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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小妖 ...

  •   路途遥遥,又行走半月,霍狰一行人才到最终的目的地,雁回关。

      相传百年前,雁回关还未是如今赤地千里的模样。《大成图志》曾书:帝都西行一千六百里,有林绵延千里,林中多瘴,生机盎然。时人言林中有妖,可幻化人形,其皮貌美,其心甚恶,喜食人心,昼伏夜出,生人非请不得入,至此折返,是为雁回。

      当时的雁回关横亘在大成西北,林中有瘴气,非妖族的强悍血脉来到此地也只能折返不能通过,因此才有了这个名字,是大成西北的天然屏障。

      没想到不过短短百年的时间,大地中的生机逐渐枯竭,妖族在这片大地上销声匿迹,雁回关失去妖族庇护,没有了林瘴,成片成片的植被枯萎消亡,变成现在漫天黄沙、寸草不生的样子。

      然,不论雁回关是林是沙,都是大成西北边境的一道天然屏障,所谓物尽其用不外如是。

      而雁回关生机已绝,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实。

      人和妖、魔以及一切草木植被,飞禽走兽最大的不同就是:空气含灵,是人的生存、修行所需,灵气为主,天才地宝为辅。

      其他种族又各有不同:魔之一族最早是由神的恶念而生,再借世间浊气壮大自身,众神陨落后,魔族也随之销声匿迹;妖和草木植被,飞禽走兽靠的是大地中的生机。

      生机旺盛处常有天才地宝,妖族便是它们的守护神,也因此和人族冲突不断。

      苦役所就在雁回关前的一个小镇上,原本是朝廷设立的扶摇司所在,“扶摇”通“伏妖”。

      非我族类,朝廷一向是打得过的分为两类:没用的便杀到灭族,有用的便世代奴役。打不过的便设立专司,先维护一个睦邻友好的假象,然后再伺机反水,没反成功前,也就只能欺负妖族不识字,在名字上做做文章,聊胜于无。

      雁回妖族与人族一同降生在这片大地上,千年来冲突不断,双方死伤无数,谁也灭不了谁。

      直至大成建朝,开国太祖不忍边境百姓一直被战火荼毒,遂与妖族订立盟书,设立专司负责妖族事物,并以雁回关为大成边境,将妖族纳入大成臣民,平息千年战火。

      扶摇司设立之初有不过寥寥几十人,大多是朝廷招揽来的修士。

      朝廷和雁回妖族签订盟书后,扶摇司在妖族祭坛留下感应阵法,定下阵法阈值,扶摇司和雁回妖族可互相感应对方灵力波动,阈值内相安无事,超过阈值,灵力暴动那方则会遭到反噬,谁也别想搞些阴私乌糟的玩意儿。

      而后,大成将妖族按种类分系别,制特别名牒,水火不侵,上有阵法,能记录持牒妖的系别,擅长术法,和三月内的游历轨迹。妖族则每月望日前后三天,解开外围林瘴,允许生人入内。

      雁回关内数不尽的天才地宝吸引无数人前来,慢慢的扶摇司也变为扶摇镇,一度繁荣兴旺,而后随着雁回关生机枯竭,扶摇司外迁,也逐渐没落下来,现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扶摇镇是“回”字结构,城中自有水源,长盛不衰。原本的扶摇司只有中间的小“口”,被雁回关吸引来的人沿着扶摇司的位置又建成一个大“口”,环环相扣,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以小回应大回,截取生机,雁回关就是鬼门关。

      现在可不就鬼门关么。正在随队巡视小镇的霍狰暗嘲道。

      苦役所就设立在原本扶摇司的旧址上,外围一圈的民宅则是充了官家,用作差役所。

      霍狰一行差役不过百人,房多人少,差役头子老张一合计,放出话来:布置完法阵,都挑自己喜欢的住着,自己门前那一段法阵自个负责。

      差役中年过半百在长安城还是赁屋的不在少数,没想到临了了,在这地界儿竟还分了栋宅子,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布阵不是小事,一内一外两套阵法相叠,内阵名曰“闩门”,外阵名曰“闭户”。

      简而言之,除了手持阵眼的差役外,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如若有人硬闯,点子不够硬的人会被迷失在阵法中,行走不停,直至变成一具干尸。

