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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问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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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俞的南境有一座山,隐与群峰之后,名唤隐山。
据说多年以前,隐山里有一位修菩萨道的青囊圣手,在世间做满三千功德后,受天庭星君召唤,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乘着一道霞光羽化飞升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座隐山便是如此。
医仙飞升后,隐山也于一夜之间消失了踪影。原本并列于南境的五峰山,突然之间空出了一块,无论世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一时间,这座隐山就成了世人口中的奇谈,纷纷说那位老神仙住不惯仙界,这才把整座隐山端上了天。
虽然听起来有点可笑,但确实是找不出比它更合理的解释了。故而,不仅山下的百姓信了,就连一众江湖人士都信了。
就在这个传说经历了一代人,越传越玄乎之时,某一日,这座隐山又突然出现了,就如它消失时那般,毫无征兆。
看着重新并列在南境的五座山峰,江湖人士纷纷发出一片哗然之声。为此,还特地召开了一次武林大会。
江湖中向来是非多,不是赵家恨了吴家,就是吴家怨了李家,但凡为了点什么事儿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他们的意见就没有统一过。
但那次,各大门派的意见却是出奇地一致。
全部赞同进隐山一探,甚至有做法激进的,掌门还在武林盟主家开会,门下弟子已经带人进了山。
好歹是座神乎其神的仙山,在未踏进隐山之前,大家都以为这山上定是溪瀑纵横、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谁知上去后才发现,那竟是一片修罗场。
漫山遍野的尸体,歪倒着,斜挂着,身子在这边,头在那边,鲜血汇成一片,有的已经凝固了,有的则缓缓的流入下游的小溪中,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惨红,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血腥味,深吸一口气,极少能有人忍住不呕吐的。
这一趟探索,简直震惊了整个武林。
更重要是,提前上山的那伙人说见到了一道异光,还听一女子高喊着什么,“你就算屠光整个隐山,也休想得到问仙。”
话落之后便在没了声响。
众弟子随着声音的来源寻过去,也只看见了一方孤崖,和四周杂乱的打斗痕迹,人影却是一个没瞧见。
这个‘问仙’到底是什么,竟值得人这么丧心病狂?屠山的人是谁?那歇斯底里的女声是谁?这个隐山是如何在世人眼中消失又出现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奇事没人能给出答案,更没人能说明缘由。
但武林之中不乏好奇心重者,既然没有解释,那就自己去探。是以,一波又一波的人进了山。
初时,那些进山的人只是无功而返,在后来,隐山外就莫名多了一个护山迷阵,进了那阵的人,不是痴了就是傻了,功力稍微深厚点的,回来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年之后就更邪乎了,但凡闯入隐山的,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是被开了胸就是被断了腿,回来的全是尸体,回不来的,全都不知去向。
短短几年的功夫,隐山之名,就从一座仙山变成了邪气十足的鬼山,那‘问仙’也成了江湖中解不开的谜团。
就是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却引的武林中人猜测不止,有说它是医仙留下来的法器,威力巨大,得之可号令天下。
有说它是医仙留给门下弟子的仙籍,指引他们早登仙界。更有说它是医仙留在凡界的遗泽,可以实现人们的任何愿望……
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神秘,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大俞南境,陵城
安歌穿一身浅绿衣衫,头戴一顶及腰的轻纱帷帽,牵着马儿走过热闹的街巷,一番寻摸后,认准一家人声鼎沸的酒坊,迈步走了过去。
站在门外招应客人的小二哥,见她过来急忙赔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机灵的揽过拴马的活,扯着响亮的嗓子吆喝了两句吉祥话后,将她请了进去。
她随着小二哥走过门口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一眼扫过酒坊全貌,寻了处边角的位置走了过去。管小二哥要了两盘小菜一壶酒,静静地坐在角落,听那些江湖侠客高声谈论着江湖上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无论哪个国家什么村镇,来消息最快的地方莫过于两处,一是青楼妓馆,二是酒肆茶楼。两壶烈酒下肚,平时不敢说的话,守口如瓶的话,都会在酒劲的驱使下,如倒豆子一般的吐露出来。
‘问仙’此物出于隐山,传与江湖,若是追本溯源自然是要进山的,但进山之前的基本功课,也是需要做一做的。
这就是安歌到了五峰山脚下,却不急着进山的原因。
“听说了不曾,前日西城药王谷出了件大事儿。”
“兄台说的可是那场烧红半边天的大火?”
