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哨兵护理手册》曾少愁

4、第4章

　　病房被白噪音笼罩，窗帘紧闭，透不进光，任何可能打扰病人休息的因素都被隔绝。叶致舒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一瞧，怀中的哨兵还窝在他怀中，呼吸沉沉。
　　他的狐狸从哨兵背后探出头，对他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叶致舒想去摸摸它，可一想原野森林中的恶劣环境，昨天晚上恐怕是哨兵十几天来睡得第一个好觉，就忍住了没有动弹。
　　不知道多久过去，叶致舒等到再度昏昏欲睡，怀中的哨兵有了动静。他一挣动，把叶致舒迷蒙的睡意惊走。叶致舒连忙松开拥抱他的四肢，解开对他的“束缚”。
　　哨兵在被窝中蹭了蹭，终于渐渐苏醒。叶致舒看着他缓缓睁开的灰黑眼睛，心中激动得像是看着一个宝盒打开，露出其中价值连城的珍宝，这就是他在分化那夜的梦中看见的那双眼睛啊。现实中哨兵的眼睛比梦里更加憔悴，眼白浑浊，遍布血丝，眼眸惊愕茫然地看着他。叶致舒心疼地想抚上他的脸，手刚抬起来，就被他警觉地用力掐住手腕。
　　哨兵失去管控的力量简直要把他的手骨捏碎。叶致舒痛嘶一声，连声服软，尽力表现得柔弱无害：“你轻一点啊、好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哨兵继续警惕地盯了他一阵，才将信将疑地放松了一点力气。虽然还是把他掐得很痛，但这是个好征兆，叶致舒努力调整好表情，对他露出明朗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叫叶致舒，是个向导，这里是渊林郡，我是来帮你的！”
　　哨兵的表情更加困惑。虽然他什么话也不说，叶致舒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理解语言交流，但好消息是也许叶致舒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哨兵基因中保护向导的本能，他掐着他手腕的力度越来越轻，直至终于把他放开。
　　叶致舒揉着泛起一圈青紫的手腕，伤疤还没好就忽略了疼痛，又想和他进行身体上的接触。现在的哨兵就像一头受了伤，趟过沼泽，淋过大雨的野狼，对陌生人有一种懵懂的不信任，粗略清洗过的鬃毛乱糟糟的，散发着磅礴的野性。他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试着轻轻握上他的手。
　　“你不用怕我，我只会做能帮上你的事。”
　　哨兵没有挣脱，叶致舒就更进一步，手臂搭在他身侧。
　　“我看出来，你受着伤，很痛，很累，让我抱抱你，抱一抱你会好受很多的。”
　　哨兵依旧呆滞，叶致舒大胆地贴近与他拥抱，就像不久之前他们在睡眠中那样。可昨夜哨兵明显神志失常，如果他在清醒状态下也能与他亲近，那意义肯定是不同的。
　　把哨兵精瘦的身体搂入怀中，叶致舒看他不反抗，慢慢收紧手臂，并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胛。他怕哨兵误会他在禁锢他，于是动作放得又轻又慢。幸好他了解一些哨兵向导的生理知识，他在锁骨下方的腺体在这时发挥作用，浓郁的向导素吸引哨兵主动凑近了深深闻嗅。
　　叶致舒轻抚着他的后颈和脊背，让他在自己怀中越来越放松，原本绷紧的身体肌肉明显放软了。他得意洋洋，觉得这是个和他交流的大好时机，正要说话，锁骨贴上一团濡湿的热气，紧接着，尖锐与酸胀交杂的疼痛传来。
　　听到他的痛呼，咬在他锁骨上的哨兵僵住，愣愣地松开了牙齿。叶致舒无奈地看着自己锁骨上的牙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住疼痛。哨兵满脸懵懂的惶恐，像个模糊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却不明白道理的小孩子。叶致舒捧起他的脸，试图给他只有本能的头脑中补充一点常识：
　　“你不要咬我了，我会痛……你要向导素的话，我会给你的。”
　　哨兵眨了眨眼睛，应该是听懂了，目光深处渐渐浮上渴望和期待。叶致舒紧张兮兮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心一横，对着哨兵苍白的嘴唇亲了上去。
　　监控器前的两人各自移开视线。叶致宁捂住脸不忍直视，祝辞低头又抬头，又低头在工作日志里写下：已发生关系，链接建立与否未知。
　　“把监控关了吧。”
　　叶致宁痛苦地说，她可一点不想看自己守身如玉了二十五年的亲哥正在被子里和另一个男人怎样如胶似漆。
　　“不行，”祝辞淡定地说，“你可以不看。”
　　“都到这程度了还能出什么事啊？！”
　　叶致宁是真受不了了，没办法只能离显示屏远远的。她抱着她的红狐狸坐到椅子上，用撸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受不了归受不了，叶致舒要真能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她这个妹妹还是挺为他高兴的，虽然情况是棘手了一点。不幸的是她一语成谶，她正抱着自己的狐狸无聊得快要睡着，忽然听祝辞大声命令：“警卫，进去把他们分开，麻醉哨兵！”
　　她猛然惊醒，跑到屏幕前一看，惊恐地看见那哨兵正用标准的军用格斗姿势把叶致舒压制在床上，双手掐着他脖子，把叶致舒掐得满脸红紫，直翻白眼，突入的警卫一针麻醉剂扎进哨兵的后脖子才把他救下。
　　一个警卫把失去意识的哨兵用拘束带绑在床上，另一个把濒临窒息的叶致舒背到隔壁病房。叶致宁和祝辞连忙去察看，幸好他只是暂时的呼吸不畅，一会就恢复了。
　　“怎么回事，”祝辞问他，“你用强迫的？”
　　叶致舒靠在床头，虚脱地喘气，听他居然这么怀疑自己，无力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攻击你？”
　　“我怎么知道。”
　　叶致舒委屈地说。刚才他们衣服都快脱了，气氛正粘稠暧昧得不行，哨兵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斗大的拳头卯足了劲抡在他脸上把他打得头昏眼花，然后就试图把他掐死。这下好了，他现在要经历双重，加上精神层面就是三重的折磨。
　　“你不能和他待在一起了，”祝辞遗憾地说，“虽然今天早上你们的基因匹配度鉴定报告出来了，高达98.98%。”
　　叶致舒有一瞬间的开心和甜蜜，然后就急了，“那他还打我？！他连我都这么打，别的向导进去不得给他揍得更惨？！”
　　“对，所以只能给他提供向导素自助餐了，希望他不会浪费太多瓶。”
　　叶致舒正担心着，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问他们：“我的精神力鉴定报告呢？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叶致宁感慨地说，“不愧是我哥呀你，竟然比我还强，比塔里所有向导都强……”
　　“太迟和太早分化的哨兵向导都有因为基因与众不同而很弱或者很强的可能，你比较好运。如果那个黑暗哨兵是健康的状态，你们现在应该已经顺利结合了。”
　　祝辞对他表示祝贺，在工作日志上划掉最近一行记录，改成：“结合未遂，哨兵突发暴力行动，分两间病房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