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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双子宫 ...

  •   沐浴的池水已經接近冰冷,撒加微微調換了一個舒服一些的姿勢。有人的氣息緩緩靠近,最後徘徊在前方圓柱的周圍。

      “請進吧,既然已經到了,何必遲疑。”他朝著來人的方向開口。

      入夜的聖域常有穿透高大建築的涼風巡遊。米羅紫色的長髮從陰影裡面顯現出來,飄揚的頭髮遮蔽了他臉上的神色,但他腳步從容,毫不意外撒加發覺了他的存在。

      “深夜來訪,應該是有要事罷。”撒加無心在浴池繼續停留,索性起身,走到池邊。披上棉紗的白色衣袍。吸乾了他渾身的水汽衣衫緊緊貼合他的皮膚,被夜風一吹,居然凍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米羅靜靜矗立在旁邊,深紅色的瞳孔安靜地關注著撒加的一舉一動。他肌肉的線條和四年前相比依舊毫不遜色,連地中海的熾烈陽光,都沒有在他白皙的膚色上留下痕跡。海藍的頭髮沾了水,濕潤地緊貼著後被垂到大腿根部。一條修長結實的小腿踏出池壁,清潔的水珠沿著腳踝滑落到地上,積起小小一灘水。

      米羅突然不敢再看,這四年來所有的自控能力都在他面前化作烏有。撒加的一舉一動都毫無懸念地影響他的心情。

      “……以前的事情,還記得嗎?”

      “我不是失憶了。”撒加似乎想起了一些舊事,微微笑起來,表情像是對圍著自己的孩子們解釋一個愚蠢的問題那樣,溫和又耐心。

      “我回來了。以您的戰友的身份。”米羅看著他的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甚至形容不出是興奮還是擔憂。

      他的眼底還是波瀾不驚,似乎沒什麽可以激起動蕩:“我知道。”

      “你……過得不好。”米羅的聲音低下去,最後一個字幾乎噎在了嘴唇里。

      “我知道。”他緩緩合上眼睛,猶如動作稍快一些就會疼痛一樣。

      “我今天來,只是想知道,當初你是真的希望我回來嗎?”米羅出口的話帶了點猶豫。

      “爲什麽懷疑。”撒加溫和的眼神依舊不帶什麽情緒。

      米羅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居然會為這個老好人當初隨口一句話較真了整整四年:“即使向我們公布了你的身份,你也沒有信任過我吧。這幾個月以來,你幾乎沒讓我有停留在聖域的時間。就像發配一個危險人物到邊境苦役那樣。”

      “米羅。你確實多慮了。”撒加勉強一笑,“如果你覺得我安排下來的工作過於繁重,可以當面提出。”

      “這不能解釋你對我表現出來的戒心和生分。”米羅開始覺得不悅,他可以理解之前撒加表現出的疏離冷淡,可是自從那天取下面具之後,他對之前就熟識的這一群同事們和善了許多,有時候甚至能說笑幾句,唯獨對自己冷漠依舊,連說話都格外精簡。

      撒加緊抿的唇角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麽。

      “連解釋都不準備給我?”米羅自嘲地提了一下唇,又無力地放下,連笑容都沒辦法維持。他沒察覺自己的表情掩飾不住受傷的痕跡。更沒察覺撒加眼底閃過的一絲動搖。

      只是這么一瞬間的動搖,有什麽東西就像熔巖衝破地殼那樣洶涌而來。熟悉又厭惡的感覺覆蓋了四肢百骸,神經就像被麻痹一般,漸漸喪失知覺。

      “撒加……”米羅發覺自己出口的聲音不由自主顫抖著就像對方的身體,“冷嗎?”

      撒加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沒什麽事情就走吧。”

      米羅耳充不聞,反而慢慢靠近他,一手拉開自己披風的系帶,想披到他身上。不料撒加反映異常激烈,幾乎帶著兇狠地揮開米羅伸過去的手臂:“走!”還沒說完,他的瞳孔就已經閃現了詭異的紅色。濃眉深鎖,眉心痛苦的抽搐了幾下。目光陰狠地掃過來,寒冷得像是一把冰刃。變了調兒的嗓音就像從地獄的裂縫里撕扯出來,“你倒真是奇怪,聖鬥士不都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嘛,居然不趁機結果了他?”

