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随风迁徙

14、14

　　这几天心里说不好，见不到的时候想见他，见到的时候又不想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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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流转，眼看真的就要过年了，知青们走的都晚，虽然已经没有活计，但毕竟都是来插队的，只能看着老乡们打年糕做年饭，眼馋得紧。
　　秦静华已经几天没有搭理林哲来，让他很不好过，也大概因为这件事情总算是半公开了，连小张都笑他：“你这次惨了，踢铁脚板了。”
　　腊月廿五，再过两天就要回城，他实在忍不住，去找她，在她的门口，半靠在门上，问：“还不肯和我说话？”
　　秦静华拿了拆好的被面正要出去洗，就这样被堵住，白他一眼，撅起嘴来。
　　这表情逗乐了林哲来，伸手出去帮她把垂在额前的几绺长发夹在耳后，笑：“笨丫头。”说话间把她手里的盆夺过来，“这么冷的天，你可别长冻疮了。”
　　她就再白他一眼：“要你管！”倒也没有把盆子抢回来，于是一前一后往小溪头走。
　　这几天秦静华一个人晚上躺着，想得也多，前几天是纠结于玉梅的黯然离开，懊恼自责；后来几天每每看着林哲来追随的目光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多的是恨自己的不忍心和对他不能割舍的向往，她是喜欢他的，虽然，已经伤害了一个女孩子，虽然，已经闹了这样大的事情，她还是放不下，想要更亲近点。

　　还没走到水边，两人都被一阵喧嚣吸引，见很多老乡都往下村跑，她惊起来：“难道又是火灾？”
　　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之前那次火灾又是这样惨烈，秦静华无端害怕，几次小队里开会，她都主动提出来要家家都把水缸挑满防患未然。不过这话很多人不爱听，说她是乌鸦嘴，被这么扯扯迟早真的火灾了，渐渐地，她也就不提了。
　　林哲来往下村望一下，对她说：“不是火烧，你瞧，烟都没有。”
　　“那啥事儿啊？”她于是纳闷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事情都多，人都往一处凑的情形少见，所以不大想得通，也可能是到了这里之后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见了热闹免不了想知道个为什么。
　　他看着她皱着眉头凝神的模样，像个被难题困住的孩子，不禁有点发呆，过很久才回过神来：“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那可真不是件好事儿。村里的一个寡妇据说和隔壁家的男人好上了，做了那种丑事儿，被那家的媳妇儿撞了正着，于是又吵又闹，鸡飞狗跳。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在寻死觅活，两家的孩子在呜哩哇啦的哭，场面相当热闹。秦静华看见那个寡妇的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被那一家的孩子推倒在墙边，摸着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忍心就走上去看，轻声问：“你怎么啦？”
　　她拉开小男孩的手，吓得倒抽一口气，孩子的头上竟然一个极大的肿包，血紫血紫，忍不住叫起来：“快来看看孩子！”
　　寡妇听闻倒是不闹了蹲下来看儿子，一见那个血包跳起来，拉住那家的孩子要拼命，好在人多被拦住，不过那家的媳妇儿也不是好惹的，骂得十分难听，最后竟然把秦静华也骂进去：“要你个死*多管闲事啊！！你个死*也不是个好东西，跟这个贱货一样抢别人男人，就是被人睡的货色！！”
　　秦静华万没料到会这样惹火烧身，又惊又怒，脸涨得通红，嘴唇发抖，林哲来在边上看着不对去拉她，被她一把甩开，跑了开去。
　　他回头看看那个还在骂骂咧咧不断地泼妇，狠狠咬牙，去追伤心的女孩。

　　林哲来在溪边的林子里拉住了秦静华，她已经哭得面目模糊，在他怀里狠狠挣扎，他只好用力把她拥住，在无人的冷清的冬季的树林子里，用最大的热情抱紧她，她于是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发出很小的声音，肩头抖动，他就轻轻拍她的肩膀：“乖，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
　　那时候，她的头顶在他的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头发柔软带着一点点营养不良的黄，白皙的脖子露在他的视线里，肌肤如玉，让他觉得心疼，又觉得实在是好看，内心的喜欢澎湃的撞击心湖，如果能够这样拥着，一辈子也不够。
　　到老到死也不够。