      阵是好阵,就是不知哪个缺心眼的给起这么个名字。

      两套阵共用阵眼,差役们日夜轮换,昼夜不歇,整整布了三天,把人熬成两条腿的食铁兽,直指金乌唤嫦娥。

      布置好法阵后,众人总算能喘口气,老张根据诏令拟了个条陈出来。

      苦役犯有罪臣家小,也有府中下人,老张第一步便是把原本泾渭分明的主人营和下人帮打乱后再均分,成混杂的两拨,太太小姐和妈妈丫鬟都混在一起,其曰众生平等。

      第二步,只见老张抠抠搜搜的在一只包袱中掏出两只竹筒,有成人小臂粗细,顶盖加塞,晃一晃还能听到“沙沙”声,打开一看,是颗颗圆润饱满的种子,只是不知能种出个什么东西;又从另一只包袱中掏出两个布袋装农家肥,黝黑发亮,内含勃勃生机,气味随风能飘到三丈外,只把人熏了个里外透心凉,难怪这一路上苍蝇这么多。

      老张把种子和肥料交到两拨人手里,并将培育之法言简意赅地陈述一遍,苦役一日劳作八个时辰,差役轮班监督,至此也算有个章程。

      第一日的值守霍狰也在列,扶摇镇西面有一小片沙地圈进阵法的范围,寸草不生,第一颗种子就是在这里埋下。

      跨越千山万水,路上折损近半,拼了老命才活着到雁回关的苦役犯们正在往没有一点生机的土地上虔诚的埋下种子,从日出到日落。只因陛下亲手所书:雁回绿荫,功过相抵。他们所求,不过有朝一日脱离罪身。

      竹筒和布袋都是御赐,其中附有阵法,是一个小的乾坤袋,种子倒完一筒,再揭开盖子还是满的,农家肥亦然,就像挂在驴嘴前的萝卜,能给人以源源不绝的希望。

      七天后,种子就发芽,长出喜人的绿苗来,微风拂过,送来怡人的草木清香,那几日苦役所的夜哭之音都少了许多。

      霍狰冷眼旁观,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前因后果。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失去希望,心中感叹老张实在是用心良苦,更觉得老天对他太过不公。

      真可谓是,杀人放火者高官厚禄,修桥搭路者死无全尸。

      只是不知老张与此事幕后是否有关联。

      霍狰曾翻看过刑部卷宗,自古流放多往漠北岭南之处,那里外有强敌,内有荒地,长年征战,人丁稀少,实在是流放的好地方,大成历年皆是如此。

      而西北雁回,百年前有妖族屏障,百年后赤地千里,除了一个小小的扶摇镇,几乎是死境。怎么皇帝陛下就是铁了心要把人流放到这地界,总不能真是为了种树防沙吧?这理由也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若说其中没有隐情,霍狰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织金术成,大成国运已续,后续的种种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乌西落,下了值的霍狰在自己役所外抓起一把黄沙闻了闻,灵气生机都没闻到,反而闻到一股怪味。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待换个地方继续抓沙子时,不远处一同下值的差役小方提着两个食盒走来,看到霍狰的举动后,破锣似的嗓音急吼吼传来:“霍大哥你快放下快放下!那地方的沙子碰不得!昨个老张起夜,图省事就是在的那块地儿!他上火!臊得慌!”

      霍狰:“......!”

      小方眼睁睁看着霍狰绿着脸把沙子一扬,转身回屋里抽了佩刀,杀气腾腾的往苦役所的方向去了。

      “......等等!那是我的刀,你还没洗手呢!臊得慌!”小方无语凝噎。

      正在苦役所巡视阵眼的老张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嘴里嘀嘀咕咕,正盘算着回去加件衣裳。

      ......

      夜半,月华如洗,霍狰走出役所,借着月光辨明方位后,向正南而去。如果此时有第二个人在,就会发现,霍狰跨出一步后身影一晃,人已经出现在二十里地外,身影如魅,一去无痕。

      如此行走七八步后,霍狰来到一个矮坡上,四处闻了几把沙子后,在矮坡正南盘坐,并指如刀划破眉心,殷红的血珠自眉心滑落,霍狰接入手心,凝神默念咒文后,手心血珠变幻为虫形,背上灵字若隐若现。

      霍狰反掌,口中默念:“去!”灵虫拱入沙中消失不见。

      霍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沙土中红光一闪,灵虫飞起正停在他面前,头部一动一动的,似是在努力说着什么。霍狰凝神倾听,片刻后,灵虫咒力一过便化为飞灰随风而散。

