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晚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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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墙黯然，晨昏覆盖整片苍穹，午课的下课铃后，涌出一片人海，校门口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被知识支配一天的虞望拎起书包，刚踏出一步，手下意识揣裤兜里，摸到今天中午缠着白布的笔，本想扯下来扔了，转念间又把他插进桌洞里。
虞望盯了它一眼，心说：噗，像投降的白旗。
刚走出教室，虞望看见从楼道另一边走过来的赵柯和莫以寒。
“用错了，这个公式求平均速度必须在匀变速情况下。”赵柯点了点练习册一道大题的位置。
“知道了。”莫以寒把练习册塞进书包，小声吐槽：“又没有学过……”
“没学过就学。”赵柯视线移到了站在教室门口虞望的脸上。
莫以寒也看了过去，瞟到虞望头上的“外语1班”，他喃喃：“真不是滋味啊。”
“什么不是滋味？”虞望跟着他们下楼。
“如果你没有背信弃义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出校门了。”赵柯冷冷开口。
莫以寒白了他好几眼：“叛徒！“
“行行行，”虞望自认理亏：“我叛徒。”
西门的分叉路口分流了两批人，三人跟着大部队一直往前走，出了校门公车刚好开走。
眼巴巴看着公车开走，虞望昂天长叹：“别人都去南门坐自家飞机回去，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我，连公车都坐不了。”
“是坐不了又不是坐不起，”赵柯扔了本单词书给他：“况且今年有些人连家都不回。”
虞望奉还了他的话：“是回不了又不是回不起。”
“虽然这个学期才开始住校，但大部分都是墙外的社群人，他们可能还真回不起。”莫以寒看着天空。
虞望咬了咬牙，刚想开口，莫以寒又说：“不说这个话题了，反正我们也管不了。”
“听说今天中午有人晕倒在走廊，好像还是虞傻你们班的，什么情况？”莫以寒八卦道。
虞望战术性咳嗽几声：“估计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不过我中午不在教室，不知道是谁……”
“今天太阳不算很大，”赵柯瞥了虞望一眼：“看来你们班那位中暑的勇士体质不是很好啊。”
虞望被呛得又咳嗽一声，吹着口哨装不知道。
转过一条巷道，几栋低矮的居民楼包围成小广场，虞望和两人分道扬镳，一回到家可怜的书包就被甩到沙发上，余光瞟到一扇紧闭的房门，他莫名心悸。
径直回到自己房间，电脑桌上没电关机的手机正呼唤它的主人解救它于水火危难之中，给手机充上电，虞望大大瘫在转椅上。
木地板无缝铺满空间，四周也贴上了暖黄色的壁纸，床铺大大躺在中间，隔着门的一旁就是虞望面前的电脑桌。
电脑一眼看上去崭新无比，可蒙上的灰好像又诉说着它的主人对它多么冷漠。好巧不巧，虞望现在看都没看它一眼，满桌书本杂志，大多都是外语未翻译的，他的视线偏偏留在一朵朵干花编织的圆圈上。
干花环的头上还有一本泛黄布满褶皱马上就要垮掉的词典，虞望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花环还是词典。
虞望闭上眼，干脆两个都不看。
没闭一会儿，他站起身，半跪在床边，闷头摸了摸，指腹触碰到常温坚硬的纸壳后，扣住壳边，把它拉了出来。
硬纸壳箱子里，上层过季的衣服，虞望把手沿着空隙伸了进去，直到最底部，冰冷的触感传回大脑，他抓住使劲一抽。
一本牛皮外壳扣着黑色皮绳相册。
外壳稍有些灰尘，虞望吹了吹，拉开皮绳，第一页就是全家福。
后面几十页，父母的双人照，各自的单人照，或是某时某处意义非凡的合照，很明显这本相册里装着虞望一家的记忆。
虞望翻到最后一页，夹层里还有一张照片。
整本相册的照片都保存得很好，尤其是虞望刚从夹层里抽出来的这张，看上去像是拍了没多久。
不过虞望知道，距离那“咔嚓”一声，已经过去快11年了。
照片上，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沐浴春风，在满园春色里笑似暖阳，女人们膝下两个小孩气鼓鼓的，像很不耐烦地握手言和后还得装作很友好。
虞望看自己曾经的表情，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又看向旁边那小孩，半晌才吐出一句：“好傻。”
