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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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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挽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李云湜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动态。
【养了一条小鱼~】
配图正是程若在《搁置》中出场时她所画的图案,但是是重新动笔过的。
余挽看着身边仍在熟睡的人,翻了翻自己手机里的相册,随即选了几张这些年来拍过的各式各样的云朵,点击了发送。
她只附了三个字。
【我所爱】
再躺下的时候,余挽已经没有太大困意,她依旧维持着以往的习惯,盯着呼吸浅浅的李云湜,贪看许久。
以往她不敢逾矩,只能偷偷地瞧,但现在不一样,她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余挽就探过去,在她的发顶,落下了一个吻。
后来李云湜在余挽所发的图片里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默默地设置成软件背景,结果很快,就被阮世宁发现了。
阮世宁打来电话,叽叽喳喳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啊,你怎么知道?”
“哇我不会自己看么?什么小鱼啊,不就是余挽么!她刚发完图你就换成了背景,谁看不出来啊!”
李云湜也是这时才知道,这人居然比自己还要早知道余挽的心意,于是头顶滋滋冒气,恰好他又极其八卦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该叫她老婆了?”
李云湜便急道:“要你管!”
阮世宁:见色忘义!!!
他说的太绝对,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层关系的,就算是和她们很亲近的刘强也不能。
所以李云湜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吓得呛出了鼻涕,忙用纸巾擦干净了才吼道,“什么?你们居然!居然!你以前不是喜欢男生的么!”
李云湜挠了挠自己的脸,尴尬道,“这个......”
“天哪,早知道她有这个心思我怎么会让你们住在一起啊。”刘强心酸道,“我知道这事在圈里不少见,可是,可是我真的以为你们只是朋友啊!”
李云湜: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
刘强忍了忍,又哭喊道,“我的白菜啊!”
她暼过去一个眼神,里面分明写满了“不准说余挽是猪”这句话,刘强就停住了,想了想终于找到合适的措辞——
“俩白菜互啃啊!”
李云湜:......
余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微微发笑,“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我?”
“是呀,他只是意外而已。”李云湜把搭在衣架上的裙子理了理,笑道,“他说本来想等过几年再帮我介绍对象的,现在没有当月老的命啦。”
闻言,远远站着的余挽收起了笑容,她沉默地走过去,从背后拥住李云湜的腰,低声道,“是么。”
稍热的气息如丝般游离,李云湜浑身一颤,觉得心中痒痒的,不禁压住她的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
余挽便亲了亲她的耳垂,道,“是我不该......企图拉下天上的云。”
“那我偏要你呢。”李云湜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有没有见过水面上的倒影,云也好,鱼也罢,它们都是在一处的。”
密实的吻顺着下颌往脖颈滑去,她受不住这般轻软的突袭,咬紧了牙关却还是从嗓间漏出一阵哼咛,于是喘着气儿叫她,“挽挽......”
余挽这才把她转过来抱在怀里,闭眼道,“我见过。等得了空,我们再一起去看看。”
李云湜仍未缓过来,只好抓紧了她的衣服,压着声道,“好。”
余挽的第三个笔名万随一是在和李云湜相遇后注册的,因为要完成《莫拉奇运河》,所以万期这个笔名下的作品已经许久未更新,上次因为说漏嘴提到自己在存稿,结果李云湜并没有万期名下看到新书时,余挽因为应下了她,所以夙兴夜寐,不得不同时写两本书出来以保证双账号的更新,但现在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万随一的存在,就不必再那么不要命地赶工了。
“写完就不要这个账号了么?”李云湜躺在余挽的肩头,一边翻看着剧本一边道,“可是大家不知道这个也是你,不用的话好可惜啊。”
万随一的存在是基于那场不敢想的荒唐大梦,虽然它已渐渐成真,可如果被李云湜盯着的话,她实在很难再有脸写出自己的私心。
“有缘再写。”余挽看着她手中厚厚的纸张,问道,“背完了么?”
