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冷面又热心》离瘟姑娘

4、再探

　　暮色四合，喧闹了一天的江州城再度陷入寂静之中，只有敲梆的更夫行走在空旷的街巷间，朗声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自从慕容稷来了江州，为便于夜间行动，张赫献一早颁布府令，近日江州城内一律夜禁，天黑暮鼓敲响后，不准任何人出门行走。

　　而林清婉正打算今夜再探一次江州府，在更夫经过城内最大的当铺时，屋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黑影。

　　那抹黑影轻松的踏着屋顶来到江州府衙后院，“故地重游”，她很快便找准了藏身之处。

　　前几日慕容稷的出现令林清婉今日有所顾虑，她不再敢妄动，而是按下身子借着夜色躲在屋顶尖瓦后，以求寻找最佳时机。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州府守卫比往常更加森严，手持火把的巡逻侍卫一拨未出，一拨又来，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动手。

　　这些仿佛是在向今晚前来的不速之客暗示，府中的确有严加看管的宝物；又或是向不明真相的外人昭告，江州府内确实出了问题。

　　林清婉趴在屋后凝声屏气，视线落在不断巡逻的侍卫身上，他们个个腰间佩剑，神情凝肃，偶有间歇，便仰首巡视，如鹰般的锐利目光似在找寻猎物。

　　尤其是后院出现了那具熟悉的身影，如此，林清婉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见到慕容稷，侍卫们顿住脚齐声见礼，

　　“嗯，”慕容稷见众人没有丝毫懈怠，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然而下一秒他却敛了笑意，扬言喝道，“如今国宝丢失，你们罪无可恕！好在圣上圣明，命你们前来江州府看守另一国宝，将功赎罪，因此你们万万不可懈怠！”

　　“是！”那群侍卫声音洪亮，连躲在屋后的林清婉都听的一清二楚。

　　国宝失踪？林清婉闻言垂眸思索，慕容稷果然不是江州府的人，听他话中语气，她也已经对他的身份猜出一二…这人十有八九是从京城来的...

　　而能亲自来调查国宝丢失，屋顶上的人暗暗垂眸，估计跟宫里的牵扯不开。

　　训过一番话，慕容稷神不知鬼不觉冲侍卫为首之人使了个眼色，而后肃言喝道，“你们继续巡逻，本官歇息去了。”

　　“领命！”

　　这样一来，等待，似乎成了今夜林清婉与慕容稷的使命。

　　林清婉观察多时，从个个侍卫的神态，警觉性可知，从京城来的至多不超过十人，不过是分插在江州府的侍卫中间故弄玄虚充人数罢了。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等到这群人深夜疲惫懒怠之际，再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远在京城的皇宫内，众朝臣议事的灵云阁，这会子烛火通明。

　　屋内上首只坐了一男一女两人，上首左侧的男子玄衣锦袍，头戴金冠，身形略瘦，通身金贵之气；而能处在皇宫内，精致面料上又绣着金丝五爪金龙，男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只不过他如今愁眉不展，看不出有一丝身处万人之上的快意。

　　二人静坐良久，红烛泪流成河，只剩半截残破身子，男子才深深叹了口气，对身旁坐的深红衣妇人道，
　　“母后派慕容稷去江州府，是否有所不妥？”
　　“国宝丢失兹事体大，怎能派一个初出茅庐的指挥使抓捕贼人？”
　　“难不成母后是念着慕容稷是您亲随？有意提拔他？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您怎能...”

　　“陛下！”红衣妇人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打断皇帝的埋怨，她将手中佛串放于桌上，从容解释道，
　　“哀家怎会如此糊涂，陛下不是没想过，那贼人初入皇宫偷取国宝如同囊中取物，可见功夫身手非同一般，不派一个大内高手，又怎能将贼人捉拿归案？”

　　陈珂听后，深有愧意，他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国宝丢失，乱了心神，胡乱指责，想要发泄一通罢了。

　　“母后，我...”他转头，神色微动，欲要跟妇人请罪，

　　“好了！”妇人轻拍了拍陈珂的手，微微颔首，轻言道，“哀家都懂！”

　　“慕容稷是哀家一手提拔上来的指挥使，他的身手，哀家心里自然清楚，皇帝大可放心。”妇人给陈珂下了一剂稳药，可陈珂依旧心下恐慌。

　　“母后，父皇在天之灵，可会怪罪我看守国宝不严？”陈珂眼底忽的泪光闪烁，自从国宝丢失后，他整日整夜心神不定，眼底已是添了一抹鸦青色，可见夜夜不得好眠。

　　如今看来，已经成了一副怔忡状。

　　“国宝是我陈国开国以来的祥瑞之物，现今被贼人偷走，又是否意味着朝纲会再次不定？还是说，父皇在天上已经得见...”