不过自己看起来好像更傻。
那时万物堪堪复苏，以美景著称的冰城迎来这年的第一个旺季。
校医室里，虞望记得他当时叫住了校医。
“请问你知道是谁把我送过来的吗？”
校医想了想说：“听说是突然转来的一个借读生，好像在艺术一班，不过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艺术……又对上一个。
是他吗？
虞望看向照片中的男孩。
感觉说，是他吧。
“滴滴”
手机自动开机，信息推送的声音荡走虞望刚酝酿好的思绪。他把相册塞回箱底，硬纸壳推回床底，照片瘫在手上，抽屉里摸出塑料壳，套了上去。
站起身后退几步，倒在转椅里，他把照片放桌上，拿起了桌边的手机。
一个名叫“狙击小队”的群聊，碰巧发来消息。
大柯：［《王者联盟》玩家08457318725 向您发起组队邀请 ］
大柯：五缺四，能来一个是一个
虞望：感觉没人来。
大柯：行，那不玩了
半分钟过去，群里冷了半分钟，虞望回复了些消息，见没有红点跳动，他去卫生间洗漱，回来给手机挂了个静音，安然躺下。
赵柯从电脑中移开视线，碰巧看见窗对面虞望的房间关了灯，转过头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快速给电脑里的人物找了个掩体躲着，赵柯起身去把门打开，走廊的声控灯一闪，莫以寒穿着睡衣站在门外。
“有什么事手机上说呗，叫我下来干嘛……”莫以寒怨气滔天。
赵柯坐回电脑前，把游戏内的麦克风和听筒关闭后，莫以寒已经带上门站在他旁边了。
音响传来枪声，赵柯操控着人物探出头，开镜的一瞬间，爆头狙了一个人，迅速标点后，他躲回掩体。
整段过程行云流水，不出两秒。
“阿寒，你把曾蒙踹开之后，他有对你说什么吗？”赵柯盯着屏幕的人物，毒圈缩小了，他从侧面跑毒。
“你不是说不玩游戏了吗？”莫以寒支支吾吾。
赵柯趴在草丛里，又爆头一个人：“别转移话题，阿寒。”
莫以寒沉声说：“没说什么。”
“说谎。”赵柯换了把步枪，扫掉左侧废墟里跑毒进圈的人。
莫以寒叹口气：“他让我等着……”
赵柯瞬狙掉最后一个草丛里穿着吉利服的人后，胜利的标志大大划过屏幕，鼠标点击结算，退出了队伍。
他关闭游戏后才说：“我指的不玩，是换个游戏玩。”
莫以寒往后一倒，瘫在赵柯床上：“你问吧，我都招……”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不为难你了。”
赵柯翘着腿，手抱在胸前：“刘姨的难处你知道，可枉然动手会招来什么后果，我们都不知道。”
“同窗三年，曾蒙的欺软怕硬，睚眦必报十二班都看见了……他如果确定你没有比他父母更有权有势的人仗着，就要欺负到你头上了。”
莫以寒长叹一声：“那怎么办啊……可大环境是这样，如果在学校里是被惩罚，在学校外呢？”
“明明是曾蒙欺负人，受罚的却是被欺负的人。”
赵柯一时语塞，他站起身，向莫以寒伸出手：“想想怎么自保吧。”
莫以寒闭上眼，重重呼吸一声，搭上赵柯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他起身准备离开，留下一句：“睡了。”
眼看莫以寒打开外门，半边身子陷入漆黑的长廊，赵柯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预感，他喊住莫以寒：“你和虞望一样，有事情都只想着自己解决，不想麻烦别人。
“可我不是别人。”
莫以寒没有转身，镇定自若地说：“我没他那么爱惹事，怎么麻烦人呢？”
他转过身，笑了笑：“没什么事的大柯，明天见。”
“嗙”细微的关门声，赵柯怔住。二楼走廊的声控灯应该闪坏了，三四楼住的人不多，没人装灯，莫以寒住在五楼，得摸黑上去了。
“不麻烦，我明天早上喊他给你们回电话。”
莫以寒回到家，刘露刚好挂断电话，他换上拖鞋随口问：“这么晚了，谁打的电话？”
“小望他妈妈。”刘露带起烤箱手套，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蛋挞：“她说小望电话打不通，怕小望出事。”
“哦。”莫以寒应一声，回了房间。
他打开灯，白炽灯光照亮四壁，房间摆设很少——床，书桌，衣柜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每一面墙上都覆盖着海报，书桌除了一片空地外，放满了立牌、小卡、图册、明信片。
这些都是一个人——火遍大江南北的乐坛天王韩夜。
莫以寒从枕头下抽出耳机，婉转的音符跳进耳朵，他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晚夜