“差不多了,我记性差,想再看看。”
结果余挽顺手就把东西抽走了,道,“太暗了,明天再看。”
“啊......那好吧。”李云湜气馁了一瞬,转而又笑道,“我听你的!”
她既然已经说过李云湜,自己就要以身作则,于是便把手里的书放起来,回头看着她道,“云湜,你长得很像阿姨。”
“是么?”李云湜想起她和自己母亲相谈甚欢的样子,歪在她的肩头,道,“那你喜欢我妈妈么?”
“当然。”余挽笑道。
“嗯......那,你们再见面的话,还会紧张么?”
“那应该还是会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挽挽,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和我妈说过我们的事了。”
余挽的嘴角凝住了。李云湜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说了这件事惹得人不开心,便慌忙道,“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晚点说的,但是......你别生气!我——”
“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就是......”余挽垂下眼,吸气时锁骨显出好看的凹度,道,“那阿姨......怎么说的?”
“她啊。”
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不仅如此,还冷笑着说自己早就知道了。
李云湜一头雾水,怎么就早就知道了呢?!
“你长得又不丑,还一直不谈恋爱,我早就怀疑你不喜欢男的了。而且你那个工作环境,男男女女的,被带跑了也正常。”
余挽俨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可思议地愣住了,许久才挤出一个笑。
“我妈还说,上次见面不正式,等得空了,让我们再回去一趟。”
“是么......”余挽出神地喃喃,后又看着她温柔地笑起来,“那看来我们真的要一起见一见了。”
“嗯?”
“我也和我妈妈说过我们的事了。”
“啊,真的么!”
“嗯。”余挽深深地闭了下眼。
“那那那!那她!”
“很顺利。”
余挽蹭了蹭怀里的人,尽管她刚撒了一个谎。
所以李云湜始终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告诉家里人的,余挽也从未打算告诉她。反正自己的亲人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中间的过程被不被知道,都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所以,反应最大的人,居然是刘强。
因为帮李云湜接触到了不错的本子,刘强最近心情极佳,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加成,他可能更仰天长叹吧。
新角色是个一出场就被货车撞飞的人物,她在空中一百八十度大转体,死的透透的。幸而导演和制作公司口碑出众,这点戏份能被她拿下,也算是不错了。
余挽之前得空的时候就会帮她对词,但这本子上被标了颜色的地方不过几处,她就顺着往下看了两眼,皱眉道,“下手真狠。”
李云湜抖了抖洗好后发皱的衣服,道,“那可不,人都撞飞了。”
“那要吊威亚么?”
“应该是。”她转头对余挽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一幕,所以要把前面的戏改一改。”
“前面的?”余挽动了动手腕,把纸张往前翻了几页。
“她要结婚了嘛,在婚纱店试婚纱来着,后来接了电话就跑出去了,可能是因为大拖尾不太好吊?导演想把试婚纱换成试婚鞋。”
李云湜发懒,没有把晾衣架完全降下来,每次挂东西都要踮着脚伸长了手,余挽看着她的身影,逆光中的人发顶似乎有淡淡的光芒,便轻脚下床,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本能地颤了一下,便感觉余挽在自己的颈侧蹭了蹭,心里颇有些乱动。
“我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她低声说。
李云湜搭上余挽揽在腰间的手臂,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她又闷闷地补充了一句。
“我也不想让别人先看。”
细碎的吻落在耳后的皮肤上,李云湜呼吸微乱,不禁往后仰贴,靠在了她的肩头,余挽便顺势换了个角度,一手抚住了她的脸,将轻软落在了唇上。
此前她克制惯了,就算是怀里这人在夜里蹬被子把自己的睡衣也卷上去半截都未曾瞥过一眼,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间的关系不同了,她名正言顺。
最先崩溃的仍是李云湜,她抓着余挽的手渐渐离析,连腰肢都卸了力,呼出的气儿急得不行,只瘫了般缩在她怀里。于是余挽很快放过了她,将人搂紧了后退几步,一歪倒在了床垫中,随即伸手把李云湜凌乱的发丝勾到耳边,在她的眉心匆匆一掠。
“歇着吧,我去晾衣服。”
这是“善解人意”么?
