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成为民国娱记》默漆

3、第 3 章

　　路边的灯光打在车上，车漆反射出温润的光，这是一辆崭新的德国进口小汽车。

　　片刻，车里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年纪比较大些，她身穿着做工精致的旗袍，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脸上胭脂随意涂抹，却将她的五官显得更为精致，她身材姣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而从另一侧下来的男生则西装革履，身形颀长，合身的衣装显得他腰细腿长，他五官俊逸，一双桃花眼不知道迷倒上海多少名门小姐。

　　二人齐齐往这边走来，似乎是想过来关心唐乔有没有受伤。

　　原本靠近的两人在看清唐乔身边的那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有些停顿。唐乔感觉气氛好像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那女子走到她身边，对着她嘘寒问暖，“姑娘，可有受伤？我弟弟新得了一辆小汽车，我觉得新奇便想试着开一下，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差点伤着姑娘。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唐乔摇了摇头“我没事。”

　　眼前这女子俨然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样子。旁边的男子倒是有些争锋相对的意味，他无视唐乔，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旁边的老板。

　　他的视线在唐乔和那男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荡，像是在审视两人有没有私情。“姐夫，好久不见。”他开口，尽管语气带了些讥讽的意味，声音却是意外地好听。

　　“嗯。”男子脸上毫无表情。他继续说着之前被打断地自我介绍，“我叫吴良吉。”

　　听见他说话，李祈之挑了一下眉毛。他原以为吴良吉这人与他姐姐分开以后，又跟现在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勾搭上了。现在看来他们二人也不熟。

　　“吴老板。”唐乔顺势叫了一声。吴良吉向那二人介绍道，“这是报社新招的员工，唐乔。”

　　接着她转身又向谭乔介绍其那二人。他指着那位美丽的女子，“这位是我的妻子，雀儿。”又指向旁边高大英俊的男子，“这位是我的小舅子，李祈之。”

　　他说话时神色平静，仿佛像是在介绍两个陌生人。在旁边听着的唐乔嗅到了一丝恩怨情仇的味道。

　　“我听说你从在家里搬出来了，新开了一个报社。你的报社还好吗？”雀儿关心地问，言语中是万种柔情。

　　“还好。”他回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得知唐乔和吴良吉之间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的李祈之，眼神微变，褪去了之前的恶意，但看向吴良吉的眼神仍旧带着些许怨恨。

　　“你呢？你现在还好吗？”吴良吉礼节性地反问。

　　雀儿点了点头，“我离开吴家之后，一直都是祈之在照顾我，这日子，过得也算富余。”

　　“那就好。”吴良吉推着手中的自行车就往前走，不想再做过多的停留，

　　雀儿站在原地，眼中隐约带着泪花，旁边的李祈之则满脸怒容，握紧了拳头，他朝着吴良吉的吴良吉的背影，质问，“你和姐姐之间走到如此地步，难道你就不会后悔吗？”

　　原本自顾自往前走的吴良吉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整个人逆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是平淡又坚定地说了两个字——“后悔。”

　　后悔，但是往事不可追。

　　“听说你最近最近颇受洋人重视，升为百乐门歌舞厅的负责人了，”他对着李祈之说，“恭喜。”他转过头去，继续向前。

　　“快些走吧。”他头也不回。

　　这四个字，不仅仅是对唐乔说的。唐乔看着他远走越远，连忙追了上去。她听见了雀儿难以自抑的啜泣，看见了李祈之愤怒的脸庞，她跟上吴良吉的脚步。走到拐角处，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灯光下，雀儿掩面而泣，李祈之在一旁安抚着她。

　　拐进民巷，路面变得坑坑洼洼。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似之间那样轻松。当然，那也可能是她单方面认为不那么轻松，她偷偷瞥了两眼吴良吉，他倒是一脸平静，神色如常。

　　他是木头吗，怎么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她心下想着，又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看我了好几眼了，”吴良吉突然说话，“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雀儿小姐不是你的妻子吗，为什么你们之间一点都不像夫妻？还有你那小舅子，人长得这么好看却凶着一张脸，看起来随时都要冲上来揍你的样子。还有你们之间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你后悔？”她将这些疑问一股脑地全抛了出来。

　　他不急着回答，反问他，“你觉得爱情是什么？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那不然呢？”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如果你所爱的人在你身边只会受尽委屈，饱受欺凌，你该怎么办？”