      “回去!你還留著做什麽!”撒加的聲音掙扎著從嘴裡發出來,他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凝聚起一團殺傷力極大的氣旋,不留餘力地朝米羅攻擊。米羅伸手接住這突然而至的進攻,撒加的意識清晰,身體卻像瘋了一樣自己行動。好在那個該死的人也沒辦法徹底控制好身體,攻擊力大減。

      米羅卻只是躲閃,看起來完全沒有回擊的打算。面對瘋狂的撒加,只一會兒功夫,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被另一個人格壓抑住的撒加發覺自己比平時更加迫切地想奪回身體的主動權,但越是心亂,就越無能為力。

      一分心,主動權就被那該死的魔鬼多搶去了一些,五指掐上米羅脖頸的觸感讓撒加心間一抖,甚至產生一種失重的暈眩感。他那種強烈的不適似乎也影響到了控制主動權的那個魔鬼,手指就那么不輕不重地壓住米羅的頸動脈,再也使不上半分的力氣。

      “撒加,我知道你還聽得見。”米羅面上毫無懼色,卻因為弱點暴露在別人手中而微微顰眉,深紅的瞳孔直盯入對方充血的眸子中,“你在我離開聖域前留給我的問題,我得到答案了,連米洛斯島的女神都膜拜的東西,是精神的力量。是什麽讓真正的你衰弱,難道你自己都毫無頭緒?”

      銳利的聲音刺穿米羅的耳膜,先是一陣譏諷十足的狂笑:“爲了保證‘撒加’這個符號代表的完美人格,他將自己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封印在思維的一個角落。日積月累,反而塑造成了一個完整的人格。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是他自己,他害怕承認而已。他甚至不敢面對這些想法都曾經在他的腦子里出現過。既然他不敢實施,自然由我代勞。”扣在脖頸上的手指慢慢有了壓力,在米羅的皮膚上按出深深的凹痕。

      米羅覺得呼吸不順,卻不甘心就此退縮,他挑起眉眼,露出一個半嘲弄的笑容,浮現在他這張臉上卻帶出點□□的意味:“你只是思維垃圾的積累而已,何必裝得如此冠冕堂皇。”

      喉管處一陣激痛,濃重的腥味爭先恐后地涌到唇齒之間。無法束縛的熱液衝破牙關,順著嘴角和下巴淌落。米羅很久沒有嘗到血的味道,不可思議的,自己的血液居然刺激起內心瘋狂嗜血的一面。腥澀的味道,讓整個思維都有些興奮:“不過是一時逞強,你滿臉得色,恰恰彰顯心裡的不安。你很清楚自己的本質就是個隨時都可能消失的陰影。”

      米羅清晰感覺到壓在自己皮膚上手指的掙扎,這具身體里的兩個靈魂正在激烈地爭鬥。他開始驚嘆自己玩命的個性,居然可以在這個時候再度開口刺激面前這危險的人:“我不做任何抵抗,只是不愿意在我敬愛的撒加身體上留下傷痕而已。和他比起來,你完全就是一個廢物。”

      再一陣尖銳的痛楚襲來,米羅清晰聽到了自己鎖骨的斷裂聲,隨後一切壓力驟然消失,眼前的人發色重歸于正常,眼裡充血的鮮紅色也迅速消退。視線忽遠忽近,撒加的臉一陣陣扭曲變形,分不清上面是不是真的流露出了心痛的表情。大概是氣管遭到重創的原因,呼吸就像被什麽奪走一樣,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空氣的存在,大腦中最清晰的居然是血液通過破損的膈肌所發出的脆弱聲音,像是斷裂的肌肉在不斷顫抖。

      米羅再次驗證了自己的瘋狂,居然在這種狀態下瀟灑地笑了:“完全是一場豪賭。”每一個字都不清晰,呼吸的嘶啞聲混合血液往外涌,破損的喉管似乎感覺到了夜裡冷風的冰凍氣息,他覺得自己真的欠瘧,不過看到心愛的人在自己的努力下恢復常態,居然有一種很愉悅的感覺。即便自己境況凄涼,也完全無損這輝煌的成就,“好在我贏了。”說罷,米羅的目光在撒加身上停留片刻,轉身,步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敲擊出清脆的響,沉默離去。

      撒加靠著浴池邊的圓柱,眼神一直跟著他,直到這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雙子宮的外面。他清楚記得看見米羅鮮血迸出,迅速流滿胸口的衣襟,沾染到深紫色的髮絲上,亂髮背後的面龐像雕塑一樣深刻,鮮血染紅的嘴唇微微喘息開合,暗夜裡,邪魅的紅色眼眸目光爍爍,直刺到自己內心,就像是一瞬間受了蠱惑,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和收縮。強烈的動搖和奪走呼吸的心痛逼著自己看清楚那隱藏壓抑了多時的情緒---這個男人本身就是致命的毒藥,一舉一動都狠狠吸引自己的目光。自他回到聖域,撒加覺得自己像是個懦夫,不看他,想方設法支開他,冷落他,逃避了這么長時間,還是無處可逃。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血腥的场面描写起来绝对会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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