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叶雨熙

19、不愧是圣君

　　几天的风和日丽后，异界下起了连绵阴雨，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天色极暗，连带着看到的景物都是模模糊糊的。
　　林轩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给天女递了拜帖。唐初陪同林轩去天女的魅阁，开始正式的谈判。
　　之前唐初已经跟林轩解释了与天女之间的关系，此时唐初也没有再易容。天女知晓哥哥的消息，此时显然心情很好，对唐初这个带来消息的人也很好。
　　唐初作为林轩的下属，被侍从挡在门外，“神君见谅，上神见谅，天女殿下的魅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今天女与神君约在此处，晨曦上神请在外稍后。”
　　天女的贴身婢女露珠刚好出来迎客，“天女说了，晨曦上神不是外人，不必阻拦。”侍从立马恭敬让开。
　　殿内，陈设非常女性化，紫色的帷帐纱帘在整个魅阁大殿里到处都是，精致的香炉里燃着香。一女子正在专心致志的煮茶，手法娴熟，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盏茶煮好，女子才站起来，微微福神，“见过神君。”女子不同于之前在天池相见时的庄严和谨慎，身着常服，面戴薄纱，好看的容貌若隐若现。
　　林轩拱手，“天女殿下。”
　　待三人落座，婢女们奉好茶盏，便离开了。“神君今日要跟本殿下谈些什么？”天女挥手，一块手表出现在林轩面前，“神君可是在找此物的主人？”
　　这手表确实是花音的，林轩有些惭愧，当时想来异界是来找花音的，后来事情太多，就把这事放下了。
　　唐初则在心里默默腹诽道：明明是忙着占我便宜了，早把可怜巴巴的小助理给忘了吧。
　　“是，不知天女可否将人还给我，天界与异界的事情，何苦连累到人类。”林轩将手表放在一边。
　　天女扭头甜甜一笑，“晨曦上神是否听我们聊这些有些无聊了。”接着一招手，就有漂亮的婢女拿来了一些精致的糕点，“这些都是我闲暇时做的，不知还入不入得了上神的眼。”唐初只是礼貌的道谢。
　　天女这才回答林轩：“神君此言差矣，那花音可不是普通的人类。”说着一挥手，凭空出现了一些画面，花音在异界的地牢里，周围是一些被抓进来的魔族，对花音恭恭敬敬的。
　　“神君，我异界地牢里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都关的，这些魔族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哦。”
　　“呵，我竟不知我的小助理这么有本事。”林轩带着诡谲的笑容，“天女竟对我这小助理了解这么多。”
　　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旁沉默许久的唐初突然捻起一块糕点，“这块很好吃呢，你尝尝。”不由分说的将糕点塞进了林轩嘴里。天女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酥就这么进了林轩的嘴里，并且林轩吃完后还皱眉点评道，“口感确是上佳，不过你给我吃是因为太甜了吧。”
　　对方笑嘻嘻的说，“哪有，明明是好吃才想跟你分享。”林轩不知道唐初为什么突然在天女面前与自己这么亲密，但他觉得这人怎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于是毫不犹豫的配合着。就算会暴露身份，他也不舍得唐初的主动靠近得不到回应。
　　唐初笑着解了脸上的术法，露出本来面目。林轩还没来得及思考，只听得“砰”的一声，天女突然下跪，“您真的回来啦，属下见过圣君陛下。”
　　林轩虽然知道唐初主动露出真面目肯定是可靠的人，但还是谨慎的盯着天女，只要她有一丝异样，他便第一时间出手。
　　唐初将手放在林轩正在凝聚神力的手上，将神力压下去，“不用紧张，自己人。”天女在林轩警告的眼神飘过来时便炸毛一般的摆手，“不不不，神君莫要误会，婢子永远忠诚于圣君。”
　　唐初只是用手指挠了挠林轩的手心，林轩眼神都软下来了，听对方轻轻说“回去再跟你解释”，便点点头，自行去窗边警戒了。
　　“紫魅，你为何在此？那魔界的紫苏，是否就是当年那个少年？”彼时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的天女此时站在唐初面前，微微弯腰，“回主上，当年您为天下苍生身陨，婢子便将小姐带到了天界，此后便想着去寻一寻您，哥哥便与我一同去。我们寻了好多地方，后来打算分开找，我辗转来到了异界，至于哥哥，我也是得到您的消息，才知道他在魔界。”
　　“你们有心了，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我走之前已经给了你自由身，你们应该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唐初突然有些感慨。
　　“我们兄妹都感念主上的恩德，如今您回来了，这天下又如此不太平，我与哥哥都各自有些人手，任主上差遣。”紫魅再次表忠心。
　　“他不需要了，这次本君再也不会让他以身犯险了。若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仙们非要他再次想护，本君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那些人屠个干净。”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林轩突然开口，以一种特别的坚定。
　　“天界，人界，当然要护，不过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啦。如果非要有人牺牲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别人呢，我万年前就已经做了该做的事了，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唐初回头看着林轩，“你放心，万年的痛苦，我不想再体验一次了，这天下，我不能不管，但我，这次想活着。”
　　“你们异界的元七，是我的人，你认识他吗？”
　　紫魅不可置信的抬头，“元七？他，是您的人？”
　　“怎么？”
