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走马灯[快穿]》荒原八里

12、第 12 章

　　五月的最后一天，海城下了一早上的暴雨，正午过后，雷雨渐小，阴云散去，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露了一个边，稍稍地减退海城厚重的湿气。
　　送货车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到达花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林十七新进了一批芍药和洋桔梗，卸货的时候花骨朵已经有点蔫，林十七和布林搬了张小板凳，人手一把剪刀，直接把卸货下来的鲜切花铺在店门前的小平台上，推开玻璃门送出店内的空调风，然后慢悠悠地修剪基部，放入装满水的铁通里。
　　槐阳街以前是具有历史底蕴的传统富人区，建筑群典藏深厚，一砖一瓦都蕴藏着风霜雨露的历史化气息。
　　五年前政府进行了策划改造，为了配合修建殡仪馆，整个古建筑群进行了修葺和翻新，为了照顾附近居民区的老百姓，将槐阳街用环形车道隔开，分了内外两条街，并在中间种植了大量的树木，挡住了槐阳内往外看的视野，也算是安抚旧居民的一个措施。
　　林十七盘下这个店面的时候殡仪馆还没建成，大概是缘分，花店的后方正对了殡仪馆的大门，薛伍珩‘微服私访’的时候正因为这点缘分看中了林十七的花店，之后才有了生意上的来往。
　　槐阳内街前两年受殡仪馆的影响，各类商铺尤其饮食业难以维持下去，后来商铺多为玉石器店，政府修建槐阳内外阻隔的一堵墙后，经济才慢慢回春。
　　林十七的花店在槐阳内街的中心段，二楼是住宅，旁边是一间咖啡店，店外的走廊平台与林十七的花店相连，中间摆放了一个落地实木花架，上面三层分别摆放了各色各样的盆栽花。
　　咖啡店的装潢偏向文艺范，刚好与林十七的花店相辅相成。
　　林十七与咖啡店老板品味相投，见面后一合计，在两间店门前和小过道上种上了凌霄花，攀藤植物在温暖湿润的海城生长极好，以小过道为中点线往两边围墙和阳台栏杆延伸，刚好将花店和咖啡店的墙面覆盖一半。
　　花期一到，金黄色的花朵色彩鲜艳地盘踞在墙壁上，无意中倒成了槐阳内街的一个网红打卡点，阴差阳错直接把半死不活的槐阳内街盘活，之后，槐阳内街各类商铺回复了以往的热闹。
　　林十七修剪基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门前堆放的鲜花下去了一半，林十七伸了个懒腰，剪刀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食指上，手刚要放下，被人一把握住。
　　林十七往上看，一名穿着印有花店logo围裙的青年接过他手上的剪刀，提了提裤腿在旁边蹲下，说：“哥，我来吧。”
　　林十七撑着满地的绿叶，往后让了让位置。
　　“花送到了？”
　　“送到了。”田野臭着一张脸说：“下次能不能别让我送？”
　　他指了指旁边一脸无辜的布林，说：“他在这里最没用，他去送。”
　　布林吐了吐舌头，幼稚地反击：“你才没用，你全家都没用。”
　　田野：“如果小七哥晕倒了，你连人都扛不起来。”
　　布林想到昨天殡仪馆里面林十七真晕过去了，一时涨红了脸，大声反驳：“才不会！我能扛着小七哥跑万里长城你信不信！”
　　林十七：“不是……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地晕倒？”
　　他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田野，你得直视自己的魅力。”林十七慢悠悠地开解道：“人家指名要你送啊。”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哦豁了一声，颇有点揶揄的意味。
　　田野的容貌生得冷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笔直，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小帅哥长相，只因他理了一个板寸，眉眼显得尤其桀骜不驯，有种难以驯服的野性美。
　　好几个每星期报道买花的小女孩，都是冲着田野来的。
　　林十七只在乎生意赚钱，一点也不在乎男生骄傲叛逆的心理。
　　田野曲起腿，深仇大恨般地狠狠剪去花枝的地步，不想和林十七说话了。
　　母亲节过了一段时间，最近买花的人减少，林十七进货不算多，大半个小时就把门前的花修剪分类完成，往店里搬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的名字。
　　林十七回过头，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捧着一个泡沫箱，和林十七打了一声招呼。
　　“邓大哥，啥事啊？”
　　中年男子，也就是槐阳内街有名大排档常记牛肉粥的邓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老家那边寄过来了几箱生蚝，拿一箱给你尝尝。”
　　林十七看着肥美鲜嫩的生蚝，舔了舔唇，说：“这么多，咱们吃不完。”
