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叶雨熙

21、风平浪静

　　帝君殿内，久别重逢的师徒在一起叙旧。
　　“师父，您这次回来还走吗？您身体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您能不能待在天界啊？”帝君着一身常服，细一看，竟是万年前圣君门下弟子所穿的样式。
　　“靖宇，不能叫师父了，不管怎么说，圣君早在万年前身陨，入轮回，回不来了。”唐初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坐于膝下，睁大眼睛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一如往昔。
　　“林轩上神也是这么说的，您走后，他便让我称呼他为上神，私底下也只能叫声哥哥。可是，您，真的想把圣君存在过的痕迹全部都抹杀掉吗？您为这世界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应该被万物铭记吗？”
　　“你觉得，我当初不惜殒命也要护住这方天地是为了什么？”
　　“当然知道啦，身为天界主宰，护着三界是永远的使命，命在则三界在，就算命没了，三界也要在。”
　　“对啊，你都说出来了，怎么还犯糊涂。我想要的不过是这世间万物安好，事实证明，我护住了，所以，这件事就算完了，为什么非要后人歌功颂德，铭记于心呢？”
　　“可您是用命护住他们，您也看见了，外面那些，一个个的，只想浑浑噩噩，他们忘记了现在的安稳是怎么来的，不会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都说凡人一辈子都在烦恼茶米油盐，没格局也没眼界，可现在天界诸仙，却一个个都死守着自己手里那点利益，功德，神位，法器等等，与那凡人何异。我就是气不过。”
　　“老将们经历了太多，对天界贡献不小，若无作恶，就放他们归隐吧，天界需要战力，虽与异族谈和，但无实力又有什么底气谈判。看看那些新秀吧，有不错的多提拔几个，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定可有大用。异族那边我会看着，你尽快调整，随时可能开战，在此之前，咱们自己得固若金汤，不能输在自己人手上。”
　　“您的意思是我天界有，，”，看到唐初摇头，帝君立刻噤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您，留在天界吗？”
　　“他不留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靖宇，交代你的要抓紧去办，有事传信。”林轩等他们谈完正事，便立马打断帝君，他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帝君刚想开口询问要不要帮忙，只看到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衣袂飘飘，一对璧人渐行渐远。
　　在林轩和唐初的周旋下，异族与天界达成协议。异族不再被禁锢一方，虽然是受天界管辖，但直属晨曦上神，两边倒也相安无事许多年。

　　这边，唐初和林轩从异界接回了花音。这个小助理，一介凡人之身，却偏偏因为圣君的情魄在体内，而生出诸多麻烦，被迫见识了异族，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瑟瑟发抖。
　　林轩看着旁边一身狼狈的少年，对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许久，终是不忍，“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平白遭受了这些，现在没事了。”他轻轻摸了摸少年凌乱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回家。”
　　花音愣了愣神，“家？我不回家，你知道吗，那个不是我家。”他瑟瑟缩缩的看了眼旁边的矜贵少年，还是没敢把手伸过去，“其实我现在的父母，并不是我的亲身父母。我刚记事起，就在四处流浪，乞讨渡日，后来有一天，我在马路边的垃圾桶里翻吃的东西，看到一个小男孩直直的冲到了马路中央，被车撞飞。司机逃了，路上没人管闲事，我把他拖到了路边，那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唐初知道花音受了刺激，可能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防备，贴心的对林轩做了个我出去转转的口型，便走了出去。
　　昏暗的灯光下，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花音稍微放松了下来。他继续说道：“我满身是血的守着那具尸体，希望路过的人能帮他找到家人，等了好久，等到了一对夫妇，他们上前喊着儿子，却是拉起了我的手，我有些茫然，告诉他们我不认识他们，或许地上的才是他们的儿子。”
　　花音扯了个难看的笑，“那个男孩是他们买来的儿子，平时让孩子干家务，还计划着让孩子以后能养着他们，可惜啊，男孩受不住他们轮番的虐待，自杀了。他们就慌了，毕竟小小的孩子是他们的唯一经济来源，于是他们看到了我，说要收养我。我那个时候可高兴了，终于有家了。”
　　花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可那不是我的家啊，那些奇怪的异族找到我家的时候，他们甚至愉快的收了钱就把我卖了。”
　　林轩叹了口气，唐初的前世也是这样，受尽苦难折磨，作为他情魄的载体，花音当然会重复这既定的命运。“没事了，他们把你卖出去了，而我又把你找回来了，所以，现在你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你还年轻，时间还长，你可以重新开始你想要的生活。”
　　花音经历了这一切，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凡人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你们是神仙？”
　　林轩惊讶于他这跨越式思维，“我们？”
　　“就刚才出去那个。”
　　“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身上有他的东西？你们救我回来是为了拿回那件东西吗？”
　　“。。。。。。”
　　“什么魄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不过你们要怎么拿，拿走了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能活着吗？”
　　少年的试探让林轩有些心软，可是唐初魂魄不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不敢冒险。
　　感觉到旁边人的为难，他故作轻松的笑笑，“看来是最坏的那一种了，我会死对吧。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怎么想活着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也没有，也就没有牵挂了。”
　　“你不会死，没人让你死。”唐初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我有事出去一趟，来跟你说一声。”他顿了顿，“你别想了，我不会动他，这一世，那缕魂魄就是他，我们没有资格拿走。”
　　“阿初，这事我们再说，你要去哪儿，我陪你。”林轩上前抓住唐初的袖子，“是不是要去魔界？”
　　“乖，你先把这边是事情处理好，我很快回来。我刚打听了一下，你这工作还做不做了，一堆事情。”
　　林轩想到自己尚未恢复，而此时的唐初也能自己应付危险，“那你快些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了，你听到了，咱们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吧。花音助理，最近事情很多啊，你要是不帮我，我自己很难办啊。”
　　花音连忙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工作的。”
　　花音压下了对林轩的那种不可言说的情绪，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喜欢林轩只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别人的东西，虽然他现在还无法理清楚自己对林轩的真正想法。他换上了平时常穿的花衬衫，整理好头发，走出休息室。这一刻，他想为自己而活。

