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之五十二赫兹》连清如

6、只要一次就好

　　今年的全国大赛在东京举行，抽签地点却在大阪。
　　上一届的四强直接作为种子队不用抽签，泽为了看其他学校的分布，还是去了一趟大阪，其他队员则直奔东京而去。
　　“集训期间，直介哥哥有点练过头了。”
　　泽皱了皱眉：“去看过医生了吗？”
　　薰叹了口气：“他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好说歹说都不肯去，好像不看医生伤病就不存在似的。”
　　“我会跟教练说的。全国大赛，可不能少了他啊。其他人呢？”
　　“还有矢岛前辈的伤，恐怕赶不上比赛了。”海常的训练量本就大，而想要在这样一个人才辈出的队伍里脱颖而出，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矢岛就是在这种心态下给自己加练，却不慎扭伤了脚踝。
　　“矢岛……他跟泉的组合本来已经很稳定了。看来双打二要仔细斟酌了。”听闻小将伤病未愈，作为部长的泽还是有些不安。别的学校还好说，就说上届的四强里，大阪的成城和爱知的川津就不乏能人。柳藤泽以出色的个人能力傲视同侪，然而如果马失前蹄，他这个“王牌”恐怕会连上场机会都没有。
　　比如现在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的绿山的部长春原智久，在国中时也是跟泽齐名的高手，更曾在去年赢了海常的津村部长，实力不容小觑。
　　春原主动伸出手来：“去年没能跟你比一场，希望今年能好好打一次。”
　　泽道：“目前很少有球队能跟我们打到第五局，不过，我相信绿山的实力。”
　　“今年我们比去年更强了，绝对不会再被挡在四强之外。”
　　“还要看看今天的抽签结果。”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了抽签现场门外。
　　泽对薰说道：“你去逛逛，等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大阪中央体育馆经常举行全国类大型赛事，这个夏天也和以前的很多个夏天一样忙碌。室内体育馆人声鼎沸，薰心里有些好奇，便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体育馆外的牌子上写着“全国高等学校夏季体育大会男子篮球竞技大会”，薰才忽然记起，男篮的I·H大赛已经在前天开始了。看看时间，应该是四分之一决赛了，而对阵的对手——
　　薰歪头想了想，桐皇难道要把体育这一块抓起来吗？今年网球队吸收了一个网球天才少年，听说男篮甚至招揽到了“奇迹的世代”的王牌，看来这一场比赛会很精彩。
　　偶尔接触一下网球之外的运动也不错。
　　这样想着，薰已经来到了体育馆里。
　　比赛已经到了第三节最后四分钟，单从比分上来看，海常落后了12分。12分的分差，还有一节半的时间，对于寻常球队兴许还有挽回余地，但是，对方同样是拥有“奇迹的世代”的球队，那么海常——甚至可以说应该是黄濑——还能力挽狂澜吗？
　　薰不由得眯了眯眼，觉得黄濑的球风越来越像对面那个5号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薰想出个所以然来，紧接着，黄濑晃开了5号，直接带球上篮。那个5号也不是省油的灯，迅速跟上了黄濑，准备起跳盖帽。黄濑却在电光火石只见将手背到身后，竟是一个反手抛投。球进的同时也让5号吃到了犯规。从裁判举的小牌子来看，已经是四犯了。薰不常看篮球，对于篮球的规则也知之甚少，可也知道领到这么多犯规，球员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必然会束手束脚。而看场上的应对，恐怕这个5号就是那个“奇迹的世代”王牌青峰大辉了。
　　不过不知道该说青峰无所畏惧还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第三节结束的最后几秒，几乎是与刚才一样的流程，黄濑又一次起跳灌篮，青峰居然依旧起跳封盖。黄濑似乎没有想到在五犯即离场的压力下青峰还敢近身，来不及转身或是传球，硬生生被青峰盖帽。
　　第四节比第三节更加惊心动魄，几乎成了双方王牌的个人秀，分差也一直在8分和10分之间来回，双方都不能迫近或者拉开比分。这时薰也看明白了，黄濑其实是在模仿青峰的球风。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这其中微妙的差距，薰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只是单纯觉得模仿的球风终归不是正版。
　　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还真是帅得不相上下啊。
　　最后一分钟了，两个人又对上了，所有人都在猜测黄濑能不能成功突破青峰，忽然，黄濑跳了起来，就像之前好多次一样。
　　要投篮了吗？
　　几乎在黄濑起跳的同时，青峰也跳了起来，前者的动作一换，竟是传球。
　　就在众人惊讶于这个精妙的传球和配合的时候，青峰在空中转身，碰掉了篮球。
　　他竟然预测到了！
　　不只是场上的球员，观众席也发出阵阵惊呼。
　　这是何等冷静的一个人，在比赛最后一分钟，在自己背负四犯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在瞬间分析出黄濑的球路，果真是个天才。
　　这次断球，彻底断送了海常赢球的可能，然而即便胜利已经无望，海常的队员们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98：110，海常男子篮球队，在这次I·H的比赛中，止步八强。
　　黄濑跌坐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双方整队的时候，也要笠松架着才能勉强站立。
　　薰看了看黄濑又看了看青峰，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太乱来了。
　　她是有黄濑的电话的，便想给他发个短信提醒，一掏出手机，却被几个未接电话吸引了注意。都是哥哥打来的，好在最早的一个也是五分钟以前。
　　薰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柳藤泽声音依旧冷冷的：“你在哪儿？”
　　“呃，篮球馆门口。”
　　“你别动。”说完，泽就挂了电话。
　　手机界面从通话按到了短信，薰忽然不知该怎么跟黄濑说了。
　　算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薰想。
　　泽从另一边跑了过来，正看见拿着手机踟蹰的小妹，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回去吧。”
　　“抽签结果怎么样？”
　　“……我们会把三连霸带回来的。”