　　“谁敢欺负我喜欢的人，我就揍谁。”她说着，拿起拳头比划了一下。

　　吴良吉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你笑什么？”她觉得他莫名其妙，“不保护自己的喜欢的人，难道要让他受尽欺负吗？你总不能让雀儿小姐在你身边受尽欺凌。”

　　隔了好久，她才听到他的回答。他说，“嗯。”

　　“不会吧！那你可真是个懦夫。”唐乔下意识就从嘴里蹦出了这句话，下一秒她就后悔地捂住了嘴巴。刚进去就把老板得罪了，这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说的对，”出于意料地，他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生气，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我与雀儿真心相爱，可自从她嫁给我之后，受尽我家里人的刁难，她的日子越发难过，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我跟家里人闹翻，搬了出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至于祈之，我让她姐姐受尽了委屈，他自然是恨我的。”

　　唐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于二人的相貌，她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两人虽为姐弟，但为什么长得完全不像，姓名也不一样？”

　　“祈之是雀儿在逃难的路上捡到的，两人相依为命。后来雀儿成了百乐门里的歌女，家中长辈也是因为这一点时常刁难她。”

　　两人说话间，走过了好几条小巷，七拐八拐，终于走到吴良吉的住所面前。

　　“到了。”他说。

　　唐乔循声望去，眼前这黑色大门庄严肃穆，两边的白墙由此延伸而去。这房子第一眼给人以朴实无华的感觉。

　　吴良吉随手推门进去，扛起他的自相车放在院中的角落。唐乔也跟着走了进去，眼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露天院子，院子的衣角有一颗小树，秋日时节，周围的地上落满了枯萎的树叶。树的不远处放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炉子，用来扇火的扇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而屋子是二层楼的砖木结构，一楼是大堂、厨房等场所，二楼则是居住的房间，其中一间门口打开。

　　“这里还有别人住吗？”她问。

　　“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对母子住在这里。”他回答。

　　“母子？”难不成是他新娶的媳妇和孩子吗？前有深情的妻子抛在一边，现下又有温香玉软在怀，那他真是德行有愧，唐乔心中暗暗唾弃。

　　“你在想什么？”吴良吉看着她嘴上许久不说话，脸上表情却变幻莫测。

　　“没……没什么。”

　　“你别多想，”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看他们可怜，便将他们留在我家帮我做事。我付他们月钱，他们帮我干活。”

　　唐乔有些尴尬，她之前这么想，真是愧对他的一片好意。

　　此时。楼上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一位少年直接从那间大门敞开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后面满头银发的女人手中拿着戒尺追了出来。少年拿衣服捂住头疯狂逃窜，一边跑一边喊，“别打了，娘！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在后面追赶的母亲举起手，一下一下地打在他身上，“我打死你这个便宜儿子，好的不学就知道学坏的！我打死你！”楼上一片鸡飞狗跳，唐乔在楼下听着，母亲一开口就是浓厚的外地口音，而儿子确是实实在在的上海本地口音。真是奇怪。

　　“黄妈妈。”吴良吉在楼下喊。

　　原本在大儿子的黄妈妈看见他回来了，立马丢掉手中的戒尺跑下楼来。少年见她母亲走了，立马跑回房间，将门锁上不出来。

　　“吴先生，你回来了。”黄妈妈走了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晚饭我都做好了。我去给您端上来。”

　　“不急，”他摆摆手，“这位是唐乔，唐小姐，是我报社的新员工。从今天起，她跟我们一起住。”她对着黄妈妈介绍道。

　　“唐小姐好。”黄妈妈讨好地笑了笑，手抓着围裙，有些局促，“我这就给您去铺床。”

　　“黄藤又犯了什么事了？”他问。

　　黄藤就是刚在在楼上挨打的少年。听到自己儿子名字的黄妈妈一扫脸上讨好的笑，又生气起来，“这个混小子，今天又去外面偷东西了！”

　　偷东西？唐乔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变得敏锐起来，她今天刚好被偷了个箱子。

　　“我上去看看他。”吴良吉说完就上楼了。唐乔跟着也走了上去。

　　两人站在金币的房间门口，吴良吉敲了敲门，“藤子，是我。”

　　屋内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不一会儿，少年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头，“我娘呢？”

　　唐乔看着眼前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他就是偷了她东西还对她做鬼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