李云湜仍晕晕乎乎的,耷拉的眼睛瞧了余挽几眼,最后渐渐合拢,居然就这么兀自睡过去了。
这部戏拍完后她就要立刻进另一个新组,时间紧,任务重,李云湜有点担心自己会喘不过来气。
但是,赚钱嘛,谈感情以后要开销的地方可比之前更多呀!
“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余挽听着她的顾虑,合上了手中的书,在她的发际处蹭了蹭,“回来先泡泡脚。我会帮你冷好水的。”
“嗯......”李云湜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想说些什么却忽地忘了,于是便道,“挽挽,你的手好小啊。”
“有么?”余挽把掌心和她的贴近了,道,“咱们俩的手差不多大。但你的手指比我的细,更好看。”
“演员要更费力保养嘛,我的手上镜已经很丑啦......你怎么小孩儿似的~”
李云湜见余挽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拢成了个圈往自己的手指上套,忍不住逗了逗她,谁知这人笑了笑,反手把灯关上了,搂住自己的身体往下一沉。
“睡觉,我明天叫你起床。”
是要早点睡,毕竟次天,就是开机仪式。
这是李云湜第二次接到如程若一般重要的戏份,心里的忐忑丝毫未减。她踌躇满志地做好了准备,结果就在和导演说话的功夫突然被告知,她不用再继续拍摄这部戏了。
制片方不满意选角,要求自己公司旗下的艺人来饰演这个角色。他们态度强硬且坚决,两边商谈了几次没结果,剧组只好选择了答应。
李云湜就这样被“替”掉了。
刘强气得半死,但也无能和投资方硬碰硬,尽管那边说可以为她保留另一个小角色,可他觉得这人的外设条件十分不适合李云湜,便找了个借口婉言拒绝了。
谁还没点脾性了,总不能觉得我们小门小户就可劲欺负吧?
这句话被刘强絮絮叨叨了好久,李云湜不得不乐观地安慰他,佯装自己并没太有所谓的样子。
只有余挽知道,睡前李云湜不怎么想笑了,反身扑进她怀中,把领口哭晕得一片濡湿。
“有得必有失。”余挽低低道,“我陪你等着。”
“嗯......”
知道李云湜在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嗝,她又道,“云湜,不用忍。”
闻言,那藏匿心中的万分委屈便通通释放了出来。李云湜哭得生猛却不大声,胸口处的酸楚味慢慢袭卷四肢,只恨不得把自己彻彻底底地融进余挽的身体。
她说得对,有得必有失。虽然失去了这部戏的机会,但新的试镜在几天后找上了她。李云湜稳定发挥,很顺利地拿到了角色。且那之后剧组因为操作失误发生了一场火灾,更是不幸地产生了伤亡,制作方财大势重,把事故压得密不透风又草草地赔钱解决,惹得一众工作人员心凉不已。
余挽将电脑合上塞进包中,还在后怕要是出事的是李云湜该怎么办,随即她欣慰地笑了笑,把桌面的东西整理好,起身走进了浴室。
她就快要回来了。
果然余挽刚散开自己半干的头发,李云湜就抱着两个特大的纸盒出现在了门口。她吃力地关上门,余挽见状便要过去接下那笨重的物品,没想到被李云湜直接拦下了。
“挽挽别动,上面沾了灰了。”她把东西放下来,看着余挽洗净后透亮的皮肤,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腰腹处的污渍,笑道,“你看我的衣服都脏了,你刚洗过澡,别碰。”
“没关系。”余挽道,“什么东西这么大的盒子?”