　　“三个大伙子还吃不完，你逗我呢。”邓老板北方人，为人豪爽厚道。
　　两年前，邓老板的妻子外出采购遭遇了劫匪，林十七送花途中刚好碰见，劫匪大概第一次作案，林十七大喝一声后很怂地跑了，但邓老板的妻子大概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要是往医院送晚五分钟，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
　　自那次之后，邓老板有机会便往林十七这里送东西，初夏正是各类海鲜上市时节，林十七上星期才吃了肥美肉厚的扇贝。
　　林十七也不扭捏，将泡沫箱抱进了怀里，朗声道：“孩子们，谢谢老板给我们加餐！”
　　布林最先响应：“谢谢老板！”
　　邓老板爽朗地大笑起来，和林十七寒暄几句后，就回去准备晚市了。

　　今天订单不多，田野捧起那箱生蚝，准备到楼上做饭。
　　林十七：“诶，等等。”
　　他从前台抽屉底下抽了一个平时买菜用的环保袋，将生蚝分了两半，把环保袋的那份递了回去。
　　泡沫箱里的冰袋已经化掉了，林十七从仓库里拿了四个新的，一股脑塞进去，封箱。
　　“我要出去一趟，不跟你们吃饭了。”
　　布林问：“小七哥，你要去哪？”
　　“我？”林十七拎起那份生蚝，带上手机，潇潇洒洒地放上小绵羊的踏板上，“我去签一份新合同。”
　　布林：“有大单啊？”
　　林十七神秘地笑了笑，说：“当然是大单。”
　　说完他挥了挥手，骑上小绵羊，扬长而去。

　　薛伍珩约了林十七在东区的一处别墅区，靠近海边，独立园林式别墅，环境幽美清静，价值不菲。
　　大概早已跟别墅区的保安打了招呼，林十七芭比粉色的电动车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畅通无阻地进入了A区，根据导航指引找到了13号。
　　薛伍珩提前收到信息，站在门口等他，旁边跟着魏嫣然。
　　林十七一下车，先将装了生蚝的泡沫箱递过去，“礼物。”
　　薛伍珩：“是什么？”
　　林十七：“好东西。”
　　那个泡沫箱几经辗转，边角位有点脏，底面更不用说，魏嫣然非常有眼见力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生蚝，又连忙拿到厨房。
　　林十七言辞委婉地问：“魏小姐是你的工作兼生活助理吗？”
　　薛伍珩：“是我家亲戚。”
　　林十七：“她像是你的保姆。”
　　薛伍珩问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魏嫣然，“你委屈吗？”
　　“啥？”魏嫣然一头雾水。
　　薛伍珩回过头，对林十七说道：“她不委屈。”
　　林十七：“……”
　　魏嫣然显然也不想对无聊的事刨根问底，嘴角调整了最适合角度的职业微笑，对林十七道：“林先生，这边请。”
　　魏嫣然在前方带头，薛伍珩走在身侧，三人一同去往二楼的书房。
　　别墅内装潢是普通的现代简洁风，偏向于宽敞明亮的设计，家具和装饰偏冷色调，绿植和摆放少得可怜，一楼客厅墙上一幅浮雕壁画墙绘，花纹繁琐复杂，色调以蓝绿为主，林十七多看了两眼，发现和海城殡仪馆的墀头雕刻花纹极其相似。
　　二楼一条长廊，位于左手边第一间便是书房，入目先是靠墙的三面巨大书架，上面分门类别了各种书籍，俨然像颇具规模的藏书阁。
　　落地窗前深灰色调的办公桌，桌面单调简洁，显然也不是平常办公的地方。
　　魏嫣然招呼林十七坐下后，先打开了电脑和投影仪，然后拿起一份文件夹，站在一旁待命。
　　薛伍珩推过去一杯茶，茶色清澈，茶香浓郁，特级好茶，可惜林十七不爱喝。
　　“有可乐吗？”
　　薛伍珩笑了笑，说：“给他拿一杯白开水。”
　　他态度随和，但林十七硬是从他眼尾细纹看出四个字——就你多事。
　　薛伍珩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说：“好了，你想知道的，现在都可以问。”
　　林十七：“陈星阳和陈风鸣两兄弟现在怎么样？”
　　薛伍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你没看新闻吗？海城地方台报道了这一件事，陈星阳昨晚去世了。”
　　林十七接过手机的手顿了顿，继而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文字版的报道。
　　事故发生后，陈风鸣被警方拘留，对故意杀害他人过程供认不讳。
　　陈星阳送去医院，一直到晚上没有脱离危险期，而林十七那天和薛伍珩告别后，回家被布林勒令休息没有再碰过手机，自然不知道，中途陈星阳醒过了一次。
　　精神良好，条理清晰地交待了后事。
　　他原谅了陈风鸣。
　　在场包括医生内所有人见证。
　　之后晚上九点五十二分，陈星阳心跳停止。
　　他的妻子伤心过度晕厥，醒来后得知肚子里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陈风鸣从警察口中得知后，站在警局大门嚎啕大哭，之后在律师公证下，把名下财产和父母财产分配的份额全数转让给陈风鸣的妻子及她肚子中三个月不到的孩子。
　　这件事算得上是海城的大新闻，每一家媒体都在报道，新闻的详细内容几乎无差。
　　林十七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唇角掀起一抹笑，说：“挺好。”