　　秦静华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林哲来是这样的亲近，没有一点间隙，仿佛天生就是契合的，贴在一起。那一刻，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猛的推开他，转过身去，他便笑起来，在她的背后，呵呵地笑，见她不转身，就逗她：“你是继续哭鼻子呢还是去把被单洗了？”
　　她“呀”一声跳起来，匆匆忙忙往林子外面走，林哲来就施施然跟在她身后，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调子。
　　秦静华走在前面，脸烧起来，烫极。

　　那一天两人一道走回了知青点，其他几个就瞅着他们笑，蒋晓云甚至迎上去拉了秦静华的手，摸摸她的头发：“傻丫头，总算不闹别扭啦？！”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了在村上的那幕闹剧，都知趣的不在秦静华面前提起。只是午饭后来窜门的土根不懂世故，一边从地上拣了一个地瓜扔到还没有完全熄火的炉膛里烘，一边大声说：“今天根林是面子也丢光了，他和他婆娘都被队长叫去了，火江家的寡妇也去了，在路上还在吵，真是好看，哈哈。”
　　屋子里面一阵静默，长生不断给他使眼色，他却枉然不知，似乎还更加得意起来，看见秦静华，特地说：“根林阿嫂的嘴巴是不得了的，今天你也尝到滋味了吧。”
　　秦静华的脸一下子板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往屋外走去。林哲来瞪了土根一眼：“你这欠嘴！”也走出去。

　　林哲来以为秦静华又会哭，没想到她就站在门前的树下面，给晒着的被头翻面儿，手里操了根棒子一边拍，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阳光下，周身似乎都有金光，他于是就站在她的身后，不开口，就这么瞧着。
　　秦静华把被子翻晒好了，转过身来，抿了抿嘴，苦笑一下，想要回屋，被林哲来单手拉住，说：“等下在宝石坞那里等你，有话说。”话说得很快，手放得也快，说完就先转身往厅屋走了。
　　秦静华呆了一下，宝石坞就在去马家山径流试验站的那条路上，她看看他的背影，一甩头，回了自己屋。
　　磨磨蹭蹭，东摸摸西擦擦，她也就是想不好要不要去赴约，之前在窗缝里看见林哲来已经出去了，秦静华内心越发纠结起来，去，是想去的，可是又不大情愿，好像她多么稀罕一样，他钩钩手指头就跟上了，这要被人知道，又是风言风语，太难听；不去，又怕他在那里等着，那么冷的天，宝石坞就是个风口，两座山夹着，怕不给吹病了，何况她真想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情话？还是别的，都想听。
　　就这么左右为难，正好蒋晓云推门进来，见她忙碌，问：“晚上西港头有样板戏你去不去看？我等下去，反正今天没事儿，等明天算了公分就好走了，晚上住在那里也不要紧。”
　　她想也没想就摇头：“我要出去。”
　　“去哪里啊？”
　　“随便走走。”
　　蒋晓云就笑起来，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和国强出去吧？都看见他往宝石坞那里走了，去吧去吧，他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你还杵着干嘛？”作势就把她往外推，顺道带上了门。秦静华无奈，只好也往宝石坞那里去。

　　秦静华到的时候，林哲来正坐在路边的高石头上，见到她腾一下跳下来，笑的灿烂，手背在身后，到她面前才伸出来，一个手里是几朵刚摘的山茶花，不是常见的那种艳红色，而是带点粉，那种光泽就像花瓣上有一层茸毛一样，分外好看；另一个手里是几段树枝一样的东西，暗淡的绿色，带点咖啡，一节一节的纹理。他把花递在她手上，说：“这花儿总算开了，我来看了几天，都怕年前开不了。”
　　秦静华捏着花，看一眼，又去瞅他另一个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拗枝儿，尝尝看，很甜。”说着把东西往她嘴里塞，秦静华轻轻咬了一口，淡淡的甘甜，清爽的口感，听他继续说，“是解酒的呢，原来村口就有，上两年砍柴火全折腾完了，就剩这山头还有几棵。”
　　她觉得新奇，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个？”
　　“我是个老农民了呀！秦静华同志！”他笑着拉过她的手，从兜里掏出剩下的拗枝儿都放在她的手里。

　　我明天更拉
这可怎么办啊？晚上要做调节计算！！！天哪！！我的时间怎么忽然都不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