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心》思而已

4、公审

　　几日后，
　　听说长康府今日要公审马家纵火案，这片安宁的小城可是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事。一早小喜子和长乐便缠着常妈非要去看热闹。
　　这不，常妈奈何不了这对活宝，只得带着小板凳去看场。
　　“呦，常妈，你也去凑热闹啊？”卖豆腐的胖婶招呼着说。
　　"是啊，没办法，那两个家伙非得去看啊。"常妈乐呵呵的说。
　　“胖嫂~我要吃豆腐脑。”扎着小辫子的小喜子甜甜的嗓音，嘟着嘴。
　　“哼~就知道吃。”长乐一副男子汉的模样教训道。
　　“切。。每次常妈买回来都是你吃的最多！”小喜子不服气的说。
　　“你懂什么！我是哥哥。当然吃的多。。”
　　“羞羞。。。爹爹说要孔融让梨。。”
　　“哈哈。小喜子，孔融让梨是弟弟让给哥哥吃哦。”一旁的胖嫂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作数，不作数。。”小喜子做了个鬼脸跑开。
　　“你又耍赖。。。”长乐追去。
　　见那两个小家伙打闹的欢，胖嫂又向常妈说，“听说是新来的巡检大人破的案呢。”她凑过来，“我家的那口子对那个巡检大人佩服得不得了，说巡检大人其实一早就知道凶手是谁，故意呆在客栈隐姓埋名，就为了跟凶手套近乎。”
　　“那可不危险？”常妈惊讶的问。
　　“可不是嘛。要不我家那口子怎么会那么佩服呢，跟个纵火犯住隔壁啥滋味啊。。啧啧。。不过我家那口子说那个纵火犯是个女娃诶。”
　　“哎。。这年头，连女的都。。。。”
　　胖嫂却不关心那个。她一副崇拜的表情，“听说巡检大人长的可俊了，又年轻有为。。”
　　“哎呦，胖嫂，你瞎想些什么？”
　　“呵呵，若是我家丫头能嫁个这么能耐的夫君，我做梦都要乐了。。”
　　忽然听后面大喊，“让开，让开。”只见一队高头黑马排开着开道。后面跟着一匹纯白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个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和她并排的则是一个面暖如玉的男子。
　　胖嫂吸了口气，叹道：“常妈，我们是不是看到神仙了？”
　　“诶，走吧，走吧。”常妈催着胖嫂向长康府走去。

　　长康府衙外，里三圈外三圈，热闹的像看戏一般。只听见人堆里常妈喊，“小喜子，长乐，安分点坐着。”胖嫂则坐在常妈身旁，不住的向衙内的独眼衙役招手。
　　然后“威武”声起，知府宋贤红光满面的挪着笨拙的身子坐在堂上，一旁立着一皓齿星眸的男子，紫色银边的官服，绣着游鳞，张彩华丽。
　　胖嫂又是时不时的夸，“真俊，真俊。”常妈则拉着小喜子，长乐。还好这两个小家伙被堂上的气氛吸引了去，也不再吵闹。
　　“传罪人唐悠然。”
　　双手绑着绳子，悠然被一衙役牵了进来。她抬起头，看向座上的博雅。她有些恍惚，似乎又看见那日站在她牢前那双清明的眼睛。
　　他说，“我相信你。”
　　“为什么？”悠然愣愣问。
　　“因为一个故人。”他叹口气，眼神悠远，像是透过她看着谁，“我保护不了她，至少能保护你。”
　　他递给她一块血玉芙蓉，如她眼角的泪痣，是他的承诺。