　　消失一周多的花音和林轩双双回来，公司里一下子沸腾了。他们倒是都知道林轩对于公司的重要性，连大老板跟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所以也没人议论他，所有人的议论便都冲着花音去了。
　　莫名其妙的失踪这么久，两人还一起回来，并且单独在办公室聊了那么久，有些人的八卦心就按捺不住了。花音毕竟在公司资历不足，虽然是林大导演的助理，但由于林轩平时待人冷淡，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不敢在林轩面前说什么，只能在花音面前找找存在感。
　　“这不是花音助理么，这么多天不见了，我们可是很担心你呢。”
　　花音看过去，正是经常在背后嚼舌根，跟林轩过不去的副导演，洪涛。他眸子闪了闪，“多谢洪导挂念，我就是去看了几个外景，林导正在筹备下一部作品呢。您不会不知道吧。”
　　一听林轩要拍新剧了，他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他们几个副导演通常都是跟着林轩的，一般都是协助林轩进行拍摄。新作品开拍这样的大事，他居然不知道，难道是林轩想绕开他了，哪可不能，他洪涛在公司兢兢业业十几年，怎么能被公司边缘化，况且林轩的作品上一部就火一部，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你一个小助理知道什么，我和林导那是一个组的，你知道跟林导一个组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能力得到了认可，况且这是公司的分配，林导怎么可能绕开我就开始拍摄。”
　　“洪副导演别着急啊，如你所说，我只是个小助理嘛，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瞎说，洪副导息怒啊。”花音戏谑道：“不过林导还真有新作品，好像在选导演了，您不会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吧。”
　　花音鄙视的看了洪涛一眼，然后走开。最近他经历了太多奇幻的事情，有些事突然就看明白了。以前他唯唯诺诺，待人接物都一退再退，委屈求全，只是希望父母亲能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其实花音明白，他只是想有个家，到头来却被卖了，既然无法拥有家的温暖，那就不用再顾及不存在的亲情了；以前他勤勤恳恳，对待同事都一忍再忍，任其嘲讽，只是不想连累到林轩，也不想失去工作，毕竟他还得养着那两口子，现在不用了，那就不用再惯着这些人了。
　　他挺直身板，眼神淡漠，从现在起，谁也别想再欺负他。
　　“花音助理，有时间吗，帮我做一下这个表格。”
　　花音从工作中抬起头，这人是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平时的工作总是找花音帮忙，不论花音闲还是忙。
　　“刘经理啊，什么表格？”花音极有耐心的问道。
　　“哦，就这个，你看看。”刘经理习惯性的将手里待处理的资料递过去，心想：果然年轻，刚才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不还是乖乖的任我拿捏。
　　花音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转向自己的工作。“刘经理，没看错的话，这是一份财务报表，而且还是王导那边的，作为财务经理的你找我一个导演助理做这些，很难不让我觉得你能力有限啊。”花音在手边电脑上敲了几下，“既然你自己都觉得难以胜任这个职位，我呢就好人做到底。”
　　刘经理正要开口教训，听到手机微信提示音，一点开，“刘经理，不想干了跟我说就行，不用麻烦花音助理了，我这边已经拟好了离职书，你现在过来签。”是人事部的同事。
　　“你做了什么？”刘经理一脸懵逼的对上花音略带笑意的脸。
　　“哦，也没什么其实。不过是看刘经理工作的这么艰难，三天两头的需要我帮忙，我已经替你交了辞呈了。”花音低头翻开了一份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不用谢，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你！”刘经理想像往常一样破口大骂，看到花音冰冷的眼神，心里下意识的一惊，灰溜溜的出了花音的办公室。
　　外面看热闹的同事们看到刘经理出来，都沉默的回到了座位上。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曾经受过花音的照顾，虽然花音是后辈，架不住人家能力强，又得林轩看重。可他们总是看人好欺负就肆无忌惮。这下好了，林轩刚宣布他的工作花音可以全权处理，刘经理就去招惹，估计以后没他们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