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未来》旷歌

5、（伍） 抑制剂

　　“千绪，你把我们叫都来会议室是有什么事吗？”
　　GKD8实验组全员到齐，各自坐在固定席位上。阿尔特娅作为组长提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今天早上，我和托马斯对陆进行了脑部电击测试。”千绪说着按下了面前的桌面控制按钮，四人席位前对应投放了四个全息数据展示。
　　“陆是我们实验组珍贵的旧时代冷冻人，你怎么可以私自进行电击实验？”阿尔特娅猛地站起来，身上的浅紫头发像浪潮一样卷起波浪泛动着深浅不一的光泽，“而且电击实验因为历史原因是明令禁止的！”
　　千绪扫眼自己脸颊边垂下的黑色发丝，目光在身旁阿尔特娅的长发上停留一瞬便直视她：“我承认我私自进行了电击实验，但托马斯全程在场并没有制止我——何况，如果不进行电击实验又怎么会发现陆有异常呢？”
　　阿尔特娅闻言惊讶地看向对面的托马斯，在托马斯回避视线的一刻又突然听见“陆有异常”，她瞟了眼打开的信息展示，对上千绪的眼睛：“他哪里异常？”
　　千绪环视在场几人，手指在信息展示上拨动图像：“我们常用数据测试方式虽然设置合理，不易对测试对象造成不良损伤，但在生物电子信号这块远没有电击测试直观。”
　　“谬论，毁坏实验样本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兴趣。”皮特鲁冷眼瞧着干绪，表达了对千绪说法的不信任。
　　千绪点开信息展示资料回了一句：“只是理念不同而已。不必这样诋毁我，皮特鲁。”

　　数据展示打开了测试数据图像，电击测试的数据被整合在前期测试数据之后，长段的微弱起伏的波动线后，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抖动，整个数据增量成几何倍变动。折线变化相当于从长期的“丘陵地带”突然变成了“深海沟”和“陡高峰”。
　　“陆今天的大脑波动微电数量级与前几天测量结果的数量级差异非常大，通过电击测试，发现他脑部存在药物阻断痕迹。”
　　千绪的手指拖开面前的折线数据，打开电击测试形成的立体照影图像，拉动位置旋转视角，另外三个数据展示里的图像也同步进行缩放旋转。
　　“这是借助神经微电形成的神经区立体造影，即使电击测试危险，可能形成局部损伤，但你们都很清楚，至少在我测试的那一刻，最原始的状态就已经被保留下来了。”
　　图像里的脑部神经线路被放大，薄壁上附着了阿尔法年代技术可以甄别的药物微晶结构。
　　“脑神经里残留的药物痕迹明显，这种六边形纹理结构的抑制剂曾经被克隆人投诉过，已经被研究所收录进《禁用药物（成分）目录》，也是研究所入门级知识考核。所以，诸位应该能够明确辨认，这是已经停产禁用的C类情绪抑制剂！
　　“说是抑制，众做周知，C类情绪抑制剂根本不能从脑部产生情绪的几个位置压缩产出，本质上只是神经阀门，阻断神经信号，治标不治本。大量电信号囤积脑部无法释放，脑部压力值是根本不能通过脑部健康指标的。而我们平常用的是身体数值综合检测仪，只对整体测试，不具有脑部微电信号测试的专业功能，根本就无法发现脑神经异常。
　　“所以，究竟是谁借这个检测死角，给陆喂下了C类情绪抑制剂？阻碍了他作为个体的真实情绪表达。难道，陆的身上，还有什么我们不可以发现的实验已经在进行中了吗？”
　　千绪冷静地陈述完自己获取的情况，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紧绷心虚。

　　倒是阿尔特娅的额头都快绷成一块铁皮了，她甚至觉得自己额头的肉瘤痛得要裂开，要变成真正的眼睛了。
　　同在一个实验组，阿尔特娅又是组长，有一个违规操作的千绪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居然又咬出一个暗箱操作偷用禁用药物的！费劲千辛万苦才申请来的冷冻人，眼看着就要完成身体核心恢复，马上就能准备真正的冷冻人实验了，居然来一个“陆的身上可能已经悄悄进行别的实验了”？
　　研究所半年一度的实验成效抽查评分迫在眉睫，实验组这个时候出纰漏，别说实验组拿不拿得到评分了，这个实验组还能不能存在，他们这四个研究员会不会直接被研究所取缔身份通报收监还不一定呢！

