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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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合同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魏嫣然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先行离开。薛伍珩在林十七炯炯目光中，带着人去了丽苑，吃烤乳鸽。
林十七开着他拉风的芭比粉色小绵羊，薛伍珩开着奢华大气的雷克萨斯，不幸遇上下班高峰期，比林十七迟了十分钟到达。
不到七点，丽苑的客人尚不算多，林十七没要包间，直接坐在了大堂镂空屏风旁的位置，给薛伍珩拍了一张大概位置的照片，然后坐着玩手机。
丽苑是传统中式装修风格，灯光柔和，偏简约温馨的宁静悠远，适合一家大小聚餐。
晚市刚开始，敞亮的大门两边训练有素地站立着服务员，带队经理沉着冷静，面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和客人问好，直到薛伍珩走进了大门，一直指挥着服务生的经理一个箭步上前，笑容变得热情：“五爷，好久不见了，您的包间……”
薛伍珩抬手打断他的话：“有位置了。”
经理微微诧异：“是……几号房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薛伍珩掏出手机看了看，笑着说：“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尽管他的态度温和，但大堂经理始终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就等着薛伍珩一声吩咐。
谁知道，这位海城薛家百年以来性格最为乖张的家主，无视上二楼包间的方向，在面向石雕景观喷泉时直直地拐了一个弯，往大堂走去。
走过过道，薛伍珩停下来看了两眼，然后长腿一迈，在一处酸枝红木桌椅中落座。
林十七好好的坐着玩手机，薛伍珩坐下后，肩膀轻撞了他一下，惯性地往旁边歪了歪，撑着椅子怒目而视：“薛伍珩！对面位置不坐坐我旁边干嘛？！”
薛伍珩：“这样比较方便说话。”
林十七：“可是这样很奇怪啊。”
他嘴里不乐意，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薛伍珩让出了位置，两人不至于胳膊贴着胳膊，大腿碰大腿。
靠近镂空屏风的一边放着一套完整的功夫茶具，放在平时林十七碰都不会碰，但他想起来薛伍珩好像还挺爱喝茶，拿过竹篮子上的免费茶包，熟练地烫杯取茶。
一个不爱喝茶的还懂得头泡茶不能喝，倒掉后将装满了清浅红茶的琉璃杯放在木托上，推过去给薛伍珩。
正巧拿着菜单走到桌旁的大堂经理有幸见证薛伍珩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小心脏都要蹦出来。
丽苑大堂和包间赠送的免费茶包是有区别的。
大堂一般在小竹篮放着的茶包，都是二级茶叶，浓醇清香，一般糊弄前来丽苑专为了吃招牌烤乳鸽的客人，而包间放的是一级茶叶，有专门茶艺师负责冲泡。
薛伍珩第一次来丽苑谈生意，喝的正是包间的一级茶，茶艺师将经过八道工序冲泡而成的一级龙井小心地倒入青花斗笠杯中，轻轻地放到薛伍珩的面前。
薛伍珩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杯沿，在殷切的目光中，笑着将这杯龙井掀翻。
他说，我不习惯喝劣质茶叶。
明亮柔和的包厢内一时无人敢说话，负责人背后的汗水涔涔而下，在紧绷肃静的气氛中展现了高超的服务意识，低着头说：“我这就去换。”
海城没人敢得罪薛家。
后来，丽苑有专门为薛家现任家主准备的特级茶叶，就是生怕薛伍珩不高兴，一句话把丽苑填平了。
当时正在场见证薛伍珩一句话把丽苑为了找茶叶弄了人仰马翻的大堂经理，眼睁睁地看着二级茶叶泡出来的茶滑入薛伍珩的喉咙，后者一言不发，轻轻地将茶杯放回木托上。
声音很轻，经理却觉得这一声声音，就像他职业生涯中的一声鸣钟，狠狠地宣告他今天之后，可以回老家养猪了。
经理将餐牌放在桌上，大气也不敢出，“五爷，我这就安排人马上给你换茶叶。”
“不用。”薛伍珩打开厚重的书页，推到林十七的面前，问：“吃什么？”
经理小心观察薛伍珩的表情，确实没有笑里藏刀，一时拿不准主意，忐忑地站在一旁。
丽苑的菜单会根据蔬果鲜生的时令性更新，这个季节的招牌主打自然是刚上市的螃蟹和海胆，林十七下手毫不手软，叫了三份海鲜后再要了一份汤，最后才下单念念不忘的烤乳鸽。
经理一边记下一边确认，问：“乳鸽整只上还是切块？”
林十七：“当然是整只上啊。”
手撕才带劲。
