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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试探 ...

  •   “少堂主刚才跟我打过招呼了”,沈渊白道,“你不用介绍自己了,这几天整个千灯镇都是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世,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哎,你萧家是不是真的人丁单薄啊,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萧玉年目视台下擂台,脸上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沈渊白总觉得他脸上有些阴沉不悦,沈昀翘了两下腿儿,“不单薄,跟乔月瑾那丫头成亲之后,他迟早比你先有后嗣。”

      沈渊白道,“不劳沈堂主关心,沈家后嗣奇多,不缺我那一个。”

      今日南风频频,吹得人心缭乱,沈昀的发丝总在不经意间飘落到叶如倾的玄衣上,台下都已决出了七八轮胜负,叶如倾都无心观看,轻轻捧着那缕,握在掌心。

      一日的比赛很快结束,沈渊白尾随微山堂,发现萧玉年吃饭的也是南歌客栈,喂了小白马出来,萧玉年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只点了两盘素菜。

      吃这么素,还长这么好看,实在是很会长。

      一把长剑横在桌上,沈渊白未受主人邀请,厚着脸皮坐下,萧玉年居然连头也不抬。

      不会以为他是来拼桌的吧?

      既然如此……

      “老板娘,给我来五盘大肉,鸡、鸭、鱼、牛、羊我都要!”

      五大盘挤了满桌,几乎把原主人的两盘素菜挤得没地方放,萧玉年罢筷,准备离去,沈渊白一把抓住他的琉璃绡。

      “少堂主吃这么少,晚上会饿的,我掏钱,这些都是请你的!”

      萧玉年盯着被人拽住的地方,终于冷冰冰地开口了,“请自重。”

      沈渊白就是不想放,“我一片好心请吃饭,你看,菜都已经做好了,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呀,帮个忙,吃点再走。”

      萧玉年被人死皮赖脸拉了回来,面无愠色,只是端正坐下,整理了会儿被拉皱的衣衫,沈渊白故意细嚼慢咽,边吃边慢慢喝酒拖延时间。

      待到对方坐得实在太久,似乎不耐烦了,他才慢悠悠擦嘴,“少堂主,你们南歌客栈的酒怎么还没千灯河边花楼的酒水好喝,还卖那么贵?”

      萧玉年看着他,似乎在想说辞,沈渊白喝了两口,说出点评,“寡淡无味,跟喝白水差不多,不够烈。”

      萧玉年招来小二,跟他说了什么,便很快在柜台支取银子,快步出门。在沈渊白看来,这位少堂主似乎很想挽回他微山堂的颜面,便安心坐着,看他如何挽回。

      小二很快回来,带回一坛酒。

      萧玉年推到他面前,沈渊白拔起塞子,闻了闻,“够香,不够醇。”

      面对他的刁难,萧玉年第二次招来小二,这次交代的话比较多,去得也比刚才久,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带回来十几个人,一人抱着一坛酒。

      小二撤开几个空盘,便于放酒,最后实在放不下了,余下几人只好抱着站在一边。

      沈渊白连掀几只塞子,一一闻了闻,挑了几壶味道不错的尝过后,全都摇头。

      “少堂主可听闻过清川城,那城中有一座晏来酒楼,酿的好酒外城的人都爱去买一壶尝一尝。”

      萧玉年淡然道,“未曾。”

      沈渊白砸吧嘴,“可惜了啊,照月白的滋味就好比仙家琼酿,少堂主有机会,真该品尝品尝。”

      萧玉年示意再撤下几坛沈渊白瞧不上的滋味,剩下的酒终于全都摆上后,屏退多余的人,只留了南歌客栈的小二听候吩咐。

      沈渊白一手支着脸,一手摸着承霜剑,“手好酸,剩下这几坛,少堂主能不能亲自为我倒上?”

      南歌客栈的小二最识眼色,少堂主的手指不过是轻点了桌面一声,他立即取回空碗给沈公子倒了酒。

      碗送至眼前,沈渊白道,“少堂主果然是矜贵,指头都懒得动的。”

      连喝了四种,到最后一种时,忽然停下。

      “照月白?”

      沈渊白抬头时,萧玉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枚错金银杯,给自己倒了杯。

      “你有照月白还最后拿出来,是舍不得让人喝?”

