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叶雨熙

20、回归

　　玻璃面的办公室里，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正在发火，连摔了十几件东西之后，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这才喘着气拉回刚才情急之下踹到角落里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谁能告诉我，我们的头牌大导演林轩到底去哪儿了，他到底去哪儿了，还有助理，那个小助理呢？”
　　门口的一堆人瑟瑟缩缩的，没有人敢上去触霉头，一时间没人回答，胖子更生气了，他用胖乎乎的手用力的扯开了领带，“你们都死了吗？哑巴了？”
　　一位白白净净的男生从人群里走上前来，很认真的说：“回王总，林导他临时有事回去了，是工作上的事，花音助理也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男生身上，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这谁啊，这时候还敢搭话，新人吗，没见过啊。
　　胖子抬起头，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盯着说话的男生，脸上带着未消散的怒意，让人看不清楚他对这个男生说的话是开心还是更愤怒，他沉默的将男生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着。周围的人看大老板不说话，皆在为男生悲哀，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新人，刚来就遇上这种场面，就算大老板不辞退他，大庭广众之下被臭骂一顿，八成是待不下去了。
　　身处话题旋涡中心的男生却并没有丝毫的怯场或者不自在，就像是在参加面试一般，他站的笔直且自信，脸上一直是从容的笑容，大大方方的抬头挺胸接受大老板以及周围同事的目光。
　　胖子大量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口，带着笑意，由于表情转化跨度过大而显得脸部有些僵硬，“你就算那个新签进来的井然吧。”
　　男生大方的回答，“是的，王总，我上周刚签过来。”原来该男生就是井然，之前参演了林轩导演的剧，由于剧本太给力，林轩对拍摄也上心，新剧播出后反响特别好，井然也连带着有了较高的热度。可就是由于热度过高，他所在的公司想多剥削一些利益，要重新制定合同，这才逼得井然解约，用尽了积蓄，孑然一人，便被林轩收了。林轩走之前还是口头约定，但林轩的话一向好使，于是在林轩不在公司的时候，井然还是顺利的签了进来，以较大的自由度。
　　胖子显然不想对面前新签的艺人发脾气，他重新堆起一个自以为比较潇洒的笑容，带着一脸的褶子，“井然啊，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说，林轩不在，没入欺负你吧，有事你就跟你们经理说，找我也行。”这和蔼的模样让周围一直遭到粗暴对待的老员工惊讶至极，他们大老板什么时候转性成这样了。
　　井然依然很有礼貌，将公司上下包括茶水间和卫生间以及所以同事都夸了一遍，表示自己在这里特别好。胖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那个井然啊，还没签经纪人吧，怎么样，有没有心仪的人啊，直接给你签了。”井然摇头表示没有，他刚来，除了林轩和花音谁都不熟。
　　胖子热心的介绍了一下公司里有名气的经纪人，让井然选，井然腼腆的说都行，胖子突然一拍他那肥硕的脑门子，“看我这记性，那些经纪人你要是看不上，那就只剩林轩了呀，他可是我们这里的金牌导演，我记得之前他也带过几个艺人的，只不过后来没有特别优秀的艺人，就没再浪费林导的时间了，你是他签的，不会是想他带吧？”
　　井然听这话便脑补了一下，艺人大多时候是跟经纪人在一块的，那如果自己跟林轩天天待一起也不错，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刀凿斧刻的脸蛋，修长的身材，再配上那人独有的冷冷清清的性子，性感的薄唇，呃，他为什么会想到这里，他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幻想晃出去，“不是的，王总，林导很忙的，哪有时间带我啊。”
　　胖子一咧嘴，“没事，他没时间带就让花音带呗，反正你们都认识，也好合作。”胖子大手一挥，表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然后乐呵呵的问林轩什么时候回来，井然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周，然后胖子就圆滚滚的离开了公司。
　　老员工们虽然好奇大老板对井然的态度，但也知道人家此时的热度，这下又攀上了林轩和花音，在公司里地位是稳了，所以也没人眼巴巴的上去找麻烦，都各自忙去了。
　　井然一脸愁容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他连经纪人都没有，也没有工作，没人管他，他就认真的看着一些林轩的剧本和林轩导的剧，试图学习一下。
　　在异界的林轩，本来以为跟异界会起冲突或者是谈判会花费一些力气，结果由于异界的元七长老是唐初的人，这件事就突然便容易了，只要唐初开口，元七和紫魅肯定是招办的，唐初一般也听林轩的话。
　　从异界出来，林轩便带着四位上神回天界复命，而唐初也决定再次乔装成晨曦陪同前去，好久不见了，他得去见一下他的妹妹还有如今的帝君。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林轩偷偷秘语传音给唐初，“待会儿你别进大殿吧，等在大殿上说完之后我带你单独去见帝君，免得被那些老头子看出身份，此时的你还不宜与他们起冲突，我如今实力尚未恢复，怕护不住你。”
　　唐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本君何时需要别人来护？”林轩随即应道：“是，你自然是最棒的，不过你确定我是别人？”唐初一时语塞，片刻之后他从善如流的改口，“你当然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人啊，你待会儿得护住我啊。”林轩满意的偷偷勾了一下手指。