经理没敢轻易写上，目光依然落在薛伍珩的身上。
薛伍珩合上菜单，莫名地看了经理一眼，说：“听他的。”
经理应了一声，吩咐下去让厨房赶紧准备。
林十七到的时候附近还没有坐满人，然而下单完后，前后位置已经热闹起来了。
他们今天不凑巧，坐在了一对情侣的旁边，上下是一家三口，嗓门都挺大。
他们上菜比旁人快，林十七一边吃着海鲜刺身，一边听上下两桌的家长里短。
后桌的孩子应该还在上学，父母就孩子的大学志愿问题吵了一个翻天覆地，差点掀翻了服务生手里面的玻璃茶壶。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熟练又令人心疼的动作躲开了父母的夹击，懂事地朝服务员说了一声抱歉。
林十七吃完最后一只对虾，问：“薛伍珩，你大学在国内念的吗？”
薛伍珩：“出国念的金融。”
“我猜也是。”林十七挖出一块海胆，呲溜滑入口中，幸福地眯起眼睛，注意力压根没在对话上，“那你怎么开殡仪馆啊。”
“兴趣。”
“……”
这是哪门子的兴趣？
仔细想想怎么还有点吓人？
林十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因为烤乳鸽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朝他飞奔而来了！
而不远处的大堂经理，不需要薛伍珩动口，立马训练有素地拎起了厨房剪刀，毕恭毕敬地接过传菜员手中的餐盘，笑着说：“五爷，让我来帮您。”
林十七戴上了手套，想要接过自己的那份，经理举着餐盘如同滑步一样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位先生，您的烤乳鸽也请让我来。”
林十七不乐意：“为什么呀！我想自己撕着吃。”
经理扬起一抹笑，激情朗诵：“我们丽苑的宗旨，服务至上，专业代理，务必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
林十七惊呆了半秒，扭头看薛伍珩。
薛伍珩：“给他。”
经理：“……好的。”
林十七心满意足地接过来大快朵颐。
薛伍珩姿态懒散地靠在红木椅背，手指轻叩着琉璃杯的边沿，翘起的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林十七的小腿。
经理拿着锋利的厨房剪刀，如同进行外科手术一般细心、精益求精地处理肥厚柔嫩的烤乳鸽，恨不得把每一块肉剪成相同的大小。
林十七觉得他有多动症，斜了薛伍珩一眼，后者笑了笑，问：“好吃吗？”
林十七觉得非常可以，就是差了点东西，问旁边凝神剪骨架的经理：“这有啤酒吗？”
经理：“有的。”
薛伍珩没直接下单，问：“你酒量怎么样？”
林十七非常自信：“一瓶白的没问题。”
薛伍珩点了点头，经理立马会意，叫服务员拿来两小瓶啤酒。
林十七一口酒，一口流油的脆皮乳鸽，仿佛置身天堂般快乐。
他们一边吃，一边又在听前桌的八卦。
这一家人没在讨论学业的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催婚。
女主人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会儿，闺女显然没听进去，敷衍地说了两三句后，忽然和满嘴油的林十七对上了视线。
“妈，你别说了。”女生眼神流连在他俩的身上，几乎要冒出点点火花，“你找的相亲对象要有这俩帅，我立马去。”
女生柔弱纤细的食指轻轻地点在林十七和薛伍珩的身上。
一身珠光宝气、烫着时髦棕色卷发的女士立马回头，看清楚后眼神一亮，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问道：“这俩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吗？”
一副势必要在今天给自家闺女把握住这天赐缘分的样子。
林十七往后缩了缩，手里还拿着肉质紧致滑嫩的翅尖，就这样和薛伍珩对视了一眼。
两人脑电波成功对接，薛伍珩伸出手，轻轻地搂住了林十七的肩膀。
“阿姨。”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温柔缱绻，柔声道：“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在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瞳孔地震！
大堂经理一个激动，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剪下来。
他听到了什么？！
五爷出柜了？！！
他知道了这么不得了的消息会不会被灭口？！
而不清楚薛伍珩身份的旁边桌哇哦了一声，甚至鼓起了掌。
