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明月》云游a

34、背后4

　　经过折纸的几分钟，繁月在脑海里整理好已知和未知的综合表格，迅速投入案件分析。回国的这几年，她身上的那股“不合群”“孤立”的气息渐渐收敛，略微能从细节上看到她曾经的灿烂。
　　“一个人不说话就是铜墙铁壁就坚不可摧了吗？”
　　“嘴不说话不代表她的心不会说话。”
　　繁月盯住了师无羲的眼睛，十几厘米的身高差似乎将繁月衬地矮小，但却丝毫没有削弱她从骨子里透着的光芒。她的一对柳眉微翘，似是在挑衅着谁：“遏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承认，不断回避，不断否认！难道这样自欺欺人就可以改变事实吗？！”
　　“人人如此，傅知言亦如此。她对蓝芷梅愧疚着，依赖着，这是她心口上的痛，这是她现在最致命的缺点！”你为什么要像对自己一样非要去刨根问底地挖出“为什么”的答案？永远活在数不尽的规则束缚里！你忘记你最初探究这个问题的初衷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繁月内心叫嚣着，如果不是碍于情况不对，她真的想把师无羲的脑袋按下来问她的脑袋是不是长着好看的，一个无必要的问题竟然跟艾棽嬛纠结了这么久！这艾棽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跟着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一起浪费时间？！
　　“蓝芷梅是她的母亲，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对自己的母亲愧疚，但现在蓝芷梅确实是我们击溃她的唯一突破口，这个‘为什么’的确有必要弄清楚，但不是现在。”繁月收放自如，说完自己的观点后就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上，等着师无羲和艾棽嬛表态。
　　她本就不是什么随和之人，更是见不得别人磨磨唧唧，有问题就说，有话就讲，这是她向来信奉的东西。
　　“习惯了，多知道一点，就多一手把柄。”师无羲好似并不在乎刚刚繁月冲她撒的气，冷淡的语调与之前一样，“那你的意思是？”
　　繁月嘴角一勾，将刚刚折好的纸翻开一面，又写上“蓝芷梅”三个字，道：“请师队长手上的人用用，查查傅知言和蓝芷梅曾经的日常生活，那个叫谢什么……”
　　“谢子嘉。”艾棽嬛提醒着，笑着。
　　“啊对，问她！”

　　“番茄炒鸡蛋？！”蔡澜眼睛睁得就像两个鸡蛋，这时如果放一首《黑猫警长主题曲》，一定非常衬景。
　　蔡澜满脸质疑地瞪着审讯室内傅知言面前的那盘番茄炒鸡蛋：“我靠！你们智取不成改用美食贿赂！傅知言是得跟番茄炒鸡蛋有多少不可言说的感伤故事啊……”
　　齐睦把蔡澜猛地一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老大的决定，更准确点是韩法医说的，要不你去把监控关掉，让她开口？”
　　闻言蔡澜霎时就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我觉得番茄炒鸡蛋是一盘十分有内涵的菜……”
　　“呵呵。”

　　外面的对话傅知言没有听到，此时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番茄炒鸡蛋放在她面前，还撒着葱花，红色的番茄和金黄的鸡蛋混在一起，并不像食堂里的那种大桶饭，番茄去了皮，看着就嫩，鸡蛋不薄也不厚，带着点番茄的红。
　　傅知言看着面前刚做好的菜和手边的两双筷子，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繁月：“……”
　　接着，在傅知言的注视下，繁月拿了双筷子，先吃了口番茄，解除了傅知言的疑虑，她这才动筷。
　　“我说，要不要这么警惕，死了你对警察没好处。”繁月问。
　　傅知言没理她，接着吃。
　　繁月也不生气，就这么看着她吃。
　　像是坐久了无聊，繁月无意识般得小声哼着歌，那是首几乎家家户户，老老小小都听过的童谣。
　　傅知言继续吃着那盘番茄炒鸡蛋，好像这盘普普通通的家常菜有什么别样的魅力一盘，蓦然，她停下筷，眼球里的红血丝暴露出她崩溃的内心，傅知言抬头，用一种看仇人的眼神瞪着繁月，狰狞的眼神淹没了少女平时的清纯与美，但在这抹狰狞中，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却在傅知言的眼中流出，晶莹的流水划出一道泪痕，像是面具的裂缝般，让这隐藏多年的“真容”得以重见天日。
　　连场外的师无羲都没想到，仅仅是一盘番茄炒鸡蛋，一首耳熟能详的童谣，就能击溃傅知言本坚硬的“堡垒”。

