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遊

13、第 13 章

　　一对大眼睛出现在书籍骨脊之上，安德端着脑袋去闹艾莉，企图通过此来乞求她的原谅。“你听我解释，我是被吓到了才会那样。”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解释几遍了，你不烦我都替你烦。”艾莉端着书坐直了几分。她的气早就消了，而她也从没想过安德会不喜欢自己。“那你说说，你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你。”

　　安德抽掉她手中的书，破开了遮挡在二人身前的唯一一道屏障:“我以为我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

　　“我早该做好准备的，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他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是自己奢求已久，却又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当够了只能远远观望的追逐者，像一颗环绕在她身侧的孤单小行星，如果他那时真会与她分开，那他会再次奋不顾身地撞上去，哪怕自己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艾莉说得很轻，声音很快泯灭在了吹拂而过的风中，化作了缕无可捕捉的微尘。

　　安德的力度很大，艾莉鼻梁上的眼睛都快要被他给撞下来了:“你还想听什么？趁我高兴，说不定就都告诉你了。”她环住他的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她的腰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牢牢桎梏，像一只被拔掉羽绒的鸟，可与那不同，她是自由的。“松开，你的手劲太大了，别掐我的腰。”

　　他不满地哼哼唧唧:这分明就只是不带几分力度的搂抱。其他情侣经常会做的事情，怎么一换到他们身上就行不通。她一定在故意报复昨天的事情，不让他有一丝可以接近的机会。

　　“不想听就算了，我手头里还有需要忙的事情。”艾莉才想起她虽然请假在家，但今天要给邻座的同事交一份文件。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很快，对方便接了起来。

　　“你不是请假了？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打电话？难道是……”

　　她在自作多情什么？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艾莉想，可安德却成功地误认为是自己让她感到无聊了。他不安地挠着沙发表面，真皮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爪痕。

　　“你家里是养狗了？怎么会这么吵？”

　　艾莉闻言，她俯下身去摸了摸安德的脑袋:“是啊，是新养了一只爱调皮捣蛋的大笨狗。虽然经常不让人省心，但好在他足够聪明，你说是吧？”

　　“……”

　　安德知道她是又把自己当成宠物一样在玩弄了，他鼓起腮帮，想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可一听到她夸自己聪明，就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若是人的背后能长出尾巴，就能看见他的身后安了根马达螺旋桨。

　　他“汪汪”地叫了几声，算作是对她的回应。他学得很像，同事一不小心被狗吠声给吓了一跳:“哇，真养狗啦。可你不是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他同意你养狗的事情吗？”

　　艾莉瞄了眼安德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嗯……这我倒没问过，要不你问问他？”

　　她将电话递过去，安德有些惊愕，从他的眼睛就能读出:他根本不知道接了这通电话到底该干嘛。

　　“拿着吧，我同事对你还蛮感兴趣的，她之前就提到过你好几次，你们聊聊天也是挺好的。”

　　艾莉知道她应该只是出于好奇。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且也不是那种会过多干涉别人生活的类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安德竟然先一步想歪了。“她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他悄然蹙紧了眉。

　　随后，他握住手机怯生生地说:“这通电话……我真的该接吗？”

　　听完，艾莉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没有动弹，“你都问了，那就是不该，把手机还给我吧。”

　　说实在话，他本可以不用问这些的，而他不仅问了，甚至还没用“可不可以”，而是更加坚决的“应不应该”。

　　她沉默良久，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同事在吵吵嚷嚷，声音隔着老远也能听见:“有人在吗？都跑到哪里去了，嘿!”

　　“在呢在呢，那么大声干嘛。”

　　“是我失策了，他没我的允许不敢接。”艾莉看见他慢吞吞地挪到自己的身侧，伸出耳朵打探，偷听她讲话。“你看，我之前就说过，他是那种别人找上门来，都要先过问一声的小蠢蛋。”

　　“是吗？他好像很听你的话啊。”

　　“但这个程度不觉得有些过头了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尾音都在打颤，像是活见鬼了一样，或许她已经在心里把她标成了个控制欲极强的大变态。

　　“是有些过头。”艾莉往身侧一瞥，“但我还觉得挺好的。”毕竟，她喜欢听话懂事又乖巧的人，而安德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小时候玩捉迷藏时谁都没有察觉，只有她一眼就看破了他。

　　他龟缩在角落里，因害怕被别人找到而善于隐藏，用眼睛剖开表皮，他裸露的心比谁都要坦诚、脆弱且害怕受伤。不善于表达，不爱说话，没有几个孩子愿意搭理他，就连最后游戏收尾了都没多少人记住他。

　　艾莉记得她对他说“抓到你了。”时的样子，从他的眼中，她看出了那份被抓的渴望，于是她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想被抓的话，下次就要躲在好找一点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

　　很快，她又补了一句:“但你得答应我，只有在我当鬼时你才能这样。”艾莉记得安德听完倏地低下了头，他的面中升起一片云霞，而她笑得纯洁又狡诈，她就仗着他的好脾气才敢这样说话。

　　打小起，一个善于捉人，一个人便善于被抓，这一点到长大成人了都还是这样。

　　艾莉顶了顶安德的肩膀:“听到我同事说的话没？她觉得我们这样非常奇怪。”她又找到了一个可以逗弄他的地方。

　　“为什么？可我觉得我们这样很正常。”

　　“正常吗？”艾莉一边反问，一边捧起他的脸颊，“据我所知，可没有哪一对情侣会像我这样……”

　　她咬住他的唇角，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拆吃入腹一样，安德闷哼一声，他感觉到痛，可最终只是摆着手，放弃了抵抗。

　　“像你这样什么？”比起疼痛，他反而更在意艾莉未说完的话。

　　她舔了舔嘴唇，明明没有血，却嗅到了铁锈的腥香:“像我这样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