“嗯......”李云湜停下预备掀开盒盖的手,“一会你就知道啦!我先去洗澡!可别偷看啊!”
她的声音渐渐被关好的小门所压盖,余挽笑着望了一眼堆在一边的东西,乖乖地坐到了一边去。
再出现在她眼前时,李云湜已经自己吹好了头发。
屋子里的大灯已经关掉,余挽斜靠在床头,依旧浸在熟悉的光影下。
“洗好了?”
“嗯。”李云湜应声,小心地挑开被自己带回来的纸盒,然后用干净的指腹捧出大袋的白花花的东西出来。
“这是?”
“是婚纱。”李云湜缓缓道,“挽挽,穿上让我看看吧。”
她知道余挽的身形是怎样的,所以这件衣服的腰身正合适她的尺寸。但绑带的抽扯间似乎还是弄疼了她,余挽轻吸了口气,差点没倒下去。
“怎么了,太紧了么?”李云湜立即问道。
“不,正好。”
是她自己太紧张了。
“好了,转过来让我看看。”
余挽的肩头向下沉去,她调整了下呼吸,终于侧过身,垂下的眼眸慢慢抬起,望向了李云湜。
李云湜的眼睛里亮亮的,映入大片大片的白色。
她抿住了唇,上下看了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夸她最好,于是叹了一声,压下了内眼角的丝丝湿意。
余挽却突地揽住她的后脑勺,在鬓角处落下一吻,随即低声道,“我帮你穿。”
她说了声“好”,脱下身上的睡衣跳进蓬松的软纱中,然后将它一点一点向上拉起,细细整理着胸前的领口。
余挽一直注视着她,见李云湜倾斜了角度去抖开长发时才走上前,把两片布料往中间轻轻拉聚。
她的背上细腻柔润,余挽看着她紧致的皮肤,忽然有想抱住人深吸一口的念头。
“怎么样?”不同于余挽,李云湜主动地转过来,小心地问道,“好看么?”
余挽微微笑道,“好看。”
李云湜低头摸了摸腿侧的白纱。
“先穿给你看。”她道,“挽挽,现在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穿婚纱的人了。”
余挽看起来很平静,只拉过了她的手,悠悠道,“先坐下。我拿个东西。”
李云湜听话地后退了几步,整理好自己的裙摆,规矩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见余挽从枕套里翻出一个扁盒,然后便突然预感到什么似的,开始呼吸不稳。
果然她拿了东西就在自己面前蹲下了,整个人都被层层叠叠的白纱包裹住,宛如从百合花束中长出来的小人儿。
余挽从里面掏出来一枚戒指,看了看内圈。
“什么时候买的。”李云湜轻颤道。
“也没有多久。”余挽把它举起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李云湜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圆环素净,除了里圈的图案,再无装饰。
它穿过指尖,通彻骨节,最后停在无名指的底端,大小正好。
李云湜还沉浸在刚才的刹那中,就见余挽已经戴好了自己的那一枚,抬起头道,“云湜,你穿婚纱很漂亮。”
她心里仍有些激动,不知该怎么应才好,便呜咽着道,“我们这算是......结婚了么?”
尽管觉得这样太不正式也太过突然,但余挽还是不自觉地应声道,“算吧。”
李云湜扁了扁嘴,转而换上喜乐的情绪,直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
余挽尚不知她要干什么,就见她又重新坐下了,随即果断地从自己的头发出取出一绺,咔嚓绞断了。
“云湜——”
“挽挽,我也要一撮你的头发。”她把剪刀递给她。
余挽接过东西,从自己胸前捏起一小段发丝,轻轻剪了交给她。
李云湜便把散碎的头发揉在一起,团好后握在手里,道,“现在中式西式都有了。”
余挽默默地看着她。
“这叫结发为夫——不,结发为妻妻。结发为妻妻,恩爱两不疑。”
她说得认真,余挽的眼睛压了压,终于凑上前去,侧脸吻住了李云湜。
结发为妻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