　　全国大赛·决赛 海常（神奈川）VS成城（大阪）
　　比赛已经进行到单打二，藤原直介VS秋泽拓海
　　5：5，平分。
　　藤原的手腕已经红肿，薰趁着暂停帮他冰敷缓解疼痛。他这个样子，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的伤势不轻，然而，在半决赛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毅然选择弃权的泽对此却一点表示也无，对薰无数次的请求也视而不见。
　　局间休息很短，藤原拿开冰袋，拿上球拍就走。薰急了，拉住他的胳膊，回头对泽说道：“哥，藤原前辈都这样了，你...”
　　“让他去。”
　　“哥！”
　　泽一如既往的披着外套，双手抱胸，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不要干扰比赛。”
　　薰只得放手，然而，她还是担心藤原的伤势。
　　“今天就算我让他弃权他也不会放弃的。”伊良波教练说道。
　　“教练……”
　　“藤原高一那年惨败给秋泽，三年来，藤原一直在寻找机会一雪前耻，今年，他终于再次碰到秋泽，又是决赛，他绝不可能弃权——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海常。”
　　就像赛前，明明已经猜到秋泽会在单打二上场，硬是要求自己上一样，藤原直介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怕。
　　5：6，秋泽领先。
　　藤原将毛巾盖在头上，闭着眼睛回想比赛细节。
　　薰也只默默地帮她冰敷——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休息时间到，藤原站起来，见薰正拿着他的球拍，便道：“没有任何人或事能阻止我继续比赛。”
　　薰笑了，将球拍递给他：“我只是想说，藤原前辈，加油！”
　　泽也说道：“藤原，放心得打下去，无论结果如何。”
　　天很热，较之上午的高湿度，下午已经好了很多，但对于在场上比赛的运动员来说，差别并不太多。比气温更高的，是场上的胶着程度。
　　6：6，抢七。
　　薰一直以为，让藤原到了临界值才停止练习，已经是底限了，然而……
　　11：12
　　她以为有了前一天的弃权，决赛教练不会再让藤原上场了，可他还是被排在了单打二。哥哥说，这是藤原自己要求的，但……
　　20：21
　　或许，她一直都没有明白母亲所说的“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的追求，我们所能做的，是让他们在追求目标的道路上少一点伤痛”，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27：26
　　“我可不能让我的手腕拖海常的后腿啊。”这就是藤原所坚持的吗？
　　28：27
　　“趁着年轻拼一把，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28：28
　　“只要赢这一次就好，即便手腕废了我也要赢！”
　　29：29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历史性的一刻。
　　30：29
　　藤原放短球，秋泽挑高，然后——藤原一跃而起，将球扣到了秋泽的脚边。
　　球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比赛结束，7：6，海常高中藤原直介胜。总比分3：1。第XX届全国高中生男子网球赛全国大赛冠军——海常高中！”
　　三连霸，达成了，史无前例。
　　秋泽看了看藤原红肿的手腕，道：“真是败给你了，手这样了还能打出那么精彩的扣球，这次我认输，下次赢的会是我。”
　　“等上了大学，我们再好好比一场。”
　　他们是对手，也是朋友，彼此心照不宣。
　　闷骚帅哥伊良波被队员们高高抛起，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一时竟有些拘谨。
　　薰站在旁边，对刚与秋泽说完话过来的藤原说道：“直介哥哥，你打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比赛。”
　　“小薰不是说在学校叫我前辈的么？”
　　“今天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