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云万里》地上最丑

3、第一章第三节

　　一干人又喝又笑一直到天黑，毕素侠早烂成一滩泥，刘焕和田赞也都摇摇晃晃。于是甘一醉扶着毕素侠，伏丝丝领着另两个人，一同往缠心客栈去。一路上闲寂，这对年轻人便有了如下对话：

　　“甘大哥，毕素侠喝得都由香发臭了，你到我那里洗个澡，今晚就住在客栈，别回酒楼了。”

　　甘一醉没有正面拒绝她，故意嘲弄道：“和你一起洗鸳鸯浴吗？”

　　“哎呀！你好坏呀！平时我就没让人少误会，你还要欺负我！”

　　“哦？”甘一醉假痴不癫：“别人怎么误会你了？”

　　“你呀！聪明到家！就别装傻了！”

　　甘一醉含蓄而成熟地一笑：“只要我不误会就行了。”

　　“那可不能，人言可畏！”

　　这两个人，一个开酒楼，一个开客栈，又十分邻近，在生意上相互合作。甘一醉作为男人，不可能和街面上那些女人一样扯着嗓子吆喝，缠着人家买东西，所以有些事，尤其是拉拢客人的手段，还是女人更在行。可是丝丝身为女人，有得必有失。一个女儿家卖笑拉生意，很容易让人将她归为不正经的靠卖肉为生的轻薄女子行列，这就是她所说的误会。

　　“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请两个客人吧？”

　　“被你猜到了。”

　　“有什么情况就直说吧。”

　　“我发现这三个人是从京城来的，而且其中一个是东钩将军的生前好友。”

　　甘一醉会意地一笑：“行啦，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那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同样不认输的甘一醉又调笑道：“那你会陪我洗鸳鸯浴吗？”

　　“正经点，再调戏我，可就不理你啦！”

　　“那最好，耳根清净。”

　　已经到达缠心客栈，丝丝朝甘一醉狠狠瞪了一眼，便给毕素侠三人安排了房间。待他们俩双双离开客房，刘焕走进隔壁田赞的房间，推推睡在塌上的人：“老伙计，那小娘们该去净身子了吧？”

　　田赞附和了一声：“应该是。”

　　却听刘焕一声傻笑：“我看不如咱俩……”

　　“闪一边去！咱不能干那码子丢人现眼的事。”

　　“我看那小娘们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何必亏待了自己呢？你想想她那一身嫩肉啊！真他娘找不出一点儿渣！不是有个词叫什么「冰肌玉骨」吗？嘿嘿，我看它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本来还立场坚定，要做个正人君子，田赞终于还是禁不住刘焕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诱与怂恿，跟上他一同出了房间。

　　“你说那小骚货会在哪一间呢？”

　　“我想她应该不会在第一进院。不是住在上房，就是在主人该呆的地方。”

　　“说的有理！”刘焕兴奋地拍拍田赞的背部，满面红光。

　　他们悄悄摸到最漂亮的那扇房门，里面亮着灯，还有水声，十成十是沐浴的声音。刘焕窃喜：这小娘儿真是够浪，洗澡也不躲进布幔后头的小房间去，却在恁大一个房间里招人眼馋。

　　舔破窗纸，往里一瞧，乖乖！不得了！她背对着门窗，□□，连肚兜的系带都找不着，真是妙极了！可是似乎不大对劲，她的身体，看起来不怎么柔软，倒很有力。虽美，却不是女人的美，而是像个大男人的背影，而且右肩上还有一排碍眼的东西，那是个什么呢？像是图案。

　　刘焕有些不称心，用肘子撞撞田赞：“你过来看看，她肩上那是什么？”

　　田赞凑过去一瞄，随即掉过头来，压低声音说：“六朵星……里面那人不是伏丝丝，而是六朵星的人！刘焕，我们快走！”欣赏男人的肉和欣赏女人的肉，根本就是两码事！刘焕还不至于糊涂到连这点都分不清吧？里面那人的一身肉，没有一分一毫是多余的赘肉，并且没有练过头的横肉，显然是个经过千锤百炼之后锋芒内敛的武学奇才，多少想成为英雄豪杰的小子们梦想能练就这么一身肉！所以这个人，绝对惹不起！

