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民国架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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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时也未曾欢喜。】
里边声音戛然而止，连点回音都没给留下。
中年男人一愣，他敲门的手不尴不尬地卡在了空中。
接着里边隔着门板幽幽地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些进来。”
那声音听起来挺温和，中年男人却把表情绷得更紧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弓身将门往外边拉开，硬是半点响声也没发出，然后才动作谨慎地踏进了房间里去。
白奚也哒哒地跟了上去。
刚到门口，他想起方才中年男人那谨慎的态度，不由得也放缓了脚步，一只小脚放进去，另一只脚踩在了外面，然后才慢慢把脑袋探进去。
房间里面有一道细细密密的珠帘，阻拦了他的视线。
珠帘背后影影绰绰地显出两个人的身影，一坐一站。
站的那位侧着身子，十分眼熟地佝偻着背，看起来像是刚进去的中年男人。他的头低低地朝向另一个坐着的人的耳边，仿佛在轻言细语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坐的那位身段极好，坐得端正笔挺，身影清瘦干净。他着了一身仿古的青衫，在珠帘的遮掩下朦胧中更显出些独特的韵味。
白奚犹豫了一下，用手指扣扣脸颊。他好像觉得不该去打扰别人，毕竟他们正在说话，但是他又实在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而生活又何处着落，就好像身处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一样。
于是他胆子便放大了一些，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帘子面前，想偷偷摸摸撩开一点来瞅瞅里面的情况。
不想那珠串子极重，稍微一碰就噼里啪啦地撞在一处，响声一片。
惊得白奚一下把手缩回来。
里面的两人停止了交谈，齐齐转头看过来。白奚见状便只能穿过珠帘，从后边儿走到他们面前来。
“这小孩模样倒是生得乖巧。”
坐着的那人细细地看了他一番，然后这么温和地说了一句。
不过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撇了眼别人提溜过来非要给他看看的小猫咪，虽然自己不太喜欢，但奈何主人过于热情，推脱不得，于是这才碍于情面勉强应付一句。
白奚垂着脑袋盯着地面，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装木头人。
中年男人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那人话锋一转，“不过管事把他带到我这儿来是个什么意思？”
“嘿嘿嘿……”管事闻言先是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局促地搓搓手说，“秦先生，这小孩是园子里刚买来的。如果您看着顺眼，就留在您这儿给您使唤，哪天您高兴了呢，顺便教他个两嗓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先生打断了。
他的声音圆润流畅，但语气却很奇怪：“他生得很好……也是要唱旦角儿吧。要培养的话就好好地练，放我这里做什么呢。要是我成天使唤他做事，当误了练功，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白奚低着头一下就没忍住咧开嘴笑起来，使劲儿把嘴角下压，控制住表情后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这位说话气死人的秦先生。
白奚一抬眼就见他挑着眉，微抬着下巴，从上方斜睨着他。
他嘴角扬起一个漂亮而温柔的弧度。双眼生得极美，线条流畅，眼尾微微上挑，是极标准的桃花眼。眼神似嗔非嗔、波光流转。但那样多情的眼睛中，情绪却没有神情表现出的那般友善和温度，更多的是漠然和冰冷。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中年人结巴了一下，赔笑着。
“这……”他开了口，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管事儿说不出话，秦饮韵可有的是话要说，他状似劳累地揉揉太阳穴：“是个好苗子就用心栽培，别又花了功夫又没教出个好结果，最后还要去别家低三下四地求，想挖别人家的台柱子。是的。我听说了这件事。可当真是没有颜面了。”
管事对此习以为常了一般，他脸上维持着尴尬的笑容，又无措地搓搓手，被这样说了一通也不恼。
白奚仰着脸，眼睛圆圆地看着他们。虽然不太能听懂刚才这番话，但还是露出颇为感兴趣的神色，就差支楞起小耳朵凑到人家面前，央求地问“你说什么？说了什么来着？”了。
而管事半张着嘴，老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
秦饮韵悠闲地端了放在在桌上的茶盏，指尖捏着茶杯盖子，缓缓拨开茶水面上的茶梗。
他眉头微挑，神情露出些许调侃的意味。
他垂眸瞧着那茶水，又瞧瞧白奚，突然开口道：“若是非要放在我这里，也不是不行……”
一个停顿。
管事立马接收到了暗示，笑得脸皱成一团。
他凑上前，“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要他的卖身契。”
秦饮韵说这话时，眼睛微眯，瞧着白奚。
白奚眨眨眼，两人的视线这样直直地撞在一处。
“要跟在我的身边，需把卖身契给我，我才好放心去教。莫不然教个几年，养出感情来了，你们却忽然要卖给别家了，我岂不是有苦难言？”
他这话说得委婉，管家却听得明白——他是想拿捏住这小孩的把柄，免得以后养大了翻脸不认人才是。在这梨园里头，讲什么感情？
现在这世道，冲着钱去的都赢了，讲感情的都疯了。
“这——”管事犯难了，“您别误会，不是我不答应您，而是园子里的卖身契都在老板手里管着呢。您这么一说我还真一时半会没法给您个准话。要不这样，我先去向老板请示一下？”
他话头一转，“不过这段时间还先麻烦您收着这孩子。”
秦饮韵抿了口茶水，“你过来，靠近些我瞧瞧。”
这话明显是对白奚说的。于是他颇为听话地往前蹭了两步，挨到了秦饮韵身边来。
秦饮韵伸手，纤长细腻的手指用力扣住他尖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来，又左右转了转，最后大拇指按到脸颊上面，用一种过分暧昧的方式从眼睑下方慢慢摩擦了过去，最后落到耳边才停下。
秦饮韵垂眸看着白奚，长长的睫毛掩着眸子，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笑了笑，“是真真的生了副好相貌呀……”
管事一听，也笑了：“嗨呀，他个半大不大的小孩，算得上什么什么好相貌？要说这锦城梨园界的好颜色，那也只有秦先生您呀！”
眼看着管事要开始天花乱坠地吹，秦饮韵再次打断：“可别再奉承我了。”他把手闲闲地一挥。
管事笑眯眯地诶了一声，就转过来叫白奚拜师。
白奚一一照他们说的做了，磕三个响头，再奉上一杯茶。只是那茶水已经凉掉了，他捧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的。
可秦饮韵从他手中接过后，居然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这礼成，我可就算你师傅了。”秦饮韵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白奚额头正中一点，半垂着眸，神色温婉，语气却意味深长地和白奚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民国架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