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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好人 ...

  •   旁边是一树已经浅浅冒芽的桂花,迎风飘落在两人的肩头,淡淡的桂花香萦在周围,久久留香。

      江时歌保持着原姿势没动,陆川抱着箱子转身,踩着一地的桂花离开,消失在拐角处。

      马路上的人群来来往往,有的是结束了一天忙碌匆匆回家的打工人,也有的是出去聚餐染了一身烟火气息的人。

      她抠了抠手指甲,抬手拂落肩上的桂花。

      虽然灯光昏暗,但江时歌确信她没有看错,陆川确实扶了老爷爷上台阶,陆川身上一定有她和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虽然陆川很可怕且难以靠近,但如果她能够改变陆川的话,她担心的以后会发生的问题应该也能迎刃而解了吧。

      身前的路灯将影子拉的长长,江时歌深呼吸了一口,悄悄给自己加油打气,沿着一路的桂花树走回家。

      *

      家里安安静静的,江顺和刘慧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调到了最小声,江遇在厨房洗菜,准备明天的食材。

      这样温馨的场景是她从前就梦寐以求的。

      江时歌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后,便挽起校服袖子到中肘,轻步走近厨房和江遇一起洗。

      “回来了?你去房间好好休息吧,这些不用你洗的。”江遇转过身,看着她,笑盈盈道。

      “没关系。”江时歌拿了个盆开始洗茄子,水声哗哗,她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那个……江醒呢?”

      “在房间里,他今天好像不太开心。”江遇将湿的手擦干,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颗颗饱满红艳,递到江时歌手里。

      “去看看他?顺便安抚一下他……脆弱的心?”江遇拿了块干净的毛巾给她,又重新回去洗。

      她接过来后,小声地道了句谢,退出去后轻轻地拉上了厨房的门。

      江醒在房间里不停地拿笔戳纸,纸上写满了陆川的名字。

      “爸,我回来了。”江时歌坐到了他的旁边,床上扔着江醒脱掉的校服外套,乱成一团的被子昭示着他的坏心情。

      房间里充斥着漫天的酒气,呛人刺鼻,江时歌捂嘴咳了几声,将手中的草莓送到江醒嘴边。

      江醒没吃,起身到窗边拉开窗,屋里的酒味随着风逐渐减淡。

      “舒服点了吗?”

      江时歌咬着唇,嗓音低低,“嗯。爸,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别憋着。”

      江醒靠在身后的墙上,半个身子躬了起来,仿佛受尽了挫败,烦躁地将手指插到头发里,奋力抓了抓。

      “时歌,你说你妈……她怎么老帮陆川这人渣说话呢?”江醒胸腔上下剧烈起伏着,无力地闭上眼。

      江时歌看着半颓废状态的江醒,几度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的心结所在,而她来到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让他和时黎的感情和好如初。

      江时歌整理好思绪,双手在身体两侧撑住床板,身体微微前倾,犹豫道:“爸,陆川或许……真的跟那些传言说的还有我们想的不一样,有可能是我们误会他了。”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为他说话?他到底有哪里好?你们就都喜欢他那张破脸是吧?”江醒怒极反笑,脸黑得像是能滴出水。

      江醒说完突然意识到这般语气会吓到江时歌,他放缓了语气,音调也柔缓了些许,强压着心底的烦躁和怒火,双指不断按揉着眉心。

      “时歌,你把草莓拿出去吃,然后去练习画画吧,老爸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江时歌担心地看了两眼,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又端着草莓走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练习。

      国画和古典舞有些共通之处,古典舞讲求身韵,而国画讲求笔韵。一笔一画,皆为意景。

      练习完完整的一幅画,已经快凌晨两点了。酸涩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她关了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顺着自己模糊的记忆,江时歌想起参赛时有个人凭空出现让当时所有参赛的选手措手不及,并摘取了最后的冠军。

      但在几年后突然便销声匿迹,渐渐被人遗忘昔日的光辉。

      不知道这次这个人还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那将会是她最大的劲敌。这场比赛的冠军,她一定要拿下!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江时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陆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黑如潭墨的眸子不含温度地看着她,他眼角下的那颗黑痣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陆川呢?