　　匆忙间，往往会弄巧成拙，田赞不慎造出了一点脚下的声响，里面的人立刻警觉地问道：“什么人？”

　　田赞顾不得旁的，撒腿奔逃，刘焕一时没缓过神，当里面那人破门而出时，已经迟了，他的脖子被猛地掐断，他甚至来不及还手就已经毙命。矮树丛中，田赞清楚地看到灯光下映射出的那个人——甘一醉！

　　不一会儿，从隔壁房间跑出一个人，那才是伏丝丝。她慌慌张张地向甘一醉问道：“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甘一醉的脸在室内逆光的照射下尤为冷峻：“他偷看你洗澡。”

　　“那也用不着杀人呀！何况是在我的客栈！”

　　“可是他走错了房间，看到了我右肩的六朵星，所以他才必须死。”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丝丝有些激动。

　　有什么好激动的呢？这种事，在道上不是常有吗？甘一醉不冷不热地正对着她，说：“丝丝，我是为了复仇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否则我就不会离开我师父了。正因为我出了鹰取山，所以我将不惜牺牲一切，利用一切。当然……也包括你。”

　　“你……”丝丝忍不住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甘一醉在说这么绝情的话时还敢这样若无其事！她到今天才知道，甘一醉右肩有六朵星。可恨，太可恨了！枉费自己把他当朋友，他却只把自己当作他复仇计划的一枚棋子！还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甘一醉！你不配有我这样的朋友！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吼着吼着，丝丝委屈的泪水爬得满脸都是，显得楚楚可怜。甘一醉却没有安慰她，他认为女人一旦生气，在气头上对她说什么好话都没用，还落个自讨没趣。可他毕竟不是女人，所以他仍然不能精确揣摩女人的心理，尤其是伏丝丝这样一个敢张罗一家客栈的年轻女子。

　　兵器谱一直空缺的头一位为谁留着？倚六朵星须长剑，是铸剑大师葵阕子为当年独步武林的六朵星度身定造，主身玄铁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用世上最优质的铁英沙辅助锻造，经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锻打，最终淬火，使之刚柔并济，得到重生，成为绝世神兵。葵阕子呕心沥血之杰作，当时各大门派都志在必得，连伏丝丝的父亲伏个也不例外。可是它已经随它的主人六朵星神秘失踪达二十五年之久，至今下落不明。

　　伏个是五形门的掌门人，发展到现在，门人近千，势力庞大。他为了寻找这把剑，需要雄厚的财力，而他的女儿伏丝丝，恰巧结识了纳西首富甘一醉，更让伏个想不到的是，这个被他自定为女婿候选人的甘一醉竟与六朵星有关联。甘一醉的右肩带有当年六朵星的独门印记，不是六朵星的附属品就是对六朵星而言十分重要之人。奴隶主通常给奴隶打上自己的烙印，但六朵星曾是那个时代的武林神话，很可能，他想靠这个印记保护甘一醉，让见到甘一醉的人慑于六朵星的威名，不敢对其轻举妄动。

　　不论是哪种可能，对求剑的人来说都没有分别，它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甘一醉是六朵星的奴隶，那他所谓的复仇，很可能是他现在得志了，要杀了六朵星，他一定会带领求剑的人去寻找六朵星。而如果六朵星是因为在意甘一醉的安危而刻的印记，那就更好办了，只要制住甘一醉，就不怕六朵星不乖乖就范。

　　丝丝知道父亲一直追求倚六朵星须长剑，因而她听到甘一醉那样坦白地告诉自己，他右肩有六朵星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推心置腹。

　　成大业者，不在乎牺牲。甘一醉可以牺牲她，那她也同样可以为了父亲牺牲甘一醉。甘一醉千不该万不该在丝丝流泪的时候还表现得无动于衷，一点安慰的表示也没有。如果不是这两点，那么丝丝对他的感情还不会这么复杂，可是现在，那六颗星改变了他们人生的方向。有很多时候，男人不会讨好女人是很吃亏的。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个了不起的女人。一个失败的男人背后，也会有个了不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