      霍狰随手捻起一小把沙子搓动,心神沉浸在刚收到的信息中。雁回关灵气已竭,方圆五百里,别说妖了,苍蝇都没有一只,除了人以外没有任何活物,不知道是死绝了还是跑光了。

      霍狰暗道一声晦气,星夜出行,原本是想抓两只本地妖探听探听消息,没想到白费一番功夫,还浪费一滴精血,真是亏大发了。

      霍狰一脸肉痛的回了役所。他走后不久,有东西隐在沙下,所过之处沙子凸起,形成一条细细的沙线,顺着灵虫活动过的轨迹往这片矮坡飞快行来。

      不过片刻,便在灵虫入土的地方探出一个头来,绿豆眼谨慎的扫着四周,努力的吸取空气中残留的微薄灵气,不自觉间大半个身子爬出地面,原来竟是一只小猫大小的大灰老鼠。

      灰鼠爬出地面,在霍狰盘坐过的位置搜寻片刻后,忽然人立而起,嘴边的触须一动一动的,似是在仔细地闻着什么。暗淡纠结的毛发下有网状的光线断裂,渗出血来,灰鼠欣喜地吱吱两声,一头扎进沙里朝霍狰离开的方向追去。

      灰鼠行动如梭,生怕晚一步那人的气息就散了,情急之下顾不得隐藏行踪,从沙里直窜上半空,几个起落后撞进凭空出现的手里。

      灰鼠撞得晕头转向,核桃脑袋差点化成豆腐脑,随即被人拎着尾巴倒吊起来,孙猴子和如来佛祖就这么来了个眼对眼。

      “啧,这么大只老鼠怕不是投生在大户人家的米缸里,还是不怎么讲究的人家,毛都快打绺儿了!”霍狰嫌弃地伸长手,把灰鼠递出鼻子的安全距离,一张脸满是嫌弃。

      “......吱吱!”大胖鼠鼠心悲愤。

      霍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自投罗网的漏网之鼠,指尖凝出一张小网,拎着鼠尾的手一松,正入网心,霍狰双手飞快地打了个结,胖鼠便被结结实实的兜住了。

      “连口吐人言都做不到,竟然能躲过追灵术,若不是小爷心有所感,怕还抓不住你,有趣,有趣。小胖墩,你是打哪冒出来的?”

      “吱吱!”鼠心二次悲愤。

      ……霍狰被老张的隔夜尿壶熏懵的脑袋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双手欲将胖鼠合在掌心—

      —竟没合住!漏出掌外的小胖屁股摇啊摇,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活泼。

      他叹了口气,千里赤地竟还能养得如此珠圆玉润,果然天赋异禀,真是鼠之大,两手握不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合住胖鼠头,沉下心神感应。胖鼠一动不动,如同仿生木偶,任凭他探查。

      片刻后,霍狰松开手,一边眉峰高高挑起,又有点不知滋味地落下来,眼中的复杂情绪满得快溢出来,无力的挥一挥手,松开胖鼠的禁制。

      网兜碎成光点,逸散在空中,乍一失去支撑,胖鼠在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时一个鲤鱼打挺,扒住霍狰的裤腿,一路爬到他肩膀上,一人一鼠大眼对小眼,谁也没出声。

      “原来此地的师门牵系竟是你这小东西。”

      霍狰曲起手指挠挠胖鼠的下巴,小东西惬意地眯起眼,顺势躺倒翻出圆滚滚的肚皮,也不考虑地盘够不够宽敞。

      “没见过公老鼠这么爱撒娇。”

      “吱吱!”鼠心三次悲愤,非礼勿视懂不懂啊,现在的人都这么不客气的吗!

      胖鼠挣扎着蜷缩身子,试图用肚皮上的肉把隐私部位埋起来。

      霍狰被它这一通动作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一点阴郁一扫而空,伸手捏住胖鼠的后脖子,把它提在手中,脚尖轻点,几个起落后便回到役所。

      正撞上起夜的老张,吓得人手一抖,方向调转,差点被呲一身不明液体。老张忍着哈欠和霍狰打了招呼,迷瞪着的眼睛正对上一双滴溜溜的绿豆眼,倒吸一口凉气,吓的一佛升天,差点眼一闭就过去了。

      “嘶!好胖的耗子,小霍这大半夜的你打猎去了么!”

      鼠心四次悲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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