      屋外是一夜狂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声嘀嗒。

      江时歌想着想着便开始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后渐渐抵不住困倦,就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声融进了雨声里变得微不可闻。

      ……

      一夜雨后,早晨的阳光斑驳细碎地铺了一地,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江时歌今天的计划是去找一家靠谱一点的规模小一点的培训班训练一个礼拜,将她的不足之处改一改,优点再提升提升。

      这个年代的教学机构少的可怜,整条街走下来都看不到一家。江时歌叹了口气,最后路过一家报刊亭的时候,准备买几本相关书籍回去,总不能空手而归。

      报刊亭的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一个人坐在一张小桌子后扇着扇子,笑意盈盈。

      “小姑娘学画画的啊?”老爷爷将书装进一个袋子里递还给她。

      “嗯。这里找不到专门学画画的地方,就准备买点书看看,然后自学。”江时歌接过书回答道。

      “那小姑娘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可不如画一张给老头子我看看?”老爷爷站起身去里间为她取了宣纸毛笔和颜料。

      江时歌想了想也没什么事,答应了下来,声音轻快,“好。”

      窄小的小方桌上,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寂静无言,有的只是宣纸沙沙之声,以及笔墨落下之声。

      不过片刻之后,对面的声音徐徐传来。

      “落笔快却不够稳,层次不够分明,点染还缺点火候。”老爷爷没看两眼便切中要害,直截了当。

      小姑娘有天赋,却缺乏专业的指导和训练,倘若有专业的指导和培训,假以时日,必定会是一颗新星。

      江时歌停笔搁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画,复盘自己的绘画过程,确实如此。她的圆眼一下子亮了起来,盛着光看向对面。

      “爷爷是专业学画画的吗?”江时歌将画具都收了起来。

      “倒也谈不上专业不专业的,家里的老婆子喜欢画画,我就陪她一起粗略地学了学。”老爷爷握着茶盏浅尝了一口,语气浑厚沉稳又苍劲有力,语速不紧不慢。

      “那能否请奶奶给我指点一二呢?”

      “她前年过世了。”

      江时歌瞳孔一缩,满脸的歉意,手指绞在了一起,两片粉嫩色的唇瓣碰了两下,“对不起。爷爷……别难过。”

      “无妨,小姑娘不用紧张。”老爷爷看着丝毫没有难过的样子,眼底的一处灰暗出卖了他。

      “去年的时候,我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路上走走停停,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倒也不觉得寂寞,就好像她还陪在我身边一样。”

      “她还喜欢看书,这家报刊亭也是她以前开的,我想着,我总要为她留下些什么。”老爷爷顿了顿,听见响动,抬头看向了门口,“阿川来了啊。”

      门口略过一道黑影,带进来一阵风,迅疾又猛烈,来人停在了她的身后,压低了喘息声。

      她回过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陆川。

      他靠在门边框上不声不响,身上穿着的不再是一尘不变的校服,而是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却一如既往地不合身,浓密的黑发在被风吹过后还保持着向上扬的样子,即便他垂着脑袋,他眼角下的那颗小黑痣,她依然看的一清二楚。

      “陆川。”江时歌每次都要很吃力地仰头看他,温和的声音带点欣喜。

      陆川仍旧没有抬头,语气冷凉,朝着她的方向微微点了一下下巴,“徐爷爷。”

      “你要的书今天刚到,在靠近后门那里。”

      江时歌有些好奇,看样子陆川和徐爷爷是相识的,感觉还挺熟,明明是在别人口中十恶不赦的人,可他的出现却次次让她意外。

      她将刚刚用过的画具连同买书的钱一块递给徐爷爷,一对鹿眼悄悄瞟向后方正在翻找的陆川。

      “小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着画来找我,老头子我或许可以给你指点几句。”

      江时歌原地小蹦了两下,开心地涨红了脸,“不嫌弃,谢谢徐爷爷!”说话空隙间,她又看了两眼身后,已经没了身影。

      报刊亭外,长街的拐角处有个黑色的小圆点在缓慢移动。

      “徐爷爷再见!”江时歌拎起手里的东西就追了出去。

      “陆川,陆川!”前面的人步子越来越大,步伐越来越快,她小跑着也赶不上去,只好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她停下来后,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猛地转身朝着她疾步而来。

      他站定在她面前,阴沉的脸上,那双浓如黑墨的眸子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却仍能让人不寒而栗。

      “陆……陆川?”

      “不是说过别再跟着我了吗?”

      “陆川,我不太相信他们说的那些,我也不觉得你可怕。”江时歌吞了吞口水,犹豫着说完了后面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好人。”

      陆川波澜不惊的双眸一震,顿感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紧住了他的肺,那种溺水的窒息感袭遍全身。

      他再度开口,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诱惑着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真觉得我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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