　　天界大殿上，帝君将早已收到的讯息公布给了翘首以盼的众仙，林轩不动一兵一卒，与异族谈和成功。消息一出，整个天界都开心了，能免于战乱，他们比谁都高兴。
　　林轩一踏上议事大殿，便受到了众仙的称赞。众仙异口同声：“我等恭迎初轩神君归来。”以往众仙都选择性遗忘了这个身份，今日却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帝君乐于见到众仙和谐，却在林轩身后看到了一个白衣人，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帝君又看了两眼，可实在想不起来了。
　　林轩微微往后一挪，挡住了帝君时不时偷看唐初的眼神，“帝君，与异族合约暂定，不过异族提了要求，还需帝君决定。”
　　帝君只能收回眼神，“是吗，说来听听。”
　　林轩：“所谓异族，其实他们之前也是天界中人，以戴罪之身被罚下天界，于三界之外安家，神力尽失，另辟蹊径以草木之灵修炼，然如今祸患已平，异族也有心悔过，他们希望我天界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一位上神义愤填膺的开口，“当初是他们有错在先，不断挑起纷争，而今又是故技重施，却口口声声让我等放他们一条生路，好似我们才是穷追不舍的恶人，未免也太可笑了。”
　　“对，就是，明明是他们扰乱天界和人界。”
　　“天界放任他们修炼已经是仁慈至极，他们还想如何，莫不是要重返天界。”
　　“这可万万不可啊，万年前的浩劫皆因他们而起，如若放他们回来，岂不是引狼入室啊。”
　　一时之间，都是反对的言论，此起彼伏。
　　帝君无奈的看了眼依旧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林轩，想着这家伙一回来就找事情，揉揉眉头，“众仙稍安勿躁，与其这般思索，不如问清楚异族究竟想要如何啊。”
　　帝君一开口，就把众仙的视线转移到了林轩身上。
　　此时林轩身后的白衣少年上前，微一拱手，“此事还是属下代劳吧。”
　　帝君忽然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这是晨曦啊，林轩经常以晨曦的名义在天界晃悠，不过此时这个晨曦必然不是林轩，那，帝君心头一跳，一个不可思议又合情合理的答案出现在脑海，莫非圣君真的回来了？
　　帝君反应过来时，晨曦已经开始娓娓道来，“其实异族与我们并无本质不同，之前的异族作乱乃是邪神蛊惑，趁机危害三界，没必要如此排斥，而且，众仙可别忘记这邪神是因何而生的，邪神的本源可是在天界，只不过是借了异族的地方休养生息而已，就这样将一切都简单粗暴的算到异族头上，尔等可真的问心无愧。如此断了异族的生路，诸位扪心自问，难道邪神就会因此消失不成。多年不见，天界还真是太过安稳了，我天界诸仙，竟都如此天真的可笑。”
　　此话一出，彻底撕破了天界诸仙表面上的和平。遮羞布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粗鲁撤掉，猝不及防，懦弱，虚伪甚至恶毒，这些不该出现在上仙身上的情绪，出现在了每一张脸上。
　　尴尬的气氛下，静默良久。
　　帝君干咳几声，终于打破平静，“诸位既然不想说话便退了吧，都是天界的老人了，本帝知道一半的上神年岁都要长于本帝，你们经历过那场浩劫，但除了那个，你们的经历里应该还有更多的其他，自个好好思量，千万别想错了。”
　　诸仙沉默的退出了议事大殿。
　　帝君回头对上仅剩的两人，那位晨曦上神，站在林轩边上，两人就这么并肩而立，帝君突然就从此情此景中悟出了刚才的疑惑，在这一刻，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万年前身陨的圣君。
　　“圣君？是您吗？我，我很想您。”帝君像是小孩子一样，突然泣不成声。
　　晨曦佛袖，变回了本体的样子，温声道：“靖宇，辛苦了。”
　　帝君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哭诉的对象，啜泣着说：“帝君，对不起，我真的很想把这里变的像以前那样，终究是没做到，还让您一回来就看到那样的场景。”
　　唐初摸了摸帝君的头，刚一回头就看到了林轩递过来的手帕，他一边擦去年轻的帝君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安慰：“好啦，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很棒，这样就很好了。”

　　当初圣君在时，靖宇（也就是现在的帝君）是他座下弟子，资质很好，性格也很好，一直很崇拜唐初，直到那次浩劫，好多人都没了，包括圣君。新上位的帝君无能，天界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在位千年毫无建树，林轩性子愈发冷淡，借口重伤未愈，于是，年少的靖宇，得圣君真传，天赋实力甚至背景都有了，便当仁不让的肩负起了重担，坐上了天界正主之位。数千年来，兢兢业业，慢慢的修复劫难带来的创伤，虽无特殊的功绩，天界却实打实的变好了，虽然没能恢复到圣君在位时的和谐。
　　“您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您，林轩上神说了，不管过多久，他不会放弃，一定会找到您的，他真的把您找回来了。”
　　“好了，堂堂一代帝君，哭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看到。”唐初刚想伸手再次擦眼泪，忽然手里一空，下一秒手帕就被甩在了帝君脸上，同时还有凉飕飕的一句“你没长手吗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