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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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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坊后,随意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打赏了小二哥一块碎银子,要了桶热水,洗去一身风尘后,摸了张还算看的过去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在现身时,俨然就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了。
经过客栈柜台时,眼角余光瞧见小二哥一脸迷惑的目送她走出客栈,小声嘟囔道,“竟是位公子吗?”
陵城虽不大,却是个依山傍水的优美小镇,柳畔的江,熹山的花,小镇里的山水人家,每年都会吸引不少文人墨客来此游赏。
安歌拿着把折扇走过一处热闹的街市,路过一处小桥流水时,不经意的往水面上瞟了一眼,就见几个妇人蹲在江边捶打着手里的衣裳,时不时的说笑两句。
就是这样一副最平常不过的画面,却让她看的愣住了,脑海中不由的浮出一句话,岁月静好约摸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过这种平静的生活。
“莲蓬,卖莲蓬喽。”
一声苍老的叫卖声唤回她的神思,她赶紧收拾好心情,抹去那些会让她心生向往的想法,走下桥,瞄准一家正在说书的茶楼,抬腿走了过去。
民间茶楼多说江湖见闻,自古以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英雄事迹就倍受百姓追捧,陵城的这座听香居自然也不例外。
就见那位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此时正口沫横飞的说着一位江湖上正热门的人物,鬼医。
据说这位鬼医不单武功高强,一手青囊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就连阎王殿看中的人他都敢抢。
半年前,鬼医从阎王殿手中夺回了苗疆圣女苏蝉儿。数月前,又把阎王殿放出来作恶的毒人给结果了。不久前,还保住了阎王殿要杀的一位朝中重臣……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听下来,不由让安歌心中震惊。她从来不知道,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阎王殿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她一个阎王殿首领,这些事情竟是从一个说书先生口中听来的,可见绿倚把她架空的彻底。不过想想又觉得绿倚架空的好,若她后继无人,拓拔钰就更不可能放她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锦袍华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公子,忽地站起来,打断滔滔不绝的夸耀鬼医的说书先生,问道,“鬼医既然救了南疆圣女,那药王谷的少谷主会不会也是被他救走的?”
说书先生被他问的一噎,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道,“这……这……在下如何得知?”
小公子奇怪的道,“你为何会不知?”想了想又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救走南疆圣女,杀了毒人,保护朝中大臣的人就是鬼医的呢?”
“在下自然是听江湖中人说起……”
“那江湖中人可有说张素如去了哪里?”
有人插话道,“这位小公子就莫要为难先生了,药王谷的老谷主亡故,药王谷秘不发丧,少谷主又莫名失踪,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还说不定呢,怎能一口咬定少谷主是被阎王殿抓了去?”
小公子板着脸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不是阎王殿的贼人杀了老谷主,难不成还能是张素如杀了他自己的亲爹?”
“不排除这种可能。”
小公子一掌拍在桌子上,呵斥道,“你胡说八道,张素如绝不可能杀死老谷主。”
有人嫌不够热闹似的插话道,“小公子这话可莫要说的太满,这事啊,我看悬!”
跟在小公子身后的随从,替自家主子分辨道,“药王谷的老谷主只有张素如一个儿子,百年之后,家业自是交到少谷主手中,这少谷主有何理由杀害老谷主?”
这话一问完,立即引的众人一顿哈哈大笑,笑毕有人开口问道,“几位不是陵城人士吧?!”
随从心中奇怪,这件事跟他们是不是陵城人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仍抱了抱拳,礼貌的道,“我们是晋中人士,此行乃是随少爷回乡探亲,途中路过贵宝地……”
“难怪你们不知情。”有人截断随从的话,解释道,“这药王谷的少谷主好男色,老谷主近日却逼他娶妻。少谷主不满老谷主的安排,扬言就算老谷主为他娶了妻,他也不会与那女子相守白头,且会等老谷主故去之后,休了那女子。”
“此话一传出来,还有谁家会把女儿嫁去药王谷?老谷主一气之下,就把少谷主关了起来,放话说,他什么时候改了这个断袖的怪癖,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否则就关他一辈子。”
“这事儿刚过没三天,药王谷就起了大火,老谷主身故,少谷主不见了踪影。你说,少谷主张素如这个时候失踪,他能与老谷主的死脱去干系吗?”
