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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不知神女兮 何故荐枕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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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坐着用完了早饭,青年就带着小儿向宋昱辞行。“多谢公子昨夜收留,某感激不尽,家中还有人在等待某归家,再迟下去恐不妥,这便回去了。”青年还是礼数周全,一丝不苟。
宋昱想了想,道:“公子家住何方?这雪虽然小了,但是积雪不消,道路还是难辨,不如我遣几个下人,送公子一程?”
“且这天寒地冻,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听钟离说你们驾着骡车,那车子没什遮挡,孩子身娇体弱,路上别冻坏了。”
青年男子看了小儿一眼,故作迟疑拒道:“不敢再劳烦公子了,昨日我二人已是叨扰,怎么敢再让费心。”
宋昱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强让,又唤来奶母,让再给他二人带些御寒的物件。奶母见那小儿生的极好,不哭不闹甚是乖巧可人,本就心疼,听了宋昱吩咐,就又拉着小儿的手,让他自己再去挑拣些喜欢的点心带上,回去分给家人。
青年男子朝着小儿略一点头,他便跟着奶母去了,男子自己站在外间候着。
宋昱在旁暗中打量,实在想打听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这人就是滴水不漏,奇怪得厉害,心内愈发狐疑,待要再挽留,又没什么好借口,正自踌躇,门外又传来一阵吵嚷。
“几位官爷有何贵干,怎不讲道理擅闯民宅。”丁尤在外面高声叫嚷道。青年男子听到,神色一变,宋昱看在眼里。
宋昱走至窗前,微微打开一条缝朝外窥视,只见一队士兵,持枪配甲,纵着战马,在外面气势汹汹地呵斥着庄上众人。
“少废话,本将奉命追拿重犯,尔等速速让开,小心大爷我刀枪无眼!”为首的兵将坐在马上,高声叫道,指挥着部下搜查庄子。
钟离挡想挡住那些士兵,但独力难支,只好任由他们翻腾。那小儿跟着奶母正好在院子里,士兵正要拿住查看,只见小儿忽然嚎啕大哭,扑进奶母怀中,哽咽道:“阿姆,我害怕。”
奶母见了心疼不已,也流着眼泪向士兵道:“这是我孙子,年纪还小,见了生人便怕,官爷们行行好,别吓着孩子。”那些士兵见状只好作罢。
说起来礼乡虽然是礼乡侯封地,但近岁天灾频起,干旱水患轮番肆虐,蝗虫四起,田庄上打不出粮食,百姓饥馁。青州虽还算太平,但近邻苍州因为灾荒严重,早已贼寇横行,民不聊生,甚至有些士兵见军中发不出粮饷,无法生存,干脆叛逃出去,落草为寇。
连带着相隔百里的青州也遭了殃,时不时有贼寇来袭击,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因此别庄人并不敢自表身份,万一这些人是叛逃的军士,得知宋昱身份,说不好会擒了当作人质,要挟侯爷。
“那是谁的屋子,给我去搜!”为首的军官指着宋昱的屋子,朝手下喝道。
宋昱一惊,将窗子放下。丁尤上前朝军官陪笑道:“官爷,那是我家小主人的屋子,还请高抬贵手。”还不等丁尤说完,军官不耐烦地怒喝:“我管你什么小主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的屋子,本将也要搜过!”
