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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未来的自己相遇 ...

  •   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弗雷迪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一模一样的衣着和举止,连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稍微不同的是,对方的外表比他多了许多沧桑,衣着破旧不堪,原本英俊的脸上也挂满了污渍,完全没有他那种穷途末路之时、还要保持外形精致笔挺的气度。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肮脏又落魄的男人,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如果没有对方及时赶到,引开了“那家伙”,弗雷迪大概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的。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是主持人说的'惩罚'吗?”惊魂未定的弗雷迪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衣领。狭小的衣柜仅能勉强容纳他们两个人,毫无转身余地。弗雷迪发觉自己的脸和他的脸只有不到5公分的距离。对方呼出的气息有点微凉,身上一丝气味都没有,若不是抓着他手腕的手掌还有些许热度,一动不动的时候,说他是尊脏兮兮的雕像也不为过。
      “嘘...”对方将手虚掩在弗雷迪嘴边,然后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在自己唇边做着禁声的姿势,然后透过柜门上的缝隙,警觉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又是谁?为什么和我一样...”弗雷迪推开对方挡在自己双唇前的手掌,压低了声音问。
      “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不要来!不要来!为什么不听话!”对方见门外没了动静,才转身抓着弗雷迪的衣襟,狠命摇晃着,声音比弗雷迪的还要更低沉暗哑,仿佛来自地狱边缘的混沌之境一般,让弗雷迪感觉到分外压抑。
      “那封信!是你写的?还有之前的,更早以前...都是你?”弗雷迪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人,一瞬间脑海中犹如被一道闪电划破的夜空,变得雪亮惨白,那些已化作灰烬的信件内容,却逐渐清晰的浮现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8年过去了,落款下面的日期,却永远都是1898年7月6日-7月13日,这几天?”
      “...不知道。我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到7月14日,每次过完,再醒来日历又会回到刚进庄园的那天...”男人的手忽的颓然滑了下去,他低下头,又摇了摇头,“后来我发现,入户厅门口多了个信箱,上面的铜牌上刻着几行字——可以寄信给过去的你,但若过去被改变,现在的也会受影响,你有可能会消失,请务必多加考虑。”
      “所以你才...” 弗雷迪下意识的攥紧双拳喃喃道,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远远超越了他的认识,“如果我真的按你所说,做了改变,你会消失吗?为什么还要...”
      “如果真能改变过去,让你们在另一个时空远离痛苦,平静的活下去...”他叹了口气,将柜门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了一会,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拉着弗雷迪从衣柜里走了出来,站在原地凝视着对方那张崭新无垢的脸,“就算要我死,又有何不可呢?死亡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啊!”
      “那你没试着逃出去吗?”弗雷迪抬起手,想要为对方稍微整理一下凌乱的衣领,但突然又意识到有些不妥,手就那样尴尬的僵在半空,保持着握拳的姿势。
      “没用的,你来时没注意身后?”他察觉到了弗雷迪的尴尬,双手握着弗雷迪的拳头合紧,然后轻轻放下,“我不是没出去过,但庄园之外被一片无尽的迷雾笼罩,无论往那个方向走,最终都还会回到起点,回到这里...而且就算我逃出去了,又能如何呢?玛莎早就不在了,她的仇我还一直没能为她报!每次我才安排好计划,眼看凶手就要被手刃,时间总会跨过7月14日0点,直接回到7月6日,回到刚进入庄园那天——这该死的循环,无论如何都没法打破...”
      “凶手?凶手真的在这?是谁?到底是谁?”听他说起关键信息,弗雷迪突然抓住了对方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因歇斯底里的低吼声音都有些嘶哑,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不能破坏'规则'。”他摇了摇头,将目光望向远处的雕像。
      “什么狗屎'规则'!不是要给玛莎报仇吗?还要什么愚蠢的计划,直接杀了他啊!杀了那个凶手!捅死他!勒死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碎尸万段!让他血债血偿!”过分的歇斯底里令弗雷迪全身颤抖。他原本抓着对方的衣袖,但在对方无奈的目光中,也只能颓然的双手慢慢向下滑,最终蹲在地上,在那个饱经风霜的“自己”面前,抱着膝盖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头埋在双腿之间,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抽泣。
      “....对不起。”他嗫嚅着,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弗雷迪后脑的头发,然后试探着拉了拉对方的胳膊,“我刚来的时候,和你想法一样,甚至现在我也仍能百分之百理解,这种心情。但每一次破坏规则,就会获得一次惩罚,这种惩罚会随着次数的累计而加剧,使我变得越来越弱...”
      弗雷迪渐渐平复下来,他随着对方开始有些气喘的声音望去,仔细打量着这位看起来很不体面的绅士,才发现对方连裤腿都刮破了,左小腿上甚至还有一条翻着新鲜血肉的狰狞伤痕。
      “...痛吗?”弗雷迪向那道又宽又深的伤痕伸出手,在碰到之前又觉得不妥,如触电般缩回了手臂。
      “没什么,我们还是先...”