小公子听了这话,一张脸涨的红了青,青了黑,憋着劲喊了一声,“你们胡说八道……”便没了下文。
没人知道他这句胡说八道,是为着张素如杀父,还是为着张素如喜好男色,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大家全当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乡人,不在理会,继续品着香茗,听那说书先生讲鬼医的光辉事迹。
安歌静静的坐在角落,听着他们分辨完,脑海中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约摸就是儿子叛逆不走寻常路,老子急白了头发想把儿子掰回正途,谁知用力过猛了,却惹的父子俩大吵了一架。
两人各持己见谁都不肯服输,这老子就发挥了父母的特权,把孩子关了起来。这一关,原是为了纠正儿子的怪癖,不料没等到儿子改正错误,自己却死在了大火里。
于是,这乡间里坊的人就认为是儿子不服老子,争执中失手杀了老子,所以才放火烧谷毁尸灭迹,逃走了。
嗯,有这个可能,但并不绝对。
药王谷的少谷主既逃了出来,常理来说应该是离开,而不是回头去杀老子。除非这少谷主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不过看他竟能跟孩子打成一团,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为他说话,这张素如,性格应该并不扭曲。
看来药王谷这件事,有猫腻啊!
黄昏时分,她从茶楼离开,晃着悠闲的步子去了怡香院。
一个身材肥胖,浓妆艳抹的老鸨挥着手绢迎了上来,扯着尖细的嗓子朝她道,“哎呦,您可是许久都不来了,咱们这的姑娘想你想的都快魔怔了。”
一番话说完,面皮上的脂粉抖下来一半。
安歌避开了她的拉扯,沉着嗓子道,“红玉姑娘可在?”
老鸨赔着笑脸道,“您来的可真不巧,红玉姑娘病了,今儿个没挂牌。”挥手朝两边的姑娘招呼了一下,一堆莺莺燕燕立马围了上来,“这几个不比红玉差,不如让她们侍候您喝几杯?”
安歌被一群环肥燕瘦的姑娘围着,浓重的脂粉味熏的她直头晕,费劲把胳膊从一个姑娘怀里抽出来,自腰间摘下一块佩玉,递给老鸨道,“劳烦妈妈把此物拿给红玉姑娘一看。”
老鸨接过那块玄玉佩,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随手挥走那群姑娘,正色问道,“您是?”
安歌继续沉着嗓子道,“我是盛京来的客人,姓安。”
“盛京”两字一出,老鸨脸色一变,肃然起敬,双手捧着将那块玄玉佩还给她,恭恭敬敬的道,“不知安公子大驾光临,老奴失礼了。”
即刻引着她朝楼上走,边走边解释道,“老奴这就唤红玉来见公子,请公子先随老奴入雅间稍坐片刻。”
安歌点头,随着老鸨上了二楼,走进一间装扮甚是雅致的房间,习惯性的巡视了一圈,见无任何异常后,才在靠窗的坐榻上做了下来。
怡香院,是阎王殿布在陵城的暗点,只不过久未启动,这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并不是特别清楚。
陵城只是个小地方,这里的父母官又是穷书生出身,既无什么显赫背景,也折腾不出大的风浪,自然不值得拓拔钰在这里费心思。
但暗点该布的还是会布,暗点上的探子该查探什么还是会查探什么,只不过不受重视罢了。
没多一会儿功夫,老鸨便引着一位身着烟纱散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约摸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不比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水灵,但自有一股安静沉稳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把心事说与她听,在她这里寻求安慰。
标准的探子长相。
进门前,两人的架势完全是一副老鸨逼着姑娘去接客的模样。进门后,女子两句话便将老鸨支应下去守门了,俨然一副翻身农奴的态度。
转变之快,让安歌看的叹为观止。
老鸨出去后,只见那女子迈着盈盈碎步走上前来,朝她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家红玉见过安公子。”
安歌客气的道,“此地并非盛京,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先坐。”
红玉诚惶诚恐的道,“奴婢卑贱之躯,怎敢与公子同榻而坐。”继而又问道,“公子此行,可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奴婢去办?”
安歌想了想道,“并不是什么任务,此一行,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红玉垂头恭顺的道,“公子请问,红玉必定知无不言。”
安歌手指有节奏的点着食几,缓缓的道,“姑娘久居陵城,可听说过‘问仙’?”
红玉愣了一下道,“公子说的,可是隐山上的‘问仙’。”
安歌点头道,“正是。”
红玉思量了片刻道,“这……陵城茶楼的说书先生们,倒是极喜说隐山旧事。不过,那都是些流传,正经值得听的却没有多少。”
安歌思索少顷又道,“姑娘可知道,最初传出‘问仙’此物的,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红玉点头道,“这奴婢倒是知道些……”
话刚开了个头,一股阴森的寒意掠过安歌的脊背,她下意识的离开坐榻,起身扑到了红玉,紧接着一枚暗器破窗而过,“锃”的一声插在了室内的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