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男孩们》说书人说

8、第八章

　　苏及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扒在舞蹈室的门上。

　　“回去！”袁源怒吼。

　　舞蹈室是两扇玻璃门，虽然贴了玻璃贴，但扒在上面的苏及，透过模糊的玻璃依然能被认出。

　　这波怒气值穿过玻璃门，打得苏及乖乖坐回原处。

　　外面有人劝道：“袁源别生气。”

　　又来一人：“走走走，我们过去说。”

　　几位少年面面相觑，感觉嘴里的糖也不怎么甜了。

　　两分钟过去，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自然收获一波少年们的关注。

　　李哥走进来，打量着几人：“怎么？”

　　凌风翔摇头答道：“没什么。”

　　李哥的眼神在几人中游走一番，才说：“你们都知道了。”

　　算是知道吧？几人想，毕竟是自己惹的祸。

　　“既然知道，就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办，能怎么办？

　　李哥见他们不讲话，有些生气：“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也想跟公司拧着来？”

　　啊？公司？几人更是糊涂。

　　嘭！玻璃门今天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李哥，我说呢，怎么小张把我拉过去问长问短。”袁源大步流星走进来，“原来是跟我拖延时间，好让你在这边“攻城略地。””

　　几句话说得李哥脸色更加难看。

　　“从我这里说不通，就来找孩子们？你们到底是为谁好？是给哪家公司打工？”袁源抱着双臂，十分激动，“5月20日就是初舞台，现在让我们大改。我真怀疑是节目组收了对家公司的钱来搞我们。你们还顺着节目组，是不是也收了对家的钱？”

　　李哥彻底怒了：“袁源，你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什么叫收了对家公司的钱？你敢这么跟鲍老师说话么？”

　　“我怎么不敢？！”

　　袁源才挂断鲍老师的电话，她确实敢。

　　简直是乱来，她气坏了。

　　前期沟通说得好好的，每个阶段的视频节目组都很满意。

　　眼见离录制时间越来越近，却突然提出要他们更改作品。

　　疯了么？！真顺着他们的要求，孩子们的初舞台肯定落下别家一大截。

　　到时候，热搜是有，全是黑热搜。

　　节目组安的什么心？！

　　更过分的是，平时都不大管他们的鲍老师和李哥竟然要顺着节目组的来。

　　还说什么，节目组有节目组的考量，要想在节目里多点画面，多待一会儿，就得听话。

　　听你妹妹的话。

　　“我不想和你说。”李哥拒绝和袁源沟通，“这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鲍老师和我的意见就是一个字，改。至于你的意见，不重要。”

　　袁源看着他，不，是瞪着他。

　　“还有你们，”李哥不理会袁源的眼神，对依旧坐在地上的几个人说，“是听公司的还是听她的？你们也不小了，心里要有数。”

　　几人眼珠子乱转，看这个看那个，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好啊，还挑事！袁源小小的肺简直要炸掉了！

　　舞蹈室内终于只剩下袁源和少年们。

　　她盘腿坐下，妄图用深呼吸来改善自己的心情。

　　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呼哈，袁源终究还是破功：“我还是好气。你们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改比较好。”

　　袁源说话的语气带着一半生气，还有一半撒娇的意味。让人很想笑。

　　“我们？”凌风翔半开玩笑，“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源还没回答，齐云波抢着说：“翔哥没听出来？肯定是节目组让我们换作品。”

　　“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袁源又急又气，“明明说得好好的，不会有那家公司的团队来参加。”

　　她冷哼一声：“就因为他们来参加得晚，作品又和我们撞形，所以，让我们改，凭什么？”

　　那家公司，是个代称，指的是另外一家养成系公司。

　　那家公司从成立之初就在模仿，现在逐渐有了超越的苗头。

　　更可恨的是，他们和唯一抢生源、抢资源，每每避着他们走，他们偏偏会迎上前来，一通厮杀，根本不管自己得不得利，只要唯一不得利，他们赔了也开心。

　　袁源在进公司之前就对这家公司可谓是“恨之入骨”，现在更是恨不能把它们锤进地心。

　　女人就是小心眼！袁源恨恨想着那家公司老板娘的脸，越是漂亮越是危险！

　　“所以…”苏及突然开心问道，“你没有生我们气？”

　　袁源眉头不展，一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神情：“生你们什么气？你们…哦…你们是不是要改？”

　　她又激动起来，食指抖抖抖指着他们：“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冯雨林给了个干脆的答案。

　　“我们先弄清楚，具体要我们怎么改。”舒谦依然理智。

　　“怎么改？全部大改。重新来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可还明白？”

　　舒谦也很干脆：“那不改。”

　　袁源又看着另外三个没表态的人。

　　“不改不改不改。”苏及点头又摆手，“坚决不改。”

　　“肯定不改啊。我是傻子么？！对吧，翔哥。”

　　“是啊。”也不知翔哥这个是啊，到底是回答齐云波是个傻子，还是在回答不改这件事。

　　齐云波瘪嘴将五官挤出表情包，对他翔哥的回答表示不满。

　　“那我们要团结！”袁源的中二魂熊熊燃烧。

　　好在这是一群未成年的男孩子，对青春的热血有着天然的迷恋，容易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

　　袁源的燃烧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快泄气般自问自答：“怎么办啊…”

　　她是真不知该怎么办。

　　虽然嘴上硬气，一副打死不改的模样。

　　但...节目组要是强硬半分，剥夺他们录制的机会，公司还不是乖乖照着要求改。

　　哎...因为没有露出的机会，就不得不受制于人。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世界就是相互制衡的，什么都叫一人占有，那还得了！

　　竞争促进成长，这样是养成类公司模式的温柔说法。

　　等等，袁源突然想到，竞争，大老板可是对那家公司...