　　“使用简便的身体数值综合检测仪，不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测试仪器的缺陷，而是我们基于实验基础、基于互相信任才做出的选择。到底是谁？主动交代的话，我可以先听你申辩再考虑是否追究责任。但需要说清楚，到底在陆的身上进行了什么实验，要瞒着实验组所有人。”
　　阿尔特娅嘴角拉长，转动着脖子，挨个观察另外三个组员，呼吸却比平时的起伏大了一些。
　　千绪说完话就不再拨动数据展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扫视着每个人的表情，由着程序在静置后自动开始匀速的图像旋转放大，以画面里的微晶结构为中心多角度展示。
　　皮特鲁抱手靠在椅背上，黑猫脑袋上的耳朵抖动了几下，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
　　托马斯有点惊慌地看阿尔特娅一眼，看千绪一眼，最后又将眼睛停在皮特鲁身上看了一眼。因为两人同坐一侧，托马斯看完黑猫脑袋就下意识去看黑猫尾巴，盯着那小半截摆动的尾巴有点走神。

　　“你盯着我干嘛？”
　　这时候的如果谁被目光长期注视，基本意味着那个人被怀疑了。敏感时刻被人盯着，皮特鲁近乎炸毛，对着托马斯吼出了声。
　　百科研究所对实验组的研究员很大方，能够给与足够的实验空间，满足各种实验需求，但有很多前提，报告价值和评分等级只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违规操作如果申辩理由足够，还能想法避开严格的处罚，可禁品使用却是会直接断绝职业身涯，常年与监狱相伴，甚至被强制剥夺人权，直接永久适用《通用法则》第三章。
　　“可，你的尾巴不是在释放烦躁信号吗？”托马斯愣愣指着皮特鲁的尾巴。
　　“你懂什么！”皮特鲁赶紧瞧了眼对面的阿尔特娅，抱起自己的尾巴争辩，“禁品使用就是职业生命自杀，凭我对实验的坚守与热爱，我才不想只做一个冷冻人实验就停止脚步。而且，这事儿一旦被查到，我就算什么也没有做，只因为我在这个组里就会被记录档案影响实验权限。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但凡用大脑思考，就不会盯着我看！”
　　托马斯用手梳了一把自己的金发，撑着头道：“嗯，好像是。”
　　“你呢？”皮特鲁一想到自己居然还要辩解，就觉得自己刚才被托马斯审问了，一定要找补回来才行，“我们谁去独立休息室，有七八成都是你跟着的，你的机会不是更多吗？”
　　“啊？”托马斯一脸意外，“为什么要怀疑我？”
　　皮特鲁气笑了：“呵，你有什么不能怀疑的？工作分工明明很清晰，你却什么都要掺一脚。”
　　“可我也不会用啊！”托马斯无辜地看向皮特鲁，说话慢吞吞的，“虽然爸爸是研究所认证的高级专业研究员，但我是体外培育体，是个发育不足的培育人，几乎没有继承爸爸的智慧基因。那个什么禁用目录就只是背来付了考核，考完就忘了啊。至于你说的我老跟着你们，还不是因为给我分的都是打杂类工作，可是我一回家就会被爸爸问有没有用到新分配的仪器，有没有学会新的测验方法……”
　　他说着，控诉的目光就送到了阿尔特娅面前，委委屈屈的：“要不是爸爸总担心我，我又真的没接触过，我干嘛非要跟在你们后面？看见实物和操作总还能编一点吧。”
　　阿尔特娅无语地翻白眼，目光一横，对着托马斯就杀了过去——你是个什么菜鸟你不知道？要不是你爸爸提尔特 ，谁会收你当组员？
　　托马斯被阿尔特娅眼神一刺，连忙缩了起来，一声不吭。
　　皮特鲁微微摇头，懒得和托马斯这种关系户多说，看向阿尔特娅：“阿尔特娅，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阿尔特娅叹口气：“半年度实验成效抽查评分很快就要来了，我又没疯，怎么会在这节骨眼搞事情？这些报告抽查、数据解析、风险答辩哪个不是要组长去的？发生问题的问责调查，不还是要组长先去？我的研究员专业性评级的课题就是这次的冷冻人实验，我只差这一个个人研究报告就足以评到中级二等研究员了，离高级专业研究员又近了一步，我也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事。”
　　皮特鲁点点头，算是认同阿尔特娅的理由。他对着千绪抬抬下巴：“千绪，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做电击测试？”
　　千绪抬眼和皮特鲁对视，咧嘴无声而笑：“皮特鲁，你不是为我找到了理由吗？”

作者有话说

　　百度提尔特的时候，发现有个同音词，对应的东西有点有趣，然后就采用了“提尔特”作为托马斯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