      “莱利先生?莱利先生?”突然,通往入户厅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呼唤,听声音似乎是来自那位“甜心小姐”。
      “嘘!”他拖着弗雷迪迅速躲到了屏风后面,再次将有些脏兮兮的手按在了弗雷迪嘴上。
      “奇怪?不在这里吗?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了。”所幸“甜心小姐”的声音并没再向他们靠近。她的脚步声只是稍微在餐厅徘徊了一会,就传来了咔嚓一声关门的声音。
      “...'甜心小姐'和那个小偷,没察觉到你的变化吗?还有为什么他们外表并没改变,难道他们并没有经历和你一样的循环吗?”弗雷迪拉下掩在自己嘴上的手,长出了一口气,禁不住一股脑问道。
      “还是先回房间吧,等下我会慢慢给你解释...”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拉弗雷迪的手,而是向外张望了一下,就径直走在了前面。
      他们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回到了1F03,然后弗雷迪由着他彻底锁好房门。此时弗雷迪终于意识到,刚来到这个房间时,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异样感——他当时总觉得房间里还住着别人,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却随处可见有人存在过的蛛丝马迹。浴室里甚至已经摆放了一套水杯牙刷和毛巾,显然也是别人用过的。弗雷迪以为这是上一位访客的遗留物,仆人还未来得及收拾。还好他当时急着去参加集会,不然一定顺手丢掉了——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房间里还留着前任访客的东西。
      不过现在情况看来有些尴尬了,自己要和这家伙住一间吗?如果被庄园方面发现出现两个弗雷迪,会怎么样?自己和他,会有一个被赶走吗?还是两个都会?还是会有什么更可怕的、意想不到的惩罚?一想到刚才在餐厅里追杀自己的那个“东西”,他就禁不住不寒而栗起来。
      “过来。”简短干脆的命令,打断了弗雷迪的顾虑。他看到那位肮脏的落魄绅士,正站在欧式雕花落地穿衣镜前,向他招手,犹豫了片刻便应声而去。
      “看。”
      “啊!怎么会...”
      弗雷迪站在他身旁,顺他所指望向穿衣镜,发现镜子里并排站着的,竟然是两个如双胞胎般如出一辙的自己!他连忙转头看了看身边人,没有变化,衣着还是那么又脏又破,可镜子的他却和自己一样神采奕奕,衬衫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甚至比自己还要精神焕发。
      “似乎只有我自己,在现实中看自己,才会看到这副模样,对着镜子或者玻璃什么的倒影,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大约别人也看不出吧。”他低头看着自己肮脏的双手,对弗雷迪解释道,稍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却全然不顾右边的眼镜腿都没有挂在耳朵上。
      “我也能看到...所以这说明,我...”
      “不错,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走到书桌前,拉开绷着天鹅绒坐垫的实木椅子坐了下来,翻弄着手边一叠空白的信纸,以平静却有些空灵的声音回答道,“正如我在信上写给你的一样——你是我的过去,我是你的未来。”
      “可你还活着,死亡并没将一切终结啊?”弗雷迪仍站在镜子前面,转过身望向书桌后面坐着的他。
      “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比死还难受。”他双手交叠支撑着额头,陷入了沉思,“不能报仇,连有用的线索都无法留下。每次回到7月6日,日记就会重新变成一片空白...”
      “我,我会帮你的!”弗雷迪走到桌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郑重的捏了两下,“这次的日记,由我来记录吧!一定要打破这该死的循环!替玛莎报仇!”
      “弗雷迪...”他抬起头望着他,觉得对方目光和语气都有些温柔得过分了,竟像是他曾经对玛莎才会有的那种。
      从“自己”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弗雷迪感觉有些怪怪的,他连忙把手拿开,眼睛望向别处,随意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自己叫自己的名字,总觉得不太习惯...”
      “Freyr,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那个名字,但是我怕你会...”轻声念起这个昵称时,他那祖母绿色的双眸里更是荡漾着追念往昔时才会有的微波。
      Freyr,是北欧神话中的丰饶之神,司掌播种、收成、牧养和繁殖,是美丽的仙国亚尔夫海姆的国王。传说中他手持胜利之剑,光芒四射,人人都享受着他恩赐的和平与幸福。
      这是热恋中的玛莎为他取的爱称。和他对她一样,她曾把他当做了全部的希望。无论他用过何种卑劣手段,于她而言,他总是全心全意为她打碎现实枷锁的、唯一的英雄。
      他当然不舍得将这满含崇拜与爱意的昵称,和他人分享,但这个人不一样,他不就是自己吗?
      “Freyr...”弗雷迪舌尖轻颤,在他耳边念出了这个于他们而言都是久违了的名字,但是接下来却又禁不住又引出了沉重的话题,“所以求你,把凶手的名字告诉我!”
      “抱歉,弗雷迪,我真的不能说...”Freyr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语气十分坚定强硬的回答,“相信我,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尽全力,和你一起完成这最后的心愿!现在,你来完成今天的日记吧。”
      “...好吧。”弗雷迪并没急着坐下,反而把Freyr重新按在椅子上,将他受伤的小腿抬起来仔细端详着,“我晚点会写,反正那玩意过几天说不定也会消失。比起那个来,还是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看着可真疼!”
      “没什么,也不用特别的...”Freyr虽然这样说,也并未怎么反对,就由着弗雷迪去柜橱里,找碘酒和绷带了。
      “跟自己还用得着嘴硬吗?”弗雷迪一边替他擦拭上药,一边调侃道,“就算情况再怎么不可思议,刚才我也确认过了,呼吸和心跳都很平常,你肯定不是鬼魂。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会不疼!”
      当弗雷迪指尖轻柔温暖的触感,隔着绷带传达到已经被清理妥当的伤口时,Freyr真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强作镇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因为无尽黑暗的轮回之夜,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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