“你也瞧见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那场火,是药王谷的谷主张霆杰,听说他那天晚上死了。”
“不能吧,兄台你莫不是听错了?药王谷的谷主过世,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若是光明磊落的死法,自会昭告四方,让江湖一众豪杰前来吊唁。但这张老谷主,听说是死在他亲儿子的手里,这是家丑,怎能对外张扬?”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张老谷主是死在了阎王殿的手上?”
“对呀,对呀,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听说阎王殿的那帮恶徒,不仅杀了张老谷主,焚尸灭迹,还把药王谷的少谷主张素如给抓走了。”
“如果是阎王殿干的,他药王谷有什么好隐瞒的,把张老谷主的死讯昭告天下,集整个江湖之力,声讨阎王殿不是更好吗?”
“声讨?去哪里声讨?你知道阎王殿的贼窝在哪儿吗?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吗?什么都不知道,谈何声讨?”
“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你口口声声向着阎王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任启胜,你莫要信口雌黄……”
“我说错了吗?江湖上这么多有名望的英雄豪杰你不夸,偏偏去长那阎王殿的气势,你敢说你与他们毫无瓜葛?”
眼见那桌人说着说着,竟有拔刀相向的架势,周围的客人纷纷躲到了一边,却又不肯离去,这看热闹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时一道嬉笑中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相瑶,你怎么看?”
“不是阎王殿。”话很简短,语气却极为肯定,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安歌抬头去看,就见一青一墨两位男子相对而坐,都是龙姿凤表的好样貌,只是青色的那位多了些玩世不恭,而墨色的那位神色中带了几分冷凝。
难得啊,茫茫江湖中竟然还有人愿意为她阎王殿正名。
身为阎王殿的现任首领,她早已看淡了这些江湖人士的评价,反正只要是坏事,指定是阎王殿干的就对了。
一人出口引的四方来和,背的一手好锅。
青衣男子端着酒杯,就着店里打斗的场面当下酒,浅嗫了一口后,慢悠悠的道,“我也这么认为。”
墨衣男子起身将一块横空飞来的板凳腿原路打回去,护在青衣男子身侧道,“可要属下去药王谷探一探究竟?”
青衣男子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默了片刻,叹息道,“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查的,还是去找找那位少谷主的下落吧!”
墨衣男子垂首恭敬的应了声,“是。”转身走出酒坊,一闪之后便没了踪影。
好功夫,安歌不由在心里暗赞一句。来去无踪落脚无声,就坐在她旁边,她方才竟没察觉到这两个人的气息,有这种功夫在身的,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可是,会是谁呢?
阎王殿虽为太子效力,关注的多是朝堂中事,但表面上用的却是江湖帮派的名字。因此,她除了对朝堂那些官员了如指掌之外,对江湖门派也是事无巨细的。
连她都叫不出名字的江湖人士,有,但不多。
这两个人,乍一看像是结伴而行的江湖游侠,但仔细瞧一瞧就会发现,那青衣男子是主子,而墨衣男子是随从。
单是一个随从,身法就能让她为之喝彩,主子断不会是无名之辈。但是,她搜索遍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各号有名望的人士,就是没有一个能与这青衣男子对上号的。
害,职业病又犯了不是,对不对得上号又能如何呢?她这一趟出门又不是为了暗杀,这一趟结束后,也没有机会再接触这些事情了,这两个男子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此,不由又释怀了。
这趟酒肆算是白走了,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她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从腰封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拿起佩剑穿过一片狼藉的大厅,牵着马儿离开了。
安歌一门心思的去寻下一个消息点,完全没留意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在她离开后,直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神色很是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