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II》四处挠挠

4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化学实验室的小杨老师，是去年才本科毕业的。据说他奶奶是学校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校长，想当然有这层关系，他一个普本学化工的才能顺顺当当跑到重点中学来教书。
　　小杨老师带实验课的时候，总套一件满身是窟窿的格子衬衫，于是得了个外号，格子杨。
　　格子杨个儿挺高，除了人瘦骨伶仃以外，长得还行，白净面庞瓜子脸，单眼皮高鼻梁，就是稍微有点兜齿儿，让人觉得他说话老扬着头，再加上他那四指长的冲天板寸，简直不可一世到家了。
　　虽然是靠裙带关系进的学校，但格子杨还挺有两把刷子。化学实验课一向不受老师学生重视，尤其是初三，中考不考嘛，所以经常被其它主课以各种名义挤掉。可上格子杨实验课的学生们，都出奇地热乎，据说他带的实验生动有趣，总能翻出新花样。
　　比如说：
　　他挥着一根玻璃棒，将一桶冰块点着了。
　　他晃着一张纸片，往水杯里一蘸，纸片起火了。
　　他摸出一根蜡烛，往蜡烛上吹口气，蜡烛燃起来了。
　　他挂起一张大白纸，用喷雾器往上喷了莫名无色透明液体，大白纸一下显出了深蓝波涛里行驶的一艘红色巨轮。
　　他拿木杆挑着个灯泡，灯泡发出耀眼的白光，一般电灯跟它一比简直就望尘莫及。可怕的是，没有任何电线连到灯泡上。
　　……
　　老老师们说，学生都被小杨迷住了。格子杨于是很得意，私底下，冲天板寸又嚣张了几分。
　　今年除了实验，学校还让他带了初三两个班的化学课。

　　上课的第一天，就是在四班。格子杨其实有点紧张，这不是实验室里变戏法唬小孩了，讲台上没有烧杯试管酒精灯，手里没东西摆弄总觉得不习惯，只好抽了根粉笔一直攥着。
　　他叫起班长，问你们班选化学课代表了么？
　　小班长摇摇头。
　　格子杨转转眼睛，瞧见一个长得特秀气的男生，望着窗外不知道看什么呢。于是格子杨随手一点，就那个男生吧，你叫什么？
　　秦瑞刚才看窗外树枝上站了一只喜鹊，正想着秋风里一树一鸟真有意境，结果呼啦啦飞来一群喜鹊落树枝上，一下意境就没了。正这会被后面同学捅了两下，愣愣地站起来，看着格子杨说，叫秦瑞。
　　格子杨笑眯眯地，成，秦瑞，你就当我课代表吧。
　　当格子杨的课代表，好处自然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准备实验，平时没机会碰的，昂贵的或者危险的实验材料，这会也能亲手摆弄摆弄。免体生秦瑞还经常在别人上体育课的时候晃到格子杨的实验室去，看他给高中部的学生带实验。
　　化学实验是很有趣的东西，每一个实验都是一个缩微的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过程。从最初的无知，感到神秘、敬畏，然后逐渐地探索，到最后解开其中奥秘。会发现所有最初的神秘，不过是一些物质特性间的冲撞，用中医的话讲，万物都有相生相克。
　　秦瑞一直觉得那个用玻璃棒点燃冰块的实验特不可思议，格子杨说其实很简单，骗骗你们这些小孩而已。
　　玻璃棒自然是经过处理的，把一两粒高锰酸钾磨成粉末，然后滴几滴浓硫酸，用玻璃棒搅拌均匀。蘸上这种混合物的玻璃棒其实就是一个小火把了，格子杨把玻璃棒往酒精灯芯上一挨，立刻就燃烧起来了。至于点燃冰块，冰块上面放着电石呢（碳化钙），电石能和冰块上少量的水反应产生乙炔，是极易燃的气体。而玻璃棒上的高锰酸钾和浓硫酸都是强氧化剂，能将乙炔氧化并很快达到燃点，于是就燃烧起来了。不明就里的人看玻璃棒把冰块点着了，自然都觉得新鲜，瞧个乐呵。
　　秦瑞想，化学真是奇妙啊，于是有些东西开始在小小的心里扎根了。

　　年轻的格子杨老师在学生中的呼声出奇地高，小女生们纷纷把注意力从小帅哥身上转移到酷酷的格子杨，连他那件破破烂烂的格子衫工作服在学生们眼里都成了个性的标志。小帅哥们纷纷模仿他穿起格子衬衫，还故意磨烂领口袖口，搞成很颓废的样子，可惜只能穿在校服里面，没什么机会露出来。
　　格子杨发现学生中开始莫明其妙地流行格子衬衫之后，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对他的学生们说，格子衬衫已经不流行很多年了，你们看我那件工作服，实在穿不出去于是做了工作服。
　　第二天，格子们就都不见了。
　　潭海洋也是格子杨忠实小fans之一，一直为没能成为其亲传弟子而深感遗憾。再加上那段时间被秦瑞刺激的，学习化学的热情空前高涨，经常打着自己化学不及格的旗号去找人家问问题。注：一定要赶在自己班化学老师不在办公室的时候。
　　后来也跟着秦瑞一起去蹭格子杨给高中生上的实验课，慢慢地就跟偶像混熟了。有时候实验课剩余的材料，格子杨就随手拿来给他们演示一些课本里没有的有趣实验。比如用高锰酸钾制氧后的残渣制氯，生成的二氧化锰还可以做个简易的小温度计，用硫酸铜给剪子镀铜，自配王水把刚镀完铜的剪子给溶了，等等等等。还按照氮磷钾5：3：1的比例自制肥料，潭海洋拿回家给爷爷的君子兰上肥，于是君子兰长得绿绿的，剩余的肥料倒在家门口草地上，野草也长得绿绿的。
　　格子杨同志还大胆地带着两个孩子用氢气还原四氧化三铁，结果生成的纳米铁粉在空气中自燃了。于是接下来的还原氧化铝压根就不敢做了，估计纳米铝粉见了空气要爆炸的。
　　跟格子杨熟了之后，此人就极不为人师表了，毕竟是大学刚毕业不久。
　　潭海洋跟格子杨要一幅那种喷上东西就能显出画来的纸。其实那是很简单的化学反应，先在白纸上用亚铁□□或者硫□□这类的溶液画好画，晾干以后白纸上看不出一点痕迹。然后用三氯化铁溶液一喷，与之前的溶液发生反应，画就能显出来了。海洋问还有没有这种画，想给别人显摆显摆，有助于化学爱好者之间相互交流。格子杨说这个好说，第二天就拿来了一沓，说是以前在实验室无聊自己瞎画的。
　　海洋拿到外公家演示了一张，外公说不错不错，小孩子要继续保持学习热情。
　　拿给爷爷演示了一张，爷爷端着茶杯很不屑地笑了笑，说小儿科嘛，爷爷当年可是做过新四军军部特务团团长的，这个小把戏小把戏！
　　受打击的海洋回到屋里，随手捡过几张自己喷自己看，每张都不一样，看来格子杨真挺无聊的，有画宝马车标的，有画奔驰的，有画小鱼小鸟的，还有明显就是随手乱涂的。海洋玩的兴起，再喷了一张，等画一显出来——竟然是个裸女！虽然画工实在不敢恭维吧，但…还是能看出来的。
　　海洋捧着画到秦瑞屋，秦瑞正写作业，侧头瞟了一眼，噢噢，裸体女人，画得好烂！说完又转回去做作业了，留下海洋同学对着画脸红，然后悄悄扔掉了。
　　还有一次，海洋去找格子杨的时候看到他正跟一个高三男生聊天，两人一副很哥们的样子。就看格子杨翻出一瓶分析纯的酒精，倒了小半瓶，又掺了些别的东西，给那个男生，一脸正经地跟他说，你要实在忍不住再那个的时候，你射完把那东西倒这里头，保证你能戒了。男生狐疑地看看他，真的？会有啥反应？
　　格子杨憋了半天说，那个，很奇妙，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男生走后，潭海洋问格子杨，你们说的啥？
　　格子杨看了潭海洋一眼，问他，你有□□的习惯吗？
　　□□？潭海洋脸腾就红了，没有。
　　哦，那没你事。格子杨说完又收拾实验室去了。
　　潭海洋觉得格子杨笑得很诡异。
　　第二天，不巧地又碰上那男生回来找格子杨了，气愤地。
　　你妈的杨毅！那怎还能炸呀！
　　喔喔！你真的试啦！格子杨一脸无辜。
　　废话！简直是×甘油！早几年知道这个，就没诺贝尔奖了！
　　格子杨忍着笑拍拍人家肩膀说，革命需要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