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燕，百姓家》线下稻草人

4、‘领导’ 巡查

　　宿舍外面走廊里很是热闹，有来来回回走过的家长，学生，有大呼小叫的母亲，不是在叮嘱孩子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就是在训斥自家老公没眼色，不会搭把手。不时还有走错宿舍误闯进来的，也有进来借东西的，比如扫帚啥的。小美其实也没多少好理的，本来自己就没准备住宿，带的东西也不多，只需要把床铺好，把蚊帐挂好，然后将学校统一发放的洗漱用品摆好就没什么事情可干，只能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干等的。小美想着既然指导员要去居委会，怎么也得赶在居委会下班前赶到，估计两点之前就得从学校出发，否则再碰上个晚高峰，就赶不及了。正想着，宿舍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宿管阿姨和指导员高老师，宿管阿姨一看就是一个做事爽快利索的，快言快语得交代了住宿事宜，就提着象征她身份的钥匙板就走了，仿佛国王巡视一般傲视群雄。

　　指导员高老师进门没先讲话，很识相得让宿管阿姨三言两语说完话，只站在一旁咪咪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小美在心里默默得将指导员模拟成狐狸的狡猾模样。待宿管员阿姨离开后，便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这个班级的指导员高老师，代表学校来看看今天报道的新生，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反应，我能解决的尽量帮解决，不能解决的我再反应给学校。那个，陈美禾，对吧，我巡视完男生宿舍就OK了，大概2点左右，可以吗？”

　　“没问题的，我这边都忙好了，随时可以的。”小美毕恭毕敬回答。

　　“你们宿舍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三位到了没有？”高老师环视了一圈问。

　　“哦，高老师，都到了，都到了。都跟父母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就回。”王阿姨自告奋勇回答。

　　“这位是你……”高老师扭头看向小美。

　　“高老师，我是胡允熙家阿姨，胡允熙，我家小小姐，我家小姐跟你们什么系得主任是老同学。”王阿姨不问自答。

　　“哦！”高老师明显不想多纠缠，还是看着小美问：“你吃过午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就去食堂吃一口，反正离2点还有时间。”

　　“吃过了，高老师，你忙你得吧，我在这儿等着。”小美很有眼力得说。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高老师，高老师，你在哪里，我们一起去男生宿舍看看。”

　　“哎，来了。”高老师一边跟小美和王阿姨摆手，一边拉开门呼应。

　　小美百无聊赖得坐在书桌上刷手机，王阿姨看着也不急着走，又没有别人可以说话，只能找小美聊。探头探脑得凑过来问：“小姑娘，你别嫌阿姨烦，你到底什么原因申请走读呀，你看，我家小小姐也想走读来着，正好跟你参考参考。你看，现在也没别人，你跟我说，我只跟我家小姐说，你放心，我家小姐嘴很严的，肯定不会说出去了。我要是打听到了，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东家就给我加工资呢。我们出门在外打工不容易，你就当是帮帮阿姨我。”

　　小美心里苦笑，这人有会察言观色的，就有不识趣的，之前那个胡老太太没有打听到小美申请走读的原因，估计被这个爱包打听的阿姨听在耳里，所以被小美拒绝了也三番五次的打听。“阿姨，不是我不肯说，只是我家这个原因比较特殊，恐怕你家东家知道了会不开心的，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很好，不吉利。”

　　“啊，是这样啊，那就当阿姨没说。”王阿姨一听不吉利，再联想道小美是一个人过来报名的，很不合常理，心里权衡了一下，赶紧离小美远了些，农村里还是很讲究这些的，王阿姨也是很迷信的一个中年妇女，这下终于安静下来。

　　“我回来了，阿姨，我妈跟我说要跟你道声‘再见’，因为要赶火车，就不回我宿舍了。”那个叫欢欢的女孩推门进来后就先跟王阿姨打招呼。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姑娘，你咋能考这个学校呢，这边不都是收上海的学生吗？我儿子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上海的学校都不敢填，录取分数太高了。”王阿姨一脸狐疑得问。

　　“阿姨，我爸是上海知青子女，按政策可以有一个上海户口，他没要就给了我，可惜我弟弟户口在我老家那边的，要不然我哪敢填上海的学校呀。可上海的东西可真贵，刚带我弟上食堂吃一顿饭，那一个鸡腿就得5块钱，我爸我妈我都没舍得吃，只给我弟买了一个。还跟我说将来我要照应我弟呢，要不是我占了这个户口名额，我弟将来读书考上海大学也能容易些。我们村里女孩子都羡慕我能到大城市里来读书，也有说我父母傻的，把这个名额给了女子，将来我嫁人了就等于是给别家做嫁衣裳，还好我爷爷给我做主。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争气，将来孝敬我爷爷，也好好照顾我弟。”那个叫欢欢的女孩情绪有点低落，不知是家里给的压力有些大还是因为家人离开的缘故。

