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哨兵护理手册》曾少愁

6、第6章

　　尽管哨兵的目光依旧呆滞，叶致舒已有了无穷的勇气和动力。他用轻快的，自认为不会让他感到紧张的语气对他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叫你吗？”
　　他耐心等着哨兵的回答。他心想，他既然能记得他，那么应该也会记得关于他自己，重要的事吧。可渐渐地，哨兵的神情竟然变得痛苦，甚至抬手抱住了头。叶致舒连忙跪坐着挪到他身前，用力抱紧他安慰：
　　“不想了不想了，你看着我，不想别的，看着我！”
　　他捧起哨兵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向导的精神力让他近乎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叶致舒不知他回想到什么，只能感觉到他在害怕，在抗拒，满心都是无比深重的委屈和难过。他的精神触须不受控制地把哨兵紧紧包裹，疯狂钻入他破碎不堪，一片混沌的精神图景。哨兵在他怀中颤抖喘息，湿润的眼睛哀哀地看着他，叶致舒在心里祈求这能让他好受一些，幸好，幸好，他稚嫩的安抚最终成功让哨兵恢复了平静。
　　叶致舒松下口气，把哨兵抱在怀中，面颊贴着他的面颊。护工每天会在把哨兵麻醉后给他清洁身体，他的胡茬被剃掉，光洁的皮肤上透着一股沐浴露的浅浅香气。医院给哨兵用的洗浴用品是没有任何气味的，这味道的来源是刚洗过澡的叶致舒自己。他连忙直起身子，把昏沉的哨兵扶起来，问他：
　　“我身上会不会味道太重？我刚洗过澡……要不要我帮你调整感官？”
　　哨兵茫然地看着他，急促地呼吸两下，从实践中得出的答案：他摇了摇头。
　　这怎么会？叶致舒疑惑地圈住主动靠在他肩胛前的哨兵，自觉地解开领口的扣子，让他可以闻到更多自己的向导素。他已经做好了哨兵又突然咬他一口的准备，可也许是回忆带给他的伤害太大，这回他始终安静顺从。他没咬他，只是隔着皮肤时轻时重地吮吸锁骨下的腺体，动作甚至堪称温柔。叶致舒跪得难受也憋得难受，想把他带上床，他就乖乖起身，躺到床上去。
　　叶致舒坐在床边，发愁自己这无处消解的…应该还能称得上是“结合热”。他拿来被子给哨兵盖好，突然发现他一直死寂空茫的目光中多了热切，直直地看向他。叶致舒心头一烫，握起哨兵的左手，抓着他的手指按压自己被他舔得发红的腺体位置，哨兵的眼神更热，更直了，喉结上下滚动，明显地做起吞咽，甚至想从床上坐起来，可似乎又不忍甩开的手，就只是这样满眼渴望地，轻轻抚摸向导温热的皮肤。
　　“你……”叶致舒一开口，也吞了吞口水才能说话，“我想你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你说，你想要什么……”
　　叶致舒压低身体，撑在他身上，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压缩得很近很近。这全都是本能指引他的动作，本能让叶致舒靠他更近，让他在这时机鼓励、诱惑哨兵和他说话。他的精神触须已经把他们两人包裹在一起，密不透风，满是治愈意图的精神力浅浅地蔓延过他脑海，所触所感，尽是滚烫浓郁，最原始，最无法抑制的冲动。
　　“你……”
　　前后住院一个多星期的哨兵第一次开了口。他应该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声音浑浊低沉，尾音像砂纸摩擦一样沙哑，但仍然是好听的，让叶致舒头脑发热的好听。
　　“我什么？”
　　叶致舒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这晚的一切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
　　“你再多说说话。你的声音好听，我想再多听你说些……”
　　哨兵困惑又迟疑起来，像是被糖衣炮弹砸昏了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样夸赞、喜爱自己。
　　“你说，你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你说了我就给你……”
　　叶致舒一说完，脸上热得简直想咬自己舌头，他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难以描述的一面……可一看哨兵尝试地张了张嘴，他的心中又只剩下欢喜雀跃了。
　　“你……”
　　这对哨兵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的眉头不时微微皱起，叶致舒就不断用拇指抚平，向导很有自知之明地想，自己现在的目光一定狂热得像个魔鬼。
　　“你……叶致舒……？”
　　他居然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叶致舒的精神图景中仿佛炸起满天烟花，他顶着哨兵紧张不安，又本能感到羞赧的目光，笑着低头亲上去。
　　谁说他的结合热是单方面的，他愉悦得忘乎所以，经过一星期的住院他已经脱敏，可以完全无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监控室里的祝辞可比两个当事人紧张多了。他手里拿着通讯器，拇指放在呼叫按钮上，时刻准备在哨兵翻脸的瞬间喊警卫进去救人。
　　不过这次居然挺顺利……
　　就算他是没有专业的，没有世俗欲望的医生，面对显示屏里未经处理的种种画面，也很难面不改色地继续监视下去了。他匆匆写下记录，就抱起手边的布偶猫，转转椅子，侧对屏幕，和当初叶致宁一样，用自己的精神体来缓解尴尬，收获身心平静。
　　这夜过后，叶致舒发现，在哨兵的病房里过夜可以避开每天早晨烦人的定点闹钟，尽管他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很早就醒了。
　　怀抱里的哨兵自然还在熟睡，经过昨晚的温存，他的面孔在叶致舒眼中又更可亲，可爱了一些。叶致舒重又闭上眼，搂着他回味昨晚的美妙经历，嘴角咧得活像是从美梦中笑醒。
　　他眯了个回笼觉，赶上哨兵睡醒。他对懵懂地从他怀中抬起头的哨兵露出比窗外阳光更灿烂的笑，道了声早上好。没想到，哨兵的表情变得惊疑，向后挪得远远的，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谁？”
　　“……”
　　头脑好像恢复正常了的哨兵神情冷峻，气场阴沉严肃。脱下傻气的表情，他的相貌恢复了原本的英俊。一个能够凭一己之力干预整个时代的黑暗哨兵就应该是他这样，英俊，强大，威严。
　　叶致舒的笑容僵住，他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哨兵精神的恢复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居然被遗忘了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