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哨兵护理手册》曾少愁

5、第5章

　　从他们分住两间病房之后，每天蹲在哨兵病房的单向玻璃墙前望眼欲穿的就不只有一头毛色少见的狐狸，还多了个大活人。
　　叶致舒和他的精神体一样，恨不得把鼻子贴在玻璃上。让他在这里魂不守舍的原因是，哨兵精神稳定的时候会安静地在玻璃墙对面坐下发呆，仿佛他能感觉到叶致舒的存在，他命定的向导就在一墙之隔外担心他。但大多数时间哨兵都处于见谁打谁的躁郁状态，叶致舒始终得不到进入病房的批准。
　　他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守了三天，塔的情报部门终于发挥了应该有的作用，趁着群星郡还很混乱，黑进了他们的士兵资料库。虽然都是浅层数据，但也收获颇丰。群星郡的官方资料库中没有能与他们捡到的伤员符合的，黑暗哨兵的档案，但根据外貌识别，特工们找到一个与他长相一致，被登记为B级的已结合哨兵，而且他伴侣的信息显示为已在两年前牺牲。
　　这可就大有蹊跷。本来就不太想放虎归山的首席当即就决定全面封锁消息，坚决不给群星郡要人的机会。她于百忙之中来到病房区域，见到了下属口中偶尔提过的叶大记者。
　　“……首席您好。”
　　被告知来的人是谁，叶致舒和他的狐狸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有点慌张。
　　年轻的黑暗哨兵对新晋向导说笑，“小叶啊，这就看上人家了？”
　　柯岚平常叫叶致宁就叫小叶，因此她虽然是第一次和叶致舒交谈，喊起来可格外顺口。叶致舒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领导的调侃。
　　“别紧张，你也快是我们的核心成员了，”柯岚拍拍他瘦弱的臂膀，而后收了亲切笑意，说起正事，“我来是跟你说一下他的事，还有塔对你们的安排。”
　　柯岚看看病房中熟睡的哨兵，严肃地告诉叶致舒情报部门的发现。
　　“是有人瞒报了他的实力？”叶致舒听完，疑惑地分析，“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听说过群星郡有黑暗哨兵。”
　　“很有可能。而且你在这里，显然他没有和人结合过。”
　　“也没听说他们有黑暗向导……是有人把他的存在刻意隐瞒了，为什么？”
　　“还不清楚。不过B级哨兵在他们的内斗中确实是炮灰的角色，被精神武器打成这样还挺普遍的。”
　　“可如果改写他档案的人不清楚他的真正实力，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就得靠你才能知道了。”
　　柯岚满意他的认真和聪明，笑着拍拍他的肩，用动作赋予他一项沉重使命，拍得文弱记者连连痛哼。
　　“让他恢复头脑清醒，是塔交给你的第一项任务，你只许成功！”
　　叶致舒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仰视天花板，呆呆傻傻的哨兵，下意识问：“要是没办法……”
　　“那你就在和他结合之后一块去死吧。”
　　“……”
　　叶致舒看着柯岚灿烂的微笑，惊恐地吞了吞口水。
　　“不敢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不错，”柯岚敷衍地表扬勇敢的新兵，“你收拾收拾，等下会有老师从圣所过来，单独给你上课。”
　　“好吧。”
　　叶致舒依依不舍地看着下床喝过水，往脖子里注射向导素的哨兵，不切实际地想就在走廊里上课。
　　从圣所来的老师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叶致舒顿时明白，这些课程本来应该是他和哨兵两个人一起学习的。他们在坐在叶致舒对面，对他友善地微笑。
　　“先说明一下，这位未结合的哨兵是志愿者，来辅助你实践练习，”向导老师介绍说，“我姓林，你叫我林老师就好。”
　　“你叫我小风吧，”志愿者望向叶致舒的目光充满兴趣，“你就是致宁姐的哥哥吗？”
　　叶致舒一愣，问她：“你是致宁的朋友？”
　　“小风是叶致宁曾经做过疏导的学生，”林老师对他解释，“闲话不说了，我们开始吧。”
　　叶致舒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就算他一直从事的是文职工作，看到这种大部头还是感到头疼。林医生看着他为难的表情，理解地对他微笑：“我看过你的有关报告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会尽快把这本书讲给你听懂，但很多细节你自己要记住。来，我们现在开始第一章……”
　　叶致舒无奈地翻开书封，难以置信自己居然重回学生时代。
　　从这天开始，他的生活被严格督促了：很早起床，找祝辞做体检，上午在健身房锻炼，下午听林老师讲课，下课后又得去锻炼，晚饭后可以自由活动——主要是从自己房间的屏幕或者在走廊观察哨兵——很早睡觉。
　　塔的意思很明显，他必须帮助哨兵重塑精神图景，然后和他共同战斗。他时而在剧烈运动后的满身酸痛中恍惚想起，自己年幼时对只有妹妹觉醒这事完全无法接受，又把以普通人的身份参军当作梦想，没想到，命运竟然让他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
　　林老师是位很优秀的老师，枯燥繁琐的科学理论被他解读得简洁清晰，叶致舒这对生物化学的一窍不通文科生都能够很快理解。小风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为单调的课堂增添不少生趣，更重要的是，她勇敢，坚强，大度，叶致舒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生疏操作，但也许是托叶致宁的福，小风始终乐呵呵的，从来不责怪他。
　　比如，他常常一下子把她的感官调整到完全迟钝或者极度敏锐，又或者在试图做精神抚触时用力过猛，让她陷入做梦一样的迷幻舒适，瞬间趴在桌上睡着。几天过去，他在实践课上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他苦恼不已。林老师的安慰是，他们之间的契合度低得几乎为零，而且实力并不匹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让他不用太紧张。
　　可他怎么能不紧张呢？哨兵下床活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喝水，就是对着房间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地发呆。他在上课的第五天，林老师刚刚讲授向导对哨兵最基本的责任，实在忍不住，申请进入哨兵的病房。
　　到了这天他才知道，首席早就把这禁令接触了，他一直都可以自由出入！
　　叶致舒没空感到郁闷，在哨兵坐在床边地板上发呆时跪坐在他对面。理智让他和哨兵隔了些距离，毕竟就是个正常人在发完呆回过神来时看到面前突然多出个人都会被吓到，他不想平白挨一顿打。
　　“哎，哎。”
　　他在哨兵面前挥动手臂，轻声叫他。哨兵的注意力果真被他吸引了，放空的视线渐渐聚焦在他身上。叶致舒对哨兵笑了笑，有些尴尬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叶致舒，是个向导！”
　　叶致舒其实挺紧张，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加上能让他感到安全的最后四个字。他惊喜地看见，哨兵居然对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