，油纸。
裴煜恒嚼着塞满一嘴的桃酥，大肆宣扬:“摄政王府关不住我，今天，明天，天天，玉皇大帝来了我照样逍遥！他不顺心，将我拒之门外，我不就彻底快活了！”
裴煜恒将枣核吐得满地狼藉，敖子望默然扫了一遍又一遍的地。
“子望，我睡塌，你打地铺呗，”裴煜恒从小到大，睡姿最是让人头疼。
幼时的敖子望就受到过酣睡中裴煜恒的毒手。
夏日，绵绵湿热水汽从窗外趁着风进入内卧，庭院里雷电交加，妖风呼啸。
小裴煜恒试探地爬上小敖子望的榻，开始时睡相极老实，像一尊白瓷玉偶。
微凉的雨夜，敖子望被裴煜恒捂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裴煜恒一只脚踩在他腰上，手死死勾着敖子望的宽肩，鼻息覆在他耳颈处。
敖子望忍无可忍了，推开腿，掰下手，将裴煜恒踢开半尺远。
一刻钟后，敖子望的小腿被狠狠踹了一脚。
睡眼惺忪的子望揉揉肿痛的小腿，替裴煜恒掖好被褥，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
一炷香后，裴煜恒无拘无束的霸占整个榻敖子望窝火地缩在床角。
裴煜恒热得满头大汗，敖子望蹑手蹑脚地下榻，拿来一把蒲扇，给他摇风。
有了前车之鉴的敖子望，说什么也不跟裴煜恒同榻。
何况裴煜恒如今身强力壮，敖子望想‘若是被嗔语踹上一脚，断定三天下不了地…’
裴煜恒卧在榻上，敖子望挥手拂灭了烛灯。
裴煜恒的手搭在榻檐上垂下来。
敖子望借着月的余光丈量着白皙的手，虎口处一点朱砂痣。
“嗔语，”敖子望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内被扩大几倍。
裴煜恒不深不浅的呼吸声平缓的游走在敖子望耳边。
敖子望悄悄抬手在他虎口的朱砂痣上亲昵的捏了捏，久久不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子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