钟离和丁尤见拦不住,只好跟着搜查士兵后面,以免他们粗暴,打坏了主人房里的东西。
宋昱抬眼看那男子,只见他眼中都是惊慌,只道:“公子勿怕,你只……”话还未及说完,男子忽然一把将宋昱拖住,往内室避去。
宋昱还没来得及询问缘故,却见男子一把将头上发髻扯下,乌黑的头发顺势披散下来。瞬间又将自己上衣扒下,露出白玉一般的脖颈和肩头。
宋昱像是遭了雷击,满脸惊愕地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他半罗的玉体,一句话也讲不出。
眼看搜查的士兵已将房门撞开,男子闪电一般将宋昱按在床上,自己也跳了上去,将已经叠好的被褥拉开,盖在二人身上,宋昱此时如被附体夺舍,一动也不能动。
“官爷,您慢点,我家小主人年纪小,受不起惊吓……”丁尤跟在后面不住絮叨,担惊受怕地提防着这些人乱砸乱抢。”
搜察兵并未理会,外间翻过就往里间过来,宋昱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眼中闪着惧色,惊恐地望着他,活像昨日在林中见到的一只将要被猎杀的小鹿——后来因为幼小,被他给放了,喉头一滚,不自觉地吞咽。
男子听见士兵片刻就要转过屏风,进到内室,忽然欺身上前,双臂紧紧环住宋昱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作出一副因为羞涩而躲藏的样子。
“官爷您瞧仔细,我说这里不会有犯人吧……啊啊!”丁尤话还没说完,一众人都见到了眼前这一幕,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一时间仿佛时空静止,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啧,你说你家主人年纪还小,这孟浪的样子看起来着实不像啊。
带头的士兵调侃道,其余士兵跟着笑了起来。此处风景旖旎却不宜人,众人很知趣地退了出去,这房中事过于私密,虽是办差,也不好坏人好兴致。
士兵在宅院了又搜了一遍,一无所获,而后便退去了,丁尤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对士兵并不是贼寇假扮,并未在庄中劫掠。
钟离思及方才情景,现下要进去弄个明白,却被丁尤拦下,“咳咳,你怎的这般不知趣,少爷正忙呢,你别去打扰。”
钟离瞪了他一眼,站在宋昱门外迟疑住了脚步,刚才那一幕过于骇人,他也拿不准宋昱和那男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少爷才过十五岁,确实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他平时只顾习武逗趣,从不将儿女情事放在心上,那青年男子的确颇有姿色,但毕竟是个男身……
听见门外士兵走远,男子才缓缓放开宋昱身子,将脸抬起来,正对上宋昱睁得浑圆的一双名目。少年身体强健却不知事,本就热些,现在更是烫得像炭火,只见他眼神凝滞在他脸上,屏息凝气,似是活活见了恶鬼。
……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抱歉。”男子兀自坐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床,又朝他行礼道歉,丝毫不乱。
“某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宋昱回过神,只觉得面上滚烫,心脏跳的厉害,正当也想要坐起来,又发觉身体异样,自道不妙。
男子见他不动,以为他被自己刚才行动吓到,便开门走出去,呼唤下人进来查看。
钟离和丁尤见状赶紧走进来,看到宋昱扯着被这盖住身体,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来人。
“少爷,你怎么了。”丁尤见他面色赤红,连忙上前探查他额头,果然滚烫的厉害。
钟离黑了脸,上前一把揪住男子叱问道:“你对我家主人做了什么?!”男子一脸无辜,也不争辩,只关切地望着床上的宋昱。
丁尤颤抖着拉开一点被褥,想悄悄探视一下宋昱的身子,却发现他穿戴整齐,是准备要出发往侯府的装扮。
……
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此装神弄鬼,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如实招来。”钟离又将男子押着跪下,奶母带着小儿也进了屋。
宋昱花了好一会儿平复心绪和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也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
男子虽然被钟离按跪在地上,面上仍是不卑不亢,一脸高傲,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家主人是青州太守礼乡侯侯府六公子,快些回话,再不说将你扔到大狱去,脱一层皮你才知道该怎么好好说话。”
地上男子神色一凛,看向宋昱:“你是宋伯远的儿子。”
钟离闻言横眉倒竖:“大胆,竟敢直呼侯爷名讳。”说着就要踢打,宋昱连忙止住。
“六公子,某的确有些事情隐瞒,但却为不得以而为之,有些话我想借一步说。”男子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宋昱慢道。
“你还想单独跟少爷说话,大胆狂徒,方才行不轨之事欺侮少爷,现在还敢……”钟离越说越气,宋昱连忙止住他话头,咳嗽了两声。
“无妨,你们去门外候着,我跟公子说几句话就好。”钟离无法,只得跟着丁尤守在门外。
“公子有什么难处,如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讲,某虽不才,定尽力而为。”宋昱不无客气道,经方才一事,面对此人,哪里都别扭,身子不由自主想保持些距离,言语上也不似之前洒脱随意。
“六公子,某从别处至青州,实不相瞒,正是前来面见太守大人的,还请公子能帮忙引见,感激不尽。”
宋昱吃了一惊:“你来找我爹?”
“六公子明鉴,某的身份姓名不能如实相告,实在惭愧,现在又提出这样不情之请,自知无礼,但是事关重大,某不能为而为之,他日若能得偿所愿,一定亲来向公子赔罪。”
宋昱没有回话,一阵沉默。
男子又言:“我自知身份可疑,公子信不过,唯恐我会对侯爷不利,公子尽可将我绑缚住,当作人犯押到侯府,只要能面见侯爷,一切都不言而明。”说罢跪下朝着宋昱深深一拜。
宋昱连忙扶他起来。
“绑缚押送就不必了,既然如此,我与钟离说明,让他带着你们一起乘车,与我一同往侯府去吧。”
男子听说宋昱同意,又深深朝他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