　　于是计上心来。

　　看着她脸上突然露出怪异的笑容，苏及不禁一个寒颤：“源儿姐，你的笑容好吓人。”

　　“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讲话，好伐？”冯雨林开着玩笑嗔怪，“源儿姐那是美丽的微笑。”

　　“全世界最美丽的源儿姐。”舒谦的彩虹屁即刻发射。

　　凌风翔跟道：“全世界最可爱的源儿姐。”

　　“全世界…”齐云波搜肠刮肚，“全世界最棒的源儿姐。”

　　听着五位帅气少年的彩虹屁，袁源很受用。

　　嗯？等等，袁源感觉自己的反应太慢。

　　刚刚大家都叫自己源儿姐了吗？是的，她没有听错。

　　“等等，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凌风翔摊手：“解释什么？奇奇怪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袁源有心捉弄，状似要起身离开。

　　齐云波又把她按回地面：“好好的，怎么又要走。说说说…”

　　少年们七嘴八舌开始说起来。

　　原来，苏及生病那天，舒谦、冯雨林、凌风翔不是有意站得那么远，而是那边的镜子更干净，他们想看清楚自己跳舞时的表情管理。

　　袁源哭笑不得，都是镜子惹的祸？

　　“好，既然误会解除。”

　　袁源俨然成为孩子们的中心，几个人围成一圈，都注视着她。

　　“先来说说节目这事，大家都说不改。”她曲着食指敲响地板，“那我们硬气一点，就不改，鲍老师和李哥那边我去想办法。大家好好练习，千万不要分心，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好好练习。”

　　袁源快速和每个人对视一眼，用眼神请求相信。

　　五名少年也回以肯定的眼神。

　　袁源走出舞蹈室时，身后扬起微风，她像一位要出征的英雄。

　　她对他们有很多的心疼。

　　他们年少出道，在光环、利益、荣耀、背叛的多方裹挟之下。

　　他们虽然年少，但心却比同龄人更老。

　　他们的成长只能用奔跑的速度。

　　太多的期待与关注，成为他们的重负。

　　袁源只希望自己可以守护，可以为他们减负。

　　做到真正的为他们着想，而不仅仅是把他们“卖”出去。

　　敲开大老板的办公室，毫无意外，鲍老师正坐着和大老板喝茶。

　　见她进来眼也没抬，轻轻吹了吹茶面，细细品着。

　　大老板多精明的人，什么没见过，热情招呼：“小袁啊，鲍老师刚和我说起你呢。”

　　袁源看鲍老师一眼，鲍老师很平静，她也换上笑眼，正要开口。

　　大老板没给机会：“节目组那边要求更改作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想问问，如果真要改，孩子们这边的难点是什么？”

　　看来大老板也没有定死，袁源心想，这就好办。

　　“1、时间太紧张。2、目前这个不敢说是最好，但绝对是最适合他们的初舞台。3、节目组最后的修改意见，坦白说，和我们公司练习生的风格相差太大。我很担心粉丝不接受。4、最重要的是，因为那家公司也会参加节目，所以，和我们的节目撞了，这可能才是我们不得不改的重要原因。”

　　大老板虽然努力保持得体，袁源仍从他细微的反应中看出他对那家公司的情绪变化。

　　而且是负面的变化。

　　“他们要求我们什么风格？”

　　“性感一点。”

　　“乱来！”大老板绝口不提那家公司，抓住节目组一通说，“我们是养成公司，他们知道的。我们的孩子们都是未成年，怎么能跟性感沾边。性感不行，绝对不行。”

　　看看老板的话术，没说改不行，只说性感不行。

　　所以是不要那么性感就可以改了？

　　袁源不死心，不得到确定的答案，她真觉自己对不起孩子们的信任。

　　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能把这件事办好，后面的事或许也会不顺利。

　　信任的时间点一旦错过，再想挽回就要成倍的努力，即使这样，还要看命运是否安排。

　　她决定勇一点，为了她的孩子们：“大老板，虽然我带二代时间很短。我就直话直说。我不赞成改，现在的就是最好的，我们来不及了！再改，那家公司真的又要坐在我们头上拉屎了！我很生气，你知道吗？他们凭什么！每次就抓着我们不放！我们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袁源很生气地说完一大段话，最后停下来，看着大老板。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袁源边从里面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侧头望向走廊的另一端，那边是三代的练习室，她知道今天高志远就在那里。

　　而她只能披戴着使命，依旧与他背离。

　　她不知道，转过身的瞬间，走廊那边，高志远已经出现，他望着她的背影，停滞十几秒，又一头扎进训练室。

　　他没看见她脸上渴望的神情，她没看见他渴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