　　“可，可朕不是故意的……”

　　“那贼人来皇宫，如同进入无人之境，朕想知那人是否是……”

　　“好了！陛下！”妇人眼见陈珂要继续胡言乱语下去，罕见添了声厉色，拍案提醒道，“陛下已是皇帝，还望慎言。”

　　这一声厉喝点醒了陈珂，他流露真情的神色一滞，妇人的话在他脑中过了一番，浑浊的眼底也逐渐恢复清明。

　　回想刚才他脱口而出大不敬的话，忽的惊了一身冷汗，陈珂连忙探身察看屋外是否有人偷听，而后站起身冲妇人愧然低头道，“儿臣糊涂了，请母后责罚。”

　　“无妨，”妇人的脸色又恢复成淡然模样，言语比方才更加轻柔，试图宽慰陈珂一二，“皇帝在哀家面前可以是任何模样，只要不在大臣们面前犯错便好。”

　　“是，儿臣知晓了。”陈珂犹如犯了过错的孩子，听到母亲不惩罚，不禁心下松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那儿臣也便放心的让慕容稷去了。”

　　“嗯，哀家乏了，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深夜丑时，林清婉隐在夜色下将近两个时辰，她紧盯着院中的动静，可见巡逻侍卫没有丝毫松懈，平顺的柳眉不由得锁紧几分，再继续这样下去，今夜恐怕又会空手而归。

　　天上高高挂起的圆月不知何时躲进了浓厚的乌云里，虽是黑夜，这风雨欲来的架势也使得夜幕更加低垂，好似一伸手便能摘得一团浊云。

　　林清婉抬眸睨了眼天际，雨天，看来老天爷也在助她一臂之力。

　　躲在屋内暗处的慕容稷同样预判出即将来临的天气，身旁的侍卫见等了许久也无人前来，不由得开口问道，“大人，今夜贼人会来吗？”

　　慕容稷原本是做好了要守株待兔半月有余的准备，没想到，今晚上天就给他备好了东风。

　　“放心吧，”他搭在腰间的手反复摩挲着剑柄，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目光锁紧院外，语气肯定“今夜他一定会来。”

　　侍卫瞧他如此胸有成竹，因此也不由自主稳住了心神。

　　渐渐的，起了微风，吹落了树上一片欲落不落的叶子，看似平静的风雨之前，暗地里滚滚流动着肃杀之气。

　　不远处最浑浊的那块浓团随风飘来，这时，浓云密布的天总算兜不住了，伴随着远处的轰轰雷声，一瞬间大雨真就跟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倾盆落下。

　　“大人，下雨了！”侍卫在慕容稷耳边惊呼！

　　等等！再等等！慕容稷对侍卫的惊叫充耳不闻，此时他心中更加谨慎，攥紧了剑柄，眉头紧锁。

　　林清婉全身浇的湿透，一张素颜挂满了雨水也全然不顾，紧身衣裹紧了曼妙的躯体，她依旧半趴在屋顶。

　　只需在等待一刻，再一刻...躲在暗处的几人一触即发。

　　落在耳边是磅礴的雨声，头顶电闪雷鸣，闪电撕破黑夜。

　　就现在！

　　林清婉趁着院中侍卫躲雨之际，迅速起身轻点屋顶，凌空而起，落在后院树中枝杈上。

　　因着叶子茂密，又因树木与慕容稷藏身的屋子同侧，目光紧锁院中的他并未注意树上的动静。

　　忽然，某处院外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躲在树下的侍卫见院中角门那里移动一抹残影，忙不迭出口喝道。

　　林清婉自觉谨慎没被发现，因此身子紧贴着树干，隐去身形暗中观察。

　　慕容稷和侍卫同时发现残影，在侍卫声音还未落下时，他就破门而出，立马带着众人上前追赶。

　　“追！”暴雨声下，他的声音依旧肯定，有力。

　　落在树上的林清婉确认所有人在跟着慕容稷离去后，当即往那日搜寻的屋顶踏空而去。

　　这边慕容稷很快带着侍卫追上前面那抹残影。

　　“恶贼，休逃，还不快束手就擒！”

　　“只要你将国宝送还，我保你平安无事！”

　　“你若再逃，别怪我无情！”

　　慕容稷边大喊边高声威胁。

　　但那人充耳不闻，也不停下脚步，而且许是暴露了踪迹的缘故，追赶途中，贼人背影看上去十分狼狈，脚步凌乱。

　　飞快的步子踩在青砖下，溅出雨水。

　　慕容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因此，他加快速度，在一处街巷拐角处，仗着对江州城巷口的熟悉，他冲身后侍卫递了个眼色，随后从另一街巷穿过，堵住那人的去路，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