　　无论是对陈风鸣还是陈星阳的妻子来说，这个结局，都挺好的。
　　正巧魏嫣然拿着水回来，林十七接过说了声谢谢，小小地喝了一口。
　　林十七沉默了半晌后问道：“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马灯。”薛伍珩淡淡道：“我们统称为B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之外存在的另一个平行宇宙。”
　　“世界各地的B世界由六柱看管。”薛伍珩从茶几底下抽出一张白纸和笔，先写‘B世界’三个字，然后在下方画了一个六角星，每一个角写了大写数字一至六。
　　“柱负责管理由主神委派的区域，维持B世界的平衡。”他在数字后面画了一条横杠，说：“以及，完成‘系统’挑选，赋予他们能力，协助濒死者在B世界中完成心愿。”
　　“如果完成不了呢？”
　　“那就死不瞑目，死后成恶鬼，继而破坏现实世界平衡，酿成恶果。”
　　林十七关注点清奇：“这世上真有鬼啊？”
　　薛伍珩失笑：“你说呢。”
　　林十七摸了摸鼻尖。
　　这AB世界都有了，鬼又算的了什么。
　　“那有人试过任务失败吗？”
　　“有。”薛伍珩递给他一份资料，“记得306离奇命案吗？”
　　“记得。”
　　海城有一个神乎其神的离奇命案，一栋公寓式酒店的306室，两名室友在密室中被杀，其中一人以上吊方式被勒死在浴室的挂毛巾架上，而另外一人，神情扭曲惊恐地被倒挂在室外阳台栏杆外，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案件发生后，警方迅速开展调查，但始终无法证明有第三人进入过室内，后来成了悬案，至今依然被人口口相传，成了海城都市传说般的存在。
　　林十七瞳孔地震：“这案件……真是那什么做的吗？”
　　薛伍珩淡定点头：“系统任务失败，濒死者之后灵魂无法安息，怨念激化，找到了在世前一直欺负她的两个同学进行了报复。”
　　林十七张大了嘴。
　　“这件事之后移交特殊案件处理组了。”
　　林十七喃喃道：“传说中的神秘组织。”
　　他一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消息接受速度过慢，缓不过来，拎起桌面上的浓茶一饮而尽，回过神呸呸了两下：“好苦！”
　　“哪里苦？”薛伍珩不解地拿起自己的茶杯，闻了闻，“这是特级铁观音。”
　　林十七蔫蔫地窝在沙发里，眼神放空地看着头顶华丽的灯饰。
　　薛伍珩静静地等待他慢慢消化信息。
　　良久后，林十七问：“那你呢，你是‘系统’还是这个？”
　　他指了指六角星上的数字一。
　　魏嫣然率先开口：“柱为世代相传，薛家已经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了。”
　　林十七明白了。
　　所以无论是卖花还是做任务，薛伍珩都踏马是他上级！
　　林十七想把那箱生蚝拿回去了。
　　林十七：“殡仪馆雕刻的荆棘图腾是你们的族徽？”
　　“系统身上都会纹有荆棘图腾，相当于身份验证。”
　　林十七角度依旧刁钻：“要是公务员怎么办？”
　　薛伍珩对答如流：“系统的工资会让他主动放弃事业编制。”
　　林十七：“……”
　　好一个财大气粗。
　　薛伍珩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手撑着下颌，笑着问：“还有要问的吗？”
　　林十七摇了摇头。
　　“那我来问你。”薛伍珩一改懒散神色，精致的眉目深邃复杂，直视着林十七问：“你是怎么获得穿越能力的？”
　　“我也想知道。”林十七乖巧的表情说着最凶狠的话：“到底哪个该死的让天真无邪的我陷入如此局面。”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林十七情绪激动地敲了两下桌面，“我要知道就立马上报，用得着错亿吗？！”
　　下一秒，薛伍珩适时从魏嫣然手里接过文件夹，摊开放在林十七面前，笑着道：
　　“既然你这么后悔错亿，来吧，现在机会重新来到你的面前。”
　　“不但每月基本工资，五险一金，任务失败后意外补偿。还有，如果任务完成度满分，会有季度奖哦亲亲。”
　　林十七拿起合同，逐字逐句地认真看完，灵光一闪，忽然问：“薛伍珩，你们这行是不是挺缺人？”
　　林十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薛伍珩的语气不但带了游说，还隐约附有哄骗。
　　而薛伍珩笑容不变，把笔递了过去。
　　林十七用合同挡住下半张脸，但浅色眸里掩盖不住的细碎笑意，直直地看着薛伍珩道：“那我要提要求。”
　　魏嫣然在一旁小心地观察薛伍珩的表情，后者淡淡道：“什么要求？”
　　林十七指着合同上最后一项，说：“我没有第一顺位继承人，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要求高额赔偿金全部捐赠海城西区桂园二七街道6号和乐美孤儿院。”
　　魏嫣然一愣：“这……”
　　“可以。”薛伍珩没有犹豫，轻声道：“然然，拿去改了吧。”
　　魏嫣然抿了抿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