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初雪映红梅》陆七九

2、第二章 有趣的小丫头

　　楼下，那穿着破烂衣裳的男人拉着小丫头跪在地上给面前的贵人磕了，说：“二丫，给贵人磕个头，求求贵人再加点钱吧。”小丫头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要买自己的人，看见他满脸的横肉，下巴上还有一道斜斜的疤，那道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脖子，树那么粗的脖子上还有一圈圈颈纹，小丫头下一子自己家里的那头黑猪的脖子。贵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斗，烟嘴上有块白色的玉，烟锅上吊着黑色的穗子，那穗子在灯光下发亮。贵人见小丫头抬头看自己，露出两颗金牙嘿嘿的笑：“小丫头模样长的不错，那就这样吧，我给你再加五块大洋吧。”贵人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白气儿，小丫头闻着觉得还不如自己家烧柴时冒的烟好闻。
　　贵人满足了烟瘾后，再次露出两颗金牙朝小丫头伸手说：“丫头，跟叔叔回家吧，叔叔让你吃好吃的。”贵人原本长的就让小丫头心里有点怵，这一笑更让小丫头受不了，只觉得眼前这人特别像阿妈说的夜叉。
　　小丫头挣脱自己爹的手就往门外跑，贵人见着丫头跑了，原本端着烟枪的手一下子握住烟枪像是握着尚方宝剑一样指着跑的小丫头对自己身后的仆人说：“快，把她给我抓回来。”那样子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小丫头使劲儿全身的力气在跑，她看着那门里自己越来越近，近了，近了，快近了。身后的两个穿着灰色短衣留着长长的辫子，跑的时候那辫子便像是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爬着。两人看到小丫头快跑出去了，喊道：“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小丫头像个泥鳅一样，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一个伙计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三盏茶和一个茶壶，被小丫头一撞，手里的茶差点碎了一地。站在门口招待贵客的苏巧嘴已然看到了这边发生的小插曲，对一旁的人说：“上去给我拦住她，小心点，别吓到了别的客人 。”
　　两个伙计应声像两个桩子一样往门口一站便堵住了小丫头的去路，小丫头也看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现在已经跑不出去了，只能在人堆里面跑，后面追着丫头的除了那个金牙男人的下人外还有小丫头的爹，小丫头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前面。
　　小丫头急得满脸通红，她不想卖给那样的人，小丫头在人堆里像猴子一样灵活的穿梭，眼尖的她瞅见了楼梯，而且那里又没有什么人，便往楼梯跑。
　　追在后面的人显然也看出了小丫头的意图，苏巧嘴提着衣摆往里面跑，边跑边指着小丫头说：“快，不能让她上楼。”
　　坐在二楼雅座里的文三夫人梅安然和马太太黎敏看着楼下的这一出，戏台子上唱的贵妃醉酒已经寡然无味了，眼下的这出猫和老鼠更有看头。
　　马太太靠着栏杆，磕着瓜子，说：“这小丫头身手不错啊，挺灵活的，愣是让这些人转了这么久。”
　　梅安然坐的直直的，双手交叠在放在膝盖上，看楼下往楼上跑的丫头说：“那个要买这丫头的人是谁？我瞧着眼生的很。”
　　“这海城也怕是没几个是你文三夫人瞧着眼熟的吧！”马太太戏谑道。
　　“嗯，这倒是有理，许久不出来活动了，这外面的天儿几时出现了什么样的云还真是不知道。”梅安然素手端起茶盏，轻轻的刮了刮上面的茶沫，然后像是蜻蜓点水般的喝了一口，擦擦嘴角。
　　马太太看着对面的梅安然，梅安然的这一套动作坐下来说不出的优雅，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样与生俱来的高贵是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贵妇学不来的。
　　“你知道的，这偶尔有几躲云那是很正常的，但是云也不过存在那么一瞬间，最后还是会消散的，那里比得了太阳。”马太太的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有理，在海城，文家的实力那是数一数二的，一般的人在文家人面前那都得谨慎弯着腰呢。
　　二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一整骚乱，马太太听见骚乱，起身往门口一站，看到楼道里那小小的身影，回身对文三夫人说：“这小丫头真有能耐，居然上了楼，这回是真的伤了苏老板的面子了。”
　　文三夫人看着戏台子上的戏，此时正唱到唐玄宗劝杨玉环喝酒。她们的这位置正对着戏台子，台上的风景一览无余，是个顶好的位置。“等会儿还会更有能耐的。”梅安然看着戏台上的戏，未曾看马太太说了这么一句话。