主动攀谈的女士被掌声刺激回神，意识到还在公共场合，维持着表面仅有的体面，尴尬地笑了笑后咻地转回了身，后半程脖子僵硬动也不敢动。
对面被催婚的女孩儿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林十七回敬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女孩儿被激起了热血斗志，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一个致敬手势。
林十七多少被影响，右手握拳还没放在胸前，就被薛伍珩一把按下的手腕，柔声道：“亲爱的，别玩了，吃饭吧。”
林十七狠狠地嗯了一声。
一顿饭下来，薛伍珩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进林十七的肚里了。
林十七肠胃不太好，许是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留下的毛病，长大后适应了好久的细嚼慢咽。
等薛伍珩发现他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后，才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薛伍珩眼睁睁看着他想要站起来，晃了晃又一屁股坐下，笑出了声：“林十七，你可以啊，一瓶啤酒就醉了，说好一瓶白的量呢？”
林十七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没醉。”
薛伍珩：“你要去哪里？”
林十七：“洗、洗手间。”
薛伍珩拿过湿巾擦了擦手，“我陪你去。”
林十七嫌丢人：“我自己去！”
薛伍珩非常有耐心地哄道：“你醉了。”
“我没醉！”
喝醉酒的人特征之一：永远认为自己没醉。
薛伍珩让开位置，抱起双臂站到一旁，说：“你走条直线给我看看。”
林十七：“走就走。”
他猛地站了起来，挺起胸膛走了两步。
啪叽。
林十七撞歪了小藤椅，摔倒地上。
整个人都懵了。
薛伍珩蹲在他面前，笑着问：“醉没醉？”
林十七撑在他肩膀上，起来没站稳，被薛伍珩稳稳地兜住了屁股。
林十七放松了身体，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他的手臂上，眨巴着眼睛，说：“你占我便宜。”
薛伍珩叹了一口气。
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人一把抱了起来。
林十七手还撑在他的肩膀上，稍稍地退开了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薛伍珩，得意地笑着说：“薛伍珩，你好矮啊。”
这一抱，两人直接成了全场焦点。
前桌尚未离去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士喃喃道：“还真是一对儿啊。”
对面的女儿羡慕道：“好一对璧人。”
抱着林十七的薛伍珩旁若无人，躲过大堂经理想要帮忙的手，安安全全、稳稳妥妥地抱着林十七去了洗手间。
进了间隔，薛伍珩问：
“能自己去吗？”
林十七点了点头：“能。”
薛伍珩退了出去，体贴地关上门。
林十七并非到了酒后不能自理的地步，酒品还可以，就是犯懒。
上完厕所后，目光聚焦也不知道落在哪，梦游一般路过薛伍珩，站在盥洗池台前一动不动。
薛伍珩看了他一眼后，扑闪着一双充满了期待的大眼睛，像幼儿园小朋友遇上困难等待老师的帮助一样，摊开手心放进瓷白色的盥洗池里。
薛伍珩指尖动了动，眸里快速地闪过一抹难以碰触的思绪，上前问：“要洗手吗？”
林十七声音黏黏糊糊，贴了贴薛伍珩的手臂，说：“嗯，洗手。”
薛伍珩掌心朝上，同样放进里面，说：“那你的手放进来。”
林十七思维慢了半拍，理解了意思后，白皙柔软的一双手放进了薛伍珩的掌心里。
薛伍珩攥起修长的手指，将林十七无意识捏起的拳头轻轻裹住。
大手包小手。
林十七意识虽然模糊，但还记得眼前的人姓甚名谁：“薛伍珩，你的手好大哦。”
薛伍珩没有答话，他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将林十七的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洗干净，然后带着人到了自动干手器前，握住林十七的手腕放了进去。
乖巧粘人的林十七不像喝了酒，倒像浑身像冒着奶味儿的小孩子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与曾经漫山遍野跑、不顾一切往前冲的野孩子完全不一样。
这是薛伍珩从没有见过的林十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