      萧玉年吹了吹杯,酒香扑鼻,“那是微山堂的‘十载春’。”

      “是吗?”沈渊白看看了酒色,放鼻下闻了闻,不可能吧,他这五年来,几乎日日都要喝上一壶照月白,怎么可能认错?

      “以后纪国所有微山堂的酒庄都可以买到。”

      “这么好的酒,满大街都可以买,乍然听到,还有些难过。”

      一旁的小二忽然插嘴,“沈公子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沈渊白端起碗来,“好东西藏起来多好,藏得越深,越有人趋之若鹜想要求取,这么好的美酒,等哪一日真的烂大街了,想喝的人也会觉得人人都有,久而久之便腻味了,没人买,到头来,好酒也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这……”小二答不上话。

      沈渊白问,“少堂主以为呢?”

      小二撇了少堂主一眼,萧玉年正放下酒杯,“只论一时之得失,银子就不好赚了。”

      沈渊白道,“微山堂又不缺金银,何必以这种方式截胡呢?”

      萧玉年又倒一杯,“沈公子似乎话里有话。”

      沈渊白笑道,“微山堂的人都是狐狸,我哪敢藏什么话”

      萧玉年道,“既然沈公子喝好了,萧玉年便不奉陪了,微山堂还有事。”

      “萧玉年”,承霜剑已经挡在萧玉年面前,沈渊白从一侧走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的马哪里惹到你了?”

      转眼,萧玉年已经被他拉到马厩前。

      沈渊白指着自己风餐露宿的小白马,又指了指对面马厩里高大威猛的黑马道,“我问过他了,”他指着一旁跟着的小二,“他说是你的马贵重无比,我的马只能站在太阳底下,连个破布棚子都不给支!”

      齐掌柜听说蠢小二又闯祸了,急匆匆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根没剥完的葱,一见着脑子不好使的小二,用葱抽了他几下,“一天到晚尽闯祸,是怎么惹恼贵客了?”

      她眼神好得很,哪会不知道眼前的客人是其他客人们人人口传的剑魔沈渊白,知道他不好惹,当即赔脸道歉。

      “我请你们少堂主吃肉,你们少堂主请我喝酒,知道我是你们少堂主的朋友就好,今后我的马,给我看仔细了,我要是听到它再哼哼的跟我告状……”他扫了齐掌柜一眼,齐掌柜连声称是。

      那边小二忽然牵出黑马,萧玉年也不打个招呼,翻身而上,疾驰出去。

      沈渊白急急解开缰绳,跟着上马,追了出去。

      这个萧玉年做事风风火火,不会是又有什么坏事要做吧?晏殊途的事,他刚才只问了个开头,不想萧玉年聪慧过头了,第一句就直接被他拆穿,此人真是不敢随便放任。

      万一他又是去做灭人全家的事,这种损阴德的事,全堆在微山堂头上,算在沈昀头上也还好,只怕连累他这个同姓的沈家人。

      他这个皇叔还真是,很让人操心。

      萧玉年的黑马跑得奇快无比,沈渊白在半道上就跟丢了,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南是往岭南的不错,岭南那边唯有一座大城,那便是遥城。

      到了遥城,沈渊白牵马在街上溜了几圈,记下了微山堂五座客栈,其中只有一家修得奢豪,马舍还大,果然一到马厩,那匹黑马已经开始吃草料。

      既然马在此地,人自然也走不了多远了。

      沈渊白在街市上发现了琉璃绡的踪迹,一路尾随,萧玉年总共进了四家茶铺,两家胭脂铺,一家布料店,最后走到码头上,看货船装卸。

      一圈下来,接触了至少百十号人,他是在调查什么?

      但是调查,会否太明显了一点?

      及至傍晚时分,萧玉年在酒楼包间会客,沈渊白在窗外偷听。

      对方应该是个管水运航线的人,叫吴越,一连说了几条水道行船情况,像是跟萧玉年汇报。

      萧玉年道,“商河这条线,你吃得下吗?”

      吴越道,“陈氏在岭南根基深厚,一时半会儿难以吃透,少堂主如果给我些时日,我吴氏应当可以将他吞下。”

      萧玉年拿起茶杯,“吴先生需要多少时间?”

      吴越思索自己手上的资源和实力,盘算出一个比较稳妥的时间,“一年半吧,至多可以提前一月。”

      萧玉年摇头,“我只给你一年时间,明年开春之前,如何?”