　　“呀，没想到这女娃长这么灵秀啊。”胖嫂惊讶的说。
　　“是啊，也不像是坏人。”常妈点点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那口子就常说，越不想凶手的反而越有可能是凶手。”胖嫂饶有架势的卖弄起她家那口子长说的啥啥悬疑。
　　只听得堂上知府大人道：“堂下人，你可知罪？”
　　“民女无罪。”
　　“你还狡辩！把证物拿上来。”一衙役捧着檀香的首饰盒，顿时一股诗韵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是否能解释为何马家新妇的首饰盒在你住的地方被找到？”
　　“民女以前从未见过这个盒子。也不知为何会在我房里。”
　　“哼，还敢狡辩。你深夜潜进马家偷盗，正好偷到这个首饰盒，却被马家新妇发现，你便用杀了马家新妇，然后偷走这个首饰盒又放火烧了马家。是不是？”
　　惊堂木“砰”地拍在桌上。
　　“我没有。”悠然有些绝望的看着堂上，总觉得朦朦胧胧，像格了一层纱一般不真切。
　　“传唐家新妇马夫人还有丫鬟侍画。”
　　苏哲琴和侍画进了堂，垂手拜过堂上两人，这府外看热闹的人一片惊叹，“好一个冰晶玉洁。”
　　“马夫人可把当日看到的情况再讲一遍。”
　　苏哲琴点点头，又细细道来，听的门外一惊一乍，到似比看戏还投入了。待她讲完，立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博雅忽然问道，“马夫人，那晚真的只有你和侍画姑娘吗？”
　　她顿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博雅取出那只烧的有点焦的翡翠双环耳坠问：“马夫人说这副耳坠叫翡翠双环？”
　　“是的。”
　　“是你送给二夫人的？”
　　“是的。”
　　“那么请问为什么叫它翡翠双环？”
　　“因为它是用一块翡翠雕出结环两只而得名。”
　　“听说这是马夫人想出来的样式？”
　　侍画脸刷的白如纸。苏哲琴却没发现，她只点头，“是的。”
　　宋贤不知这巡检大人为何一直揪着这破耳环，问来问去。他也不好打断，只能装作一脸高深莫测，倒是把堂下看热闹的群众哄的大气不敢出。
　　博雅又转而对问侍画，“侍画姑娘，你确定这副耳坠是你们二夫人的吗？”
　　“我。。。我。。确。。。。定！”她哆嗦着，紧紧捏着手中的白帕。
　　“好，那么。。”博雅转向宋哲：“宋大人我想请个证人上来可否？”
　　宋哲却在嘀咕且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道：“当然。当然。”
　　“传裴氏。”
　　只见一干瘦的中年妇女怯生生地走上堂，跪在地上。
　　“裴氏见过两位大人。”
　　宋哲看着博雅，听他说，“裴氏在马府做了十几年的厨娘。”
　　宋哲胖呼呼的脸抖了一下，博雅问：“裴氏，你可认识这两位？”
　　“自然，这是马家的少夫人和她的丫鬟侍画。”
　　“那么少夫人是否就只有侍画一个贴身丫鬟？”
　　“不，少夫人有两个贴身丫鬟。另一个叫吹雪，负责到我这端点心给少夫人。”
　　“嗯，为何少夫人从不提她？”
　　苏哲琴紧抿着唇，又道，“禀大人，马家着火那晚之前，吹雪就已经离开马家了。”
　　“哦？如此之巧。”
　　“吹雪一直想去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也是我一直舍不得，其实早该放她走了。所以那日她又来求我，我也就答应了。”
　　“这么说来，吹雪姑娘那日着火时是不在马家的咯？”
　　“是。”
　　“宋大人，是否在西厢发现一具女尸？”
　　“是。”宋贤忽的被问道，赶忙答道“是马家新妇。”
　　“那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大人何以断定那就是马家新妇？”
　　“发现她的位置就在马家新妇的房间，而且验尸官也说是年轻女子被利器刺中胸口而后被火烧致死。”
　　“大人单凭这些就断定必定是马家新妇吗？”
　　“自然。更何况还这独一无二的耳坠证明。。”
　　“那么，若证明这耳坠不是马家新妇的，是否也可以怀疑那西厢房里的尸体也不是马家新妇？”
　　“怎么可能？这场大火就死了这么一个人。”
　　“哈，宋大人，刚刚不是听到了在失火之前吹雪姑娘也不在了吗？”
　　“这。。。。”宋哲一时恍惚，这绕了半天竟把原来案板丁丁的事实又绕出些花样来。
　　“大人是否觉得该把吹雪姑娘找来问问呢？”
　　侍画“啊”的一声，忙捂住嘴。
　　博雅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也许吹雪姑娘此时正看着呢。”
　　他转头又问崔氏，“崔夫人，你可见过马家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才来府上不久，我只在厨房帮忙并未看见过。”
　　“好”博雅又拿出那只耳坠问，“崔夫人你可认识这副耳坠？”
　　“认识啊。”
　　“你没见过二夫人如何认识这只耳坠？可看仔细了。知道这叫什么吗？”
　　“是见过啊，叫翡翠双环嘛，吹雪那丫头对着我摆弄了好久。说是二夫人送给她的。”
　　侍画啪的像断线的木偶坐倒在地上，眼泪“刷”的扑扑直流。
　　“什么！”苏哲琴满眼惊恐，竟不知所以。
　　“怎么原来少夫人不知道二夫人已经把你送给她的耳坠转送给吹雪了吗？”博雅冷冷的看着他，道：
　　“少夫人，其实你早就知道，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二夫人的是不是！”博雅拿起惊堂木“啪”地拍在桌子上，喝道：“那根本就是吹雪的尸体是不是？”
　　那宋贤一时也惊的一抖，差点抖下座位。又听他说，“是你杀了吹雪，然后把她放进西厢，又点火烧了西厢。”
　　“冤枉啊。。。。”侍画忽然大叫，她全身颤抖，絮絮叨叨：“大人，我家夫人绝对没有杀吹雪，是吹雪自己。。她。。她。。”
　　惊堂木又一拍，下面也被吓得跳起来，“大胆刁民！快从实招来！”
　　苏哲琴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她面若结霜，沉默不语。只听得侍画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道：“那晚吹雪也在。。。我们听到‘啊’的一声，是吹雪说先去看看，就。。。就再也没回来。。。我才和夫人又过去。。。后来讲的都是真的。。。”她忽然尖叫道：“就是她，就是她，一定是她把吹雪杀了，化成灰我都识得。。。”
　　“大胆！你可有证据？随意诬告，本官也可以把你拿下！”
　　这时旁边瘦竹竿的通判站起来说，“大人，不是从那罪人房间找到二夫人的首饰盒吗？”
　　“通判大人说有理，”博雅点点头，“可是这个首饰盒既然是二夫人的，那么也不能排除二夫人把它带走又嫁祸给悠然姑娘的可能！”
　　“什么！”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既然这场大火只有一具尸体，并且在二夫人的房子，那么我们也可以假设是二夫人杀了吹雪，然后故意烧了西厢，再带着首饰盒离开。让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然后又嫁祸给悠然姑娘来隐藏她放火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