　　“你一定能行的，我看人很准的，你一看就随了你妈，能干，聪明。”王阿姨肯定得说，“你爸爸怎么没有回上海呀，一般不都是知青子女回上海的嘛？我老家那边知青如果在插队村子落地安家不选择返城，就让子女回去了。这样你家不就能到上海来了嘛。”

　　“我爸身体不大好，小的时候想回来的，我姑奶奶不答应，说万一照顾不好担不起这个责任，就一直在老家呆着，后来跟我妈结婚就歇了来上海的心，我妈也怕我爸来上海了就不要我们了，所以也不敢让我爸来上海。我姑奶奶巴不得我爸爸不来上海，这样就不会跟她抢房子了。连我户口迁到上海也是不情愿，后来还是保证不抢房子，才让我把户口迁进来的。我将来一定要自己在上海买房子，把我爸妈接过来住，不用看我姑奶奶一家的脸色。”欢欢愤愤得说。

　　“原来这样呀，上海呀，别的不说，房子是顶顶重要的。你知道上海现在的房价有多高吧，还有限购，像我们这种不是上海户口的都不允许在上海买房。男孩子在上海没一套房都讨不到老婆，除非愿意做上门女婿。就像我家先生，做个上门女婿，外面看着体面，在家里就是靠边站，什么都说不上话，干活跑腿的事情都得干。”王阿姨鄙夷得说着自家的男主人，一副看不上眼的神情。

　　这时王阿姨的电话响起，王阿姨赶紧接上电话：“啊，太太呀，嗯，嗯，我在呢。没有呀，我干完了。我这不是等先生和小小姐嘛，所以没有过来。啊，先生和小小姐不过来了呀，那这边谁来验收呀？啊，都不过来了呀，让我自己回，哦，哦，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回，那个太太回去坐几路地铁回去呀，我不认识道。啊，直接打车回去呀，给报销。好的，好的，我马上收拾一下就回。”那边王阿姨收起电话一边嘀咕：“也不问问我午饭吃了没有，还不如一个外人。”

　　“阿姨，你还没吃午饭呢，食堂就在前面，你可以先去吃一口然后再回去，饿了容易低血糖，夏天容易中暑。”欢欢好心提醒。

　　“不用，这位好心姑娘给我买了，我吃过了，吃的就是鸡腿饭。”王阿姨指着小美笑着说。

　　“你好，我是王玉环，小名欢欢，你叫我欢欢就好了。我是从宁夏来的，刚才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农村来的，很多都不懂，你别见怪，也谢谢你刚才帮忙。”欢欢其实很想跟小美搭话，她刚才也主意到也就小美是想法帮她解围的，因此对小美心存好感，咧了个大大的笑脸，跟小美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陈美禾，你可以叫我小美，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也是缘分，我也没帮什么，都是这位热心的阿姨做的，你该好好谢谢她。”小美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跟欢欢礼节性得握了一下手。

　　“也谢谢你，阿姨，帮我们收拾残局。我们农村里来的，生活习惯上粗枝大叶得很，还好你给帮忙。”欢欢顺水推舟得跟王阿姨道谢。

　　“哪里的话，我也是农村里来的，哪能嫌弃，在我们那儿，一家出事全村来帮忙。要我说就是城里人太讲究，我看着活得累，不如我们农村里人活得自在。我跟你妈聊得来，帮忙也是应该的。”王阿姨善意提醒：“欢欢姑娘，我看你也是不讲究的，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跟我家小小姐可不能这么不讲究，我看你这行事，还是远着她一点，这小祖宗，可不好伺候。”

　　“阿姨，我咋没看见你家小小姐呢？”欢欢疑惑得问：“今天不时报名吗？她没过来吗？”

　　“来了，呆不惯，看不上这儿，嫌这小，嫌这脏，嫌这吵，吵着要回家住，这不先生带着她去找校领导想办法呢，我看我铺的这床也就是个摆设，早晚用不上。还好刚才她不在，要不刚才你妈那一出，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王阿姨对床兴叹。

　　“啧啧，这还嫌弃，比我们县上招待所都要好，出门有食堂，外面就是超市，屋里还有卫生间，多美。我读县里高中住宿10多人一间屋子，都没有摆桌子的地方，夏天还好，冬天冷得直打哆嗦。”欢欢匪夷所思，实在不理解那位传说中的小小姐为什么还要嫌弃。

　　“那是你没看见我家小小姐的房间，就跟公主房一样，反正我形容不出来。唉，人比人，气死人，还是不要比的好。我们也只能指望下辈子投生到好一点的家庭，这辈子只能这样的。姑娘，你还是有希望的，将来找个好老公，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得好就等着享福。”王阿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小美全程没有掺和这两个人的聊天，一是插不上话，二是没有共同语言不知道怎么接话，所以只是装作刷手机的模样，默默得听着。那位王阿姨墨迹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小美和欢欢两个女孩。欢欢一看小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就很识趣得理自己的东西。宿舍里倒是难得安静了一阵子，小美想着保险起见，还是跟居委会那边去了个电话，确认了那边下班的时间，心中默默祈祷事情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