      沈渊白翘脚悠悠然躺在栏杆上,这个萧玉年,前几日在千灯镇不是才把商河航道交给那个陈公子了吗,好像还是从什么蔡氏手里转给陈公子里,现在又要将陈公子剔除出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越犹豫片刻,想着自己今年刚丢了得力干将,“一年会不会太紧了?”

      萧玉年仿佛是个局外人,“不会,吴氏茶业、布业我今日都替你探过了,依吴氏目前的人客流量,这几家店合起来,一年的盈利不过两万两,可是吴氏一旦腾出手来,接管商河航线,一年纯利将翻五成,在十万以上。”

      如此巨大的诱惑,吴越已然很心动,可他去年的结余被前一任大掌柜,伙同亲眷圈跑了,他现在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急于东山再起,微山堂伸出橄榄枝来,无疑是对他巨大的诱惑和助益。

      但是吴越仍是踟蹰,“少堂主,去年年景不好,我吴氏恐怕难以达到微山堂的要求。”

      他既怕失去微山堂的帮助,眼下又着实捉襟见肘,一时间陷入两难,萧玉年一再引他,“开春之时,陈氏交还微山令,如此时节再好不过,希望吴先生再考虑考虑。”

      窗门忽然推开,沈渊白跳窗而入,也不管那位吴越被吓得霎红霎白的脸,“萧玉年,有佳肴好菜怎么不带上我,我可是请你吃过肉的!”

      吴越看着大敞的窗户,惊疑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沈渊白已经坐上凳子,从吴越面前拿起一块糕来,“唔,这个味道啊,不错,跟我上次拿去花楼哄姑娘的味道差不多,咦萧玉年,你是不是也来哄骗人的?

      萧玉年冷眼看着他吃一半掉一半的糕,满桌碎屑,极无吃相,吴越率先起疑,“这位公子什么意思?”

      沈渊白抹了一把嘴,“这位少堂主,在千灯镇也是这样跟人说的呢。”

      吴越不置可否,看向萧玉年似在斟酌,然而这位仪表堂堂的少堂主笑了一下,“吴先生,忘了介绍,这位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嗜血剑魔沈渊白,为人怪诞不经,是我朋友。”

      吴越单听嗜血啊,剑魔啊,没什么反应,但是沈渊白三个字,凡是纪国经商的人几乎都曾听闻过!

      五年前,隔壁晏国遗失多年的先王太子沈渊白,忽然持一枚金印与晏王沈禄叔侄相认,那一日起,晏国大开与纪国的商路,不再阻碍,纪国各地的商人纷纷往晏国涌入,一时间好不热闹。

      可是好景不长,次年那位刚回归皇室的沈渊白便被一个江湖人给杀了,临走前,面对数千内卫,毫无惧色,手持带血长剑,满眼通红走下百步长阶,有人问他,你是何人。

      那人只留下一句话道,“我便是沈渊白!”

      人人都传这个沈渊白是个疯子,敢冲杀进皇家,江湖上也有人赞许他胆色颇佳,不是凡俗,只不过赞赏声都被惊惧害怕的诋毁声给淹没了。

      吴越也是个胆小的,一来怕沈渊白这疯剑魔,二来怕接不住微山堂这只手,三来真怕这个疯子刚才说的不是假话。

      一时间竟然做不了决断。

      萧玉年给吴越添了杯茶,“沈渊白总喜欢说些惊人不休的话,你看,吓到吴先生了。”

      吴越捏了捏驼色手绢,其实上面早已浸满汗,“没有没有,沈……沈先生突然出现,实在令人意外。”

      萧玉年垂眸放下茶壶,“他恐怕当不得先生的称呼。”

      沈渊白“嘶”了一声,惊诧地看着他,萧玉年缓缓道,“为人不正不端,善言多爱胡言,举止轻浮,常年厮混花楼酒肆,这样的人,吴先生还是收回称呼吧。”

      沈渊白挑眉,“没想到少堂主还挺关注我!”

      萧玉年道,“不敢,全是你自己说的,我只不过照实跟吴先生陈述,来吴先生,这杯,算是给旁边的朋友接风洗尘吧。”

      吴越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朋友之间爱笑闹,方才沈渊白语出惊人只怕也是随口一言的玩笑话,吴越这才放下戒备,端起茶杯,“来沈少侠”,他放下手绢,双手举杯向二人,“我敬二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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