　　傅知言看着面前所剩不多的番茄炒鸡蛋，突然笑了，笑声从隐忍渐渐变得无所谓、放肆，她知道了，为什么这群条子突然这么好心给她加菜，即使早有防备却还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笑声停了，傅知言想明白了，不再抵触交流，坦然道：“问吧，本小姐知道多少说多少。”
　　繁月笑着看着傅知言，她没有问什么关于本案件的，而是问了原先师无羲一直在想的问题：“你和蓝芷梅之间发生了什么？”
　　“蓝芷梅……”听到这个名字，傅知言的目光不躲反而面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些，“是我母亲啊，她可不是傅知谨的母亲，现在很少听到除我爸外有人这样叫她了……”
　　S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人们的封建思想持续了上千年，真的是说一句两句相信科学杜绝封建迷信就能解决的事吗？即使时代不断发展进步，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换汤不换药的，皇帝总有人来当，不过领域不同罢了。
　　傅氏现在在商业上能有一块立足之地，在这个原本被各大集团垄断渠道的时代很是不容易，一个人如若站在金字塔顶峰俯瞰塔底，总能看到有人时时刻刻都准备把他拉下神坛，人如此，傅知言她父亲亦如此。
　　蓝芷梅是他的合法妻子，这么多年以来却也一直都是傅夫人傅夫人地这么叫着，再最多知道她姓蓝，但人们的目光被闪耀的傅氏所吸引，只知道傅夫人是傅明的附庸，她本来的姓名似乎也变得高贵或是无所谓了。
　　“不过那都是题外话。”
　　“我外公在很久之前逝世了，他留给我妈妈唯一的遗产是一只翡翠手镯，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妈也没有给我看过，”傅知言说，“当时那个小贱……傅知谨手上有着我吸毒的证据……不不不，我是误食的！是她害的！”傅知言说到这有些激动。
　　“嗯。”繁月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傅知谨威胁我，三天之内凑齐五百万给她，不然就发到网上，让我在订婚前夕身败名裂。我虽然是傅家的小姐，但我也仅仅只是我爸的女儿，每个月零花也就十几万，每个月也剩不下多少，让我三天凑齐三百万，我怎么凑啊……”她似乎想到这个就有些崩溃，欲哭无泪地嘶哑着，“我哪来的钱啊……”
　　少许，她吸了口气缓解刚上来的那股委屈：“然后，我就盯上了我妈妈一直宝贝的镯子，我当时没想到它会是……那个镯子被我卖了四百万，凑齐了钱，之后我才知道那个镯子对我妈妈有多么重要……”像是在懊恼当初做的决定，傅知言把自己的头埋到胳膊里，小声地抽噎。
　　“我就问一下你为什么对蓝芷梅、自己的亲妈愧疚而已，又没有让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繁月像是不明白傅知言为什么说这么多一样，皱了皱眉，在傅知言一言难尽地抬头时，又问，“算了，把你贩毒的经过交代了吧。”
　　齐风接到繁月的眼神示意，记下了傅知言的陈述。

　　“南湖路东巷187号五楼，我手上的东西一般都放那儿。”
　　“南湖？”繁月摩挲着手指，在脑海里搜索南湖在潭霁的具体位置，“那边都是群居房，监控拆的拆，电线私接到处是，扒手也不少，你把货放在那？”
　　傅知言听出了繁月话里的意思，有些好笑道：“你都说了那里‘监控拆的拆’，方便，就算看见了也只是拿个快递，谁会注意呢？再说，我很少去那，门窗一般都是锁的而且破破烂烂的，谁特么那么贱，‘穷’字都快贴在门上了，还要去扒一个草屋？”
　　“我看着今天你房间里还有大麻，怎么，这货原本想给谁啊？”繁月没理傅知言爆的那些粗口，循循善诱着。
　　“切，我没赶得上时间去南湖。”
　　“这批货至少在你房间里放两周了，结婚这么忙呢？”忙办婚礼半个月都没去南湖？繁月不信。
　　“没时间就是没时间！”傅知言不知怎的竟恼了。
　　“呵，”繁月起身走到傅知言身边，弯下腰附耳对傅知言说了句话，随后笑着回到原位，在傅知言那恨不得把她杀了眼神中问道，“钥匙？”
　　闻言傅知言心里的火从脚底直冲头顶，奈何她又拿繁月没办法，傅知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去，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才极不耐烦地回答：“在我房间书桌左下角抽屉的第二层里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