　　马太太见梅安然对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了，有点索然无味，也回到座位上老老实实的听戏了。
　　“砰”的一声响，接着门帘被打起来的声音，邋遢的小丫头钻进房子里，看到这里坐着两个穿着华丽的女人，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
　　马太太看到小丫头跑进她们的雅间，起身说：“诶，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门口不是老王站的吗？”
　　文三夫人没有理马太太的话，对自己身后的丫鬟香香说：“去门口看着点，我这戏还没有听完呢！”
　　“是，夫人。”香香手里抱着梅安然的披肩，走到门口对老王说：“夫人不想被别人打扰听戏。”
　　香香走到门口，没见到老王，便自己站在门口，那伙人果然走到了这个雅间前并试图进去抓人。香香往站的笔直，看着后面的苏巧嘴说：“苏老板，我家夫人许久不出来听戏了，不想被打扰，还望苏老板明白。”
　　“好好好，我知道。”苏老板弯腰赔笑说。
　　那带着金牙的男人听见香香的话，嚷道：“我管你家夫人要干什么，我的人跑进去了，我要抓住她。”说着就要带人硬往里面走。
　　苏巧嘴见了面前这男人的气势，忙拦住这男人说：“秦老板，你这事好商量，你可不能毁了我这生意。”
　　小丫头的老子在外面喊道：“二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爹爹不买你了，爹爹带你回家，你出来吧！”
　　雅间里，马太太看着丫头蹲在角落里，她爹叫她这小丫头也不答应。
　　“喂，小丫头，你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
　　小丫头黑的发亮的眼睛珠子盯着屋里的两个女人转了几圈，她出来跪在文三夫人面前说：“两位夫人，求求你们买下我吧，我不能跟着那个男的去，会没命的。我会洗衣做饭，我干什么都行，我一天吃一碗稀饭就可以了，求求两位夫人买下我吧！”小丫头说着就磕了一个头。
　　“求求两位夫人买下我吧！”小丫头边说边磕头，不一会儿原本就不大干净的额头便见了红印。
　　“诶，我说你这丫头，咋这么奇怪呢，你起来。”马太太喊道。
　　“香香，把外面的几位爷请进来吧！”文三夫人冲着外面的丫鬟喊道。文三夫人起身走到小丫头面前说：“你起来，别怕，我会为你做主的。”
　　小丫头听了梅安然的话又给梅安然磕了一个头并说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马太太见了说：“然然，你要管这事？”
　　“难得出一次门，这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帮一帮小丫头呢。”文三夫人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虽然有点脏，但看得出来底子不错，稍微收拾收拾也不错。
　　香香侧身应道：“是，夫人。”
　　“几位，我家夫人有请。”香香说着就侧身打开门，撩起帘子让几位进去，等苏老板、带着金牙的男人并这小丫头的爹进了雅间后，香香也跟着进去了。
　　小丫头的爹一看见小丫头，甚是和蔼的说：“二丫，你过来，我们回家。”
　　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场的明眼人都看的真真切切。
　　小丫头缩在梅安然的身后，使劲儿的摇头。香香进来了，看见自家夫人对于小丫头的亲近没有皱眉也没有表示任何厌恶，心中已经有了十分的明了。当即就站在自家夫人面前，从进门开始，她就看见这拿着烟斗的男人看自家夫人很不善，那样子像是流口水的□□，让人恶心的很。
　　拿烟斗的男人一进来，便看见了屋里两个风姿绝佳的女人，一个妩媚，一个冷艳，这简直和自己这俊美的长相是绝配嘛。
　　这男人这样想着就想上前搭话，香香是个好丫鬟，她适时的挡在自家夫人面前，像是武士一样护着自家夫人看着眼前的男人说：“这位爷，我看您还是有事说事吧！”
　　“你这丫鬟给我让开，让我同这位小姐好好的叙叙旧。”男人想一把扯开这碍眼的丫鬟，只是这手刚伸出去还没有碰到丫鬟的衣服去，就被丫鬟截住了，丫鬟香香顺势拿住男人的手掌向里压，男人疼的弯了腰，止不住嗷嗷叫。
　　一旁的苏巧嘴见了上前劝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这位秦老板计较，大家今天都是在百翠楼听戏的，这闹僵了事小，扰了您听戏的雅致那就不好了。”
　　梅安然坐在位置上风雨不动安如山，听到了苏巧嘴的话便抬头说：“可是各位这不分事由的就进了我雅间，已经扰了我的雅致了。”
　　苏巧嘴听了文三夫人的话，背上直发凉，一股汗顺着他的脊椎就滑下去了 。
　　“这样，今天您二位的戏我请了，我再您二位一场，您看怎么样？”苏巧嘴弯着腰，一脸希翼的看着梅安然，仿佛梅安然说不好他马上就能吊死在这里一样。
　　“这个位置挺不错的。”梅安然还没有说完，苏巧嘴马上就接住梅安然的话说：“您放心，下次您来，肯定还是这个位置。”
　　梅安然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梅安然的话一出，香香就松开了那镶着两颗金牙的男人。这时，这男人看到苏巧嘴对这女人毕恭毕敬的样子，才知道这女人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