　　“也对，怪不得。元七长老乃是我异界的大长老，这次对天界挑起纷争，就是他主导的。元七长老说过，他有很重要的人因天界众仙而死。”
　　“这小子，还是这么偏执。”唐初无奈的摇头，“可否让我见见他？”
　　“您稍等，婢子亲自去请。”
　　天女走后，“圣君大人好手段，您还真是手眼通天，这刚出来，就有这许多属下。”林轩语气酸溜溜的，“合着我们圣君大人在异界和魔界都安插了人手啊。”
　　林轩气呼呼的背过身，他之前还担心来着，“这元七长老可是异界的话事人啊，还有天女，您可真是算计的好啊，这异界魔界都在你掌握中了。”
　　唐初讨好的拉拉对方衣袖，“这不是不确定这些人还能不能用么。再说了，这魔界可与我没关系啊。”
　　对方把衣袖抽开，“哼，不是有个紫苏么，魔君对你可是钦慕有佳，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琳夕丫头在魔界可是威望高的很。”
　　唐初看那人不肯罢休，只能无奈的上前，在那人额头上落下一吻，“阿轩这可满意了。”
　　对方却早已面红耳赤的跑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进。”
　　来者看起来年岁已高，须发皆白，一身黑色纹金的宽大衣袍，不情愿的推开门进来，环视一周，当他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唐初时，这才收起桀骜，恭敬的行礼，“属下见过，，”圣君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窗边的林轩时及时停下，顿了顿，“见过晨曦上神，见过神君，两位不是在与我族天女议事么，唤老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轩抬头看了看来人，“元七长老还真是够谨慎的。”
　　元七不解的看向唐初，他都要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唐初是天女伙同林轩找来试他的，唐初笑着开口，“不必瞒着，这里都是自己人。”
　　元七点头，“可这，，神君是天界的人，若是将您出现的事情说出去，怕是会有麻烦。”
　　唐初在元七和天女面前大方的揽过林轩，“不碍事，他虽是天界的上神，可也是本君的人。”
　　林轩有些羞恼的别过头，却始终没有舍得甩开他的怀抱。
　　两人见状，皆低头。
　　万年前唐初和林轩的故事不是没听过，可时隔万年，众人也都当是个传说，真假难辨，见此情景，才恍然大悟。
　　唐初施施然落座于林轩身边，优雅的为林轩斟茶，这才转向两人，“其实当年留你在此，也是怕三界再生事端，却不曾想本君还能来见见你。本君听说异族此次生事皆是元七长老的意思，不知为何？”
　　元七立马跪下，“属下知晓圣君当年留属下在此的意图，圣君想保天下苍生，属下又何尝不是，当年您为保天人两界，甘愿牺牲自己，属下不敢妄动，就想着护好您竭力保下的三界，可属下在这异界待了万年了，早就已经将这里当做了家，此次是天界要先对我们动手，我异族被封此地万年，资源稀少，灵气枯竭，实力大不如前，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元七泪眼潸然，“属下知晓圣君是真的为天下众生着想，这才斗胆一说，我异族原本就是和天界同源，只因先辈犯错，被贬此处，仙根尽废，这才另辟蹊径，于花草树木中吸取灵气修炼，至今，那些先辈即使再罪大恶极，也已经相继故去，放眼异界，众多族人，他们是无辜的啊，修炼进度慢也认了，就当为先辈们赎罪，可如今竟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能自己争取吗？”
　　唐初陷入沉思，异族并不都是罪人啊，那些有罪之人已经走了，他们的后辈真的要生生世世为此罪责所折磨吗？地上的老人说完后便有点惴惴不安，毕竟此人是曾经的圣君啊，他若向着天界说话，那也无可厚非，老人忐忑的看着沉思中的唐初。
　　一边的林轩倒是反应快，他知道唐初可能会想很久，便温声对元七说：“长老请起，此事圣君自有定夺，圣君正在考虑万全之策，难免花费时日，长老莫怪，请回去等消息，本君也会去查天界迫害异族一事，若真如此不公，定会还你公道。”
　　待元七和天女走后，林轩看着浑然不知还在苦苦思索的唐初，默默的坐在一旁，慢吞吞的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直到天色将晚，窗外已是大雨倾盆之势，林轩将刚泡好的热茶放到唐初面前，唐初才幡然醒悟，便看到自己面前的十几杯茶，“你这是？”
　　对方闻声并不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看你思虑颇重，我又不好打断你，便给你煮茶，不过这玩意儿还挺难的，有段时间没上手了，竟又生疏了。”
　　唐初拿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小饮一口，“还不错，就算火候有点过了，这茶汤色泽也，，”
　　正要不偏不倚的点评的人看到对方黯淡下来的目光，硬生生的将接下来的批评变成了赞扬，“色泽透亮，甚好。”
　　林轩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知道你好茶，对茶要求极高，我这茶怕是喝着难受，莫要再喝了。”
　　唐初坚持喝完一杯，然后倾身，双手覆上对方的手背，“不碍事的，我好茶可以自己煮，煮茶品茶贵在修心，你不用为了我去做不擅长的事。”
　　林轩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索性向后一靠，稳稳的靠在了唐初的怀里，“煮茶贵在修心，那么像我这般不懂茶道的人，又该如何？”
　　唐初一听他这语气，便知他是要同自己闹了，“你无须修心，现在的你，本君最为喜欢，所以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怀里的人却摇摇头，“那你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煮茶。”
　　“嗯？为何？”
　　“因为你煮茶的样子啊，甚是好看，本君怕你被登徒子掳走啊。”
　　“你呀，就会胡闹。”
　　“哼，本君最讲理了，怎会胡闹。”
　　“是是是，是我在闹。”
　　两人在屋内闹做一团，一人无心煮茶，一人也无心喝茶，这大雨之夜，正是谈心说情的好时候，配着雨声，遮去些许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