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II》四处挠挠

3、第三章

　　第三章

　　小么从没进过幼儿园，幼儿园对小么来说是憧憬又陌生的地方。
　　幼儿园里有很多孩子，大院里所有学龄前儿童几乎都在这个小园子里。从前跟着老秦头收废品的日子，小么无数次地趴在幼儿园铁栏杆外，眼巴巴看着里头的小朋友们做游戏、滑滑梯，转转椅，特别羡慕栏杆里面的世界。但他从来没跟老秦头说过，那么丁点的孩子，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跟里头的小孩们不一样。
　　可是现在，他也成了这小园子里的一员了。这么多的小朋友，他只认得海洋。

　　潭海洋没想到，小么，哦，秦瑞的第一天幼儿园生活，是在一片哭声中开始的。

　　这天一早，海洋破天荒跟着六点半的起床号醒了，没用人管，自己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套上小棉袄蹑手蹑脚地下楼出门了。
　　天才蒙蒙亮，爷爷正在院子里打太极，听见动静回身一看，见孙子正缩手缩脚地关门呢。
　　“海洋？干什么呢？”爷爷喊了一声。
　　海洋抖了个激灵，回头讪笑道：“啊？哈，爷爷，您都起来啦？真早……”。敢情儿爷爷没在屋里头啊，害得他还小心翼翼地。
　　看孙子那个小样，爷爷哭笑不得，这小子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拧都拧不下床，今天倒是勤快，想是小么在幼儿园，这个赶着要跑去玩呢。
　　爷爷故意板着脸问他：“鬼鬼祟祟干什么去？”
　　“我……我上幼儿园去喽——”海洋小手插在棉袄兜里，捏着木头小手枪，一溜烟儿顺着平台一侧的台阶跑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啪”地立正，抬起小肉手冲站岗的哨兵敬个礼，然后颠颠儿地往幼儿园跑了。

　　幼儿园七点钟开门，阿姨们头一回看见海洋竟然这么早就来了，都吃惊的很，刚想问他，人家哧溜跑进去拉着小么玩小手枪去了。
　　幼儿园提供早饭，但平时海洋都在家吃完早饭才来，所以爷爷没给他入早餐的伙，只交了午晚两餐饭的钱。
　　盛粥的阿姨笑眯眯地问海洋：“海洋吃早饭了吗？”
　　“没……”海洋眼巴巴地看着小么碗里的红薯稀饭和煮鸡蛋。
　　小么刚把鸡蛋皮磕碎，看看自己手里，又看看海洋，说：“给你。”
　　海洋摇头说：“你吃，我不饿。”可他眼睛还盯着人家的鸡蛋。
　　阿姨笑着拍拍海洋，说：“去拿你的小碗去。”
　　“哎！”海洋飞快跑去碗架上把贴着自己名字的小碗捧过来，虔诚地看着阿姨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稀饭。鸡蛋是按人头煮的，没有富裕的了，阿姨给海洋拿了个白馒头。
　　饭快吃完的时候，小赵哥哥来了，先在前面跟阿姨说了几句话，阿姨点点头。小赵哥哥又过来小饭桌这边，冲海洋挤挤眼说：“首长说以后家里没有你的饭了，你就天天在幼儿园吃吧。”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吃饭交钱的事，还傻傻地问：“为什么？”
　　小么在一边同情地说：“海洋，明天我的鸡蛋给你。”
　　“不用，小么要好好吃饭。”小赵哥哥摸摸小么的头走了，留下海洋在那里哀叹自己莫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上午，大班里小朋友公认最没出息的孙宁来了。
　　孙宁是维修队会计王阿姨的宝贝儿子，说他最没出息，是因为从上小班开始，每天他妈妈把他送来，他都大哭大闹地要回家，不让妈妈走。每次他妈妈和幼儿园阿姨都要劝好久，有时他妈妈好不容易脱身走了，他还要趴在门上哭半天。
　　小朋友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但小么是第一天上幼儿园，不了解行情。
　　听着孙宁撕心裂肺地拍着门干嚎，把小么的伤心事触动了，想起爷爷，想起爷爷在时，把他放在板儿车上在院里转悠，看有没有人家卖废品。想起爷爷带他去菜市场买菜，有时候还会给他买根五分钱的大红果冰棍。想起他过生日的时候，爷爷带他去红旗商店买件新衣裳，说国庆节喜庆喜庆，可爷爷自己从来也没穿过新衣服，老是一身战士穿的绿军装，都是人家穿坏了不要的。还想起爷爷带他上后山逮麻雀，挖野菜……
　　“哇——爷爷，我要找爷爷……”小么也哭起来，比孙宁哭的还响亮，那个是干嚎，这个可是鼻涕眼泪一把糊，真伤心了。老师和小朋友们都吓了一跳，就看小么陂着脚跑到门口，拉了门就往外走。站在门口的小李老师手疾眼快，一把把他拉住了，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
　　孙宁突然听到有人比自己哭的还大声，反倒愣住了，不嚎了，转头抽着鼻子看小么。
　　海洋懵了一会，回过神来，跑到小么和李老师身边，拍着小么说：“小么小么，别哭了，我给你玩小手枪……”
　　小么不理他，海洋干着急地转来转去，又说：“小么别哭了，我让爷爷带咱们坐大汽车去……”
　　一听“爷爷”，小么哭的更大声了。
　　小朋友们也在下边劝：“小么别哭了，小么别哭了……”
　　海洋见小么哭得伤心，自己也难过起来，鼻头也酸了，咧着嘴说：“小么，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该哭了，哇——”
　　得，那个没劝好，这个也哭上了。那边的孙宁一看这架势，又想起自家伤心事了，也跟着嚎起来。底下的小朋友们，有意志不坚定的，也跟着起哄呜呜起来。顿时一屋子里哭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闹的小李老师一个头两个大。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外面站着园长奶奶。
　　“这班里是怎么了？”
　　小李老师尴尬地看着这一屋子小红脸，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她是才分配来幼儿园当老师的，没经验，哄了这个那个又闹上了，看看这帮孩子，自个儿都有哭的心了。
　　园长奶奶示意李老师把海洋和小么先带出去，然后对班里的小朋友们说：“小朋友们，幼儿园今天买了新玩具，谁再哭可没有新玩具玩了啊。”一听有新玩具，小朋友们立刻止住哭声，虽然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但都规规矩矩地坐好了。园长奶奶叫了两个小值日生去拿玩具分给小